太子殿下和世子撅突策马奔腾了许久,直到天黑。发现后面没有追逐的人时,他们开始松懈下来。
太子说:“我们应该把他们甩开了。”
世子说:“跑了这么久,他们应该追不上我们。”
“看来镐京现在是西戎丰王占领了,我们是不能回去了。”
“那可如何是好?”
太子想了一会儿,说道:“我们去找秦君嬴开吧,或许他能帮我们。”
说完,二人便往秦国的方向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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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满也速倒回去追捕太子时,早于不见太子的踪影。他也只好押着褒妡回去交差了。
等回到了镐京,入了宫。满也速向西戎丰王禀明了情况。
“本来我等可以活捉周国太子,没想到被一人给搅和了。”
“谁如此大胆?”西戎丰王问道。
满也速对着申后的侍卫喊道:“带上来吧。”
没过多久,只见褒妡被一名侍卫带了进来,她身上披着一件绒毛披风,双手被绳索绑着,她双眼充满了怨气地注视着西戎丰王。
西戎丰王赶忙上前,“怎么是你呢?”他看了看褒妡手上的绳索,怒斥道:“赶紧给我解开。”
侍卫颤颤巍巍地将其松绑。
褒妡用手指按捏着疼痛的被绑着好几日的手腕,耷拉着眼皮看着地面。脸色甚是难看。
西戎丰王命所有人都退下,只留下褒妡和他在宫殿内。
“让你受委屈了。”
褒妡瞥了西戎丰王一眼,问道:“我姐姐呢?”
“她没事,在她自己寝宫呆着呢。”
褒妡听了西戎丰王的回答,终于吁了一口气。旋即又板着脸,没好气地说:“你为什么要派人捉太子殿下,难道你想挟天子以令诸侯不成?”
西戎丰王虽然喜欢褒妡,但是他不喜欢她干涉自己的政务。他僵着脖子,硬气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战场上不讲道义,只讲输赢。我知道你觉得我做得不对,没有什么对与错,只不过我们的立场不同罢了。”
“你就是狼子野心,少拿这些冠冕堂皇的说辞来掩盖你犯罪的事实。”
“没错,我就是浪子野心成了吧,哪个王者没有野心呢。今日我不和你吵架,你爱怎么想都行。”
西戎丰王见褒妡不愿理解他,他扭头便离开了。刚一出门,便吩咐侍卫说道,“吩咐下去,只要她不出王宫,她爱去哪里就去哪里,派两个人跟着她就好。”
侍卫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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褒妡走出了宫殿,身后跟着两个西戎的侍卫。有种被监管的感觉,十分的不自在。
她往琼台的方向走去,想去见见那好久没见的姐姐。一路走着,她见王宫到处站着一排又一排士兵,他们面无表情地看守着自己占据的领地。王宫大院一片死寂,昔日各宫院落传来的嬉戏打闹,窃窃私语早已不复存在。园中的鲜花植被也枯萎颓废了起来,没有半点生机。
被外敌包围得如同铁桶一般的王宫,就连空气也散发着哀怨的气息。
褒妡不愿再自寻苦恼,只好加快脚步赶往琼台。
褒妡一进门,便见到褒姒抱着伯服在床前来回踱步,嘴里哼着歌。
“姐姐。”褒妡喊了一声,褒姒回头一看,注视着褒妡的面容,眼眶里猛地涌出了泪水。
褒妡快步跑了上去,拥抱着褒姒。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流。
大概过了半柱香的功夫。两人终于平静了下来。褒妡松开双手,擦拭着自己的泪水。说道:“姐姐啊,我一听说镐京沦陷了,我好担心你会有性命之忧,好在今日见你还安好,真是上天保佑。”
褒姒将酣睡的伯服放回床上,旋即从身上抽出一条手绢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她叹了一口气,说道:“姐姐性命虽然犹在,但心早就随洪德去了。如今在这世上我就放不下的就是我的孩儿、爹娘还有你了。妡儿,如果有一天我走了......”
