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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主动

对于‘犯众怒’三字,石胜是没什么概念的。

他从小就比其他孩子高壮,早就横惯了。

可眼前一双双眼睛里迸射出的情绪却令他体会到了什么叫忐忑。

心虚的回过头去,对上的又是穆家人刀子似的眼睛。

“你们敢拘捕不成!”他大喝一声,给自己壮胆。

结果对脸就被穆铁锤喷了回去。

“我跟你走就是了,谁敢碰我妻儿一根毫毛!”

这般不畏**的跟石胜硬碰硬,镇上百姓看他的眼神越发敬佩,似乎心头那种被欺凌的憋屈,就这样通过穆铁锤又返给了恶人。

“说得好啊!”

不晓得谁喊了一句,当即应者如云。老百姓此起彼伏的给穆家叫好,越喊越激动,竟开始有石块飞向石胜等人。

“艹他NN的,你们找死!”