“胡说,我不听,姐姐莫要再说这种丧气话。”褒妡的心如同浪潮不停地翻滚着。
“妡儿,世人都视我如祸水,狐媚惑主,罪孽深重。被处死也是迟早的事儿了,我心里很清楚。回想这二十年,我越来越觉得我是上天安排的一颗棋子,是一颗揭露周幽王罪行的棋子,是一颗让周朝改朝换代的棋子。我入宫,这看似偶然的凑巧,却导致了周朝衰弱必然的结果,其实老天爷早就安排好这一切了。如今,我的使命完成了,是时候离开了。”
褒妡早已哭成了泪人。她心疼,心疼姐姐不由自主,任人摆渡的一生。想爱不能爱,想逃不能逃,想与世无争,却被人推到水深火热之地,想默默无闻,却被世人所诟病。哀莫大于心死,也许正是姐姐心中所感吧。
在一天夜里,褒姒独自走到池塘边,手里掏出曾经递给洪德的手绢,回想着洪德的音容笑貌。她泪水潺潺,奋力跳进了水中。扑通一声,池塘上溅出了一朵晶莹的水花,褒姒便如此在人间消失了。
到了第二天,尸首并没有浮出水面。褒妡第二天发现姐姐不见了,急急忙忙跑去找西戎丰王求助。
她着急若狂,抓住西戎丰王的衣袖说道:“我姐姐不见了,帮我去找找她。”
西戎丰王见褒妡的褒妡充满了恐惧,便立马吩咐众人寻找褒姒的下落。但即便把王宫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见到褒姒的踪影。
西戎丰王看着悲伤欲绝的褒妡,心中也是百般无奈。他轻轻的走上前去,安慰褒妡说道:“别担心了,你姐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褒妡默不作声,她想起姐姐跟她说的话,便知道姐姐早已有了轻生的念头,但没想到说走便走,如此决绝真是伤了褒妡的心。
但宫里却没发现姐姐的尸首,或许她还活着。也许她只是逃出宫去了另一个与世无争的地方好好活着呢。褒妡试图努力地安慰自己。
此时,褒妡的脑海里又浮现褒姒与她道别的场景:“如今在这世上我就放不下的就是我的孩儿、爹娘还有你了。”
褒妡心里默默念道:“姐姐,不管你去了哪里,你最放不下的人我一定会替你好好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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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君嬴开收到申侯的书信之后,见情势紧急,不容多想,便吩咐南宫捷聚集兵力彻夜赶往镐京。
正当秦君准备上京之时,忽然有人通报说:“主公,外面有个人自称太子,想见主公。”
秦君嬴开听见侍卫的通报,立马出门迎接。
他见太子身边跟着一个褒衣博带、相貌俊朗的男士风尘仆仆的站在门外。
秦君嬴开毕恭毕敬的走上前去,作揖道:“不知太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太子殿下摆了摆手说道:“一切虚礼可免,本宫此次前来是有要事要与秦君商议。”
“请进屋详谈。”
旋即三人便走进了内院大厅。
秦君嬴开邀太子殿下坐主位,自己和世子撅突坐在太子殿下左右两侧。
太子殿下指着世子撅突对秦君说道:“这位是郑国世子。”
秦君作了一揖,世子撅突亦行了一礼。
太子接着说:“我此次前来,是想麻烦秦君助我讨伐西戎丰王。”
秦君嬴开回道:“其实我刚收到申候的书信,镐京的情况微臣也知晓了,微臣正准备入京,没想到太子殿下便来了。”
太子见秦君正有助他的意思,心中大喜。“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们赶紧上路吧。”
说完,三人便领着数千兵将浩浩荡荡地赶往镐京。
夜以继日地赶了几天的路程,秦君见暮色降临,众人皆疲惫不堪。见前面有条河流,便问太子:“我们就此地安营休息一晚,太子觉得如何?”
太子殿下点了点头,说道:“好吧,让大家都休息休息,吃点东西。”
于是,秦君嬴开吩咐南宫捷将停驻休息的命令传达下去。士兵们纷纷挺住扎营。
太子殿下走进河边,蹲下身来,提起衣袖,伸手舀水送入口中。旋即又甩干手上的水,慢慢地又站起身来。他环顾周围,隐约遥见河对面是依山傍水,幻想若是白天,定是一道美景。可惜夜幕降临,周围漆黑一片,偶然听到几声飞禽走兽发出的声响。
他久久地伫立在那儿,面对周遭的宁静,内心却如大浪在海上翻滚。回想起这数月的经历,历历在目。本以为身为周国太子的他可以堂堂正正,顺应天命继承大统,殊不知却要如此几番周折,真是令人身心俱疲。
身后传来众人安营扎寨,劈柴生火的声响。
这时,秦君嬴开走向前来,与之并肩站立。默不出声,只顾环视着四周。
“前路茫茫,想来与西戎丰王必有一战,也不知是貹是败?”
“无论是貹是败,微臣都会拼劲全力。请太子殿下放心。”
“秦君护主之心,本宫心中有数。”看到秦君坚定的眼神,他突然想起了那日褒妡舍身替他引开追兵的情景。
他对秦君说道:“那日我差点被西戎丰王的人抓去,后来褒妡替本宫引开了追兵。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
秦君嬴开脸色骤变,忙问道:“褒妡被西戎丰王的人抓走了,那该如何是好?”
看到秦君追问,太子殿下脸上也显露出些许悔意。“唉,当时情况紧急,本宫也是相当不情愿,心中暗暗祷告,希望西戎丰王能念其旧情,勿要伤了褒妡才是。”
“西戎丰王固然不会伤害褒妡,唯恐他手下的人不知轻重,要是褒妡有什么三长两短……”秦君嬴开心系褒妡安慰,竟尔言语有失,不甚察觉,令得太子殿下十分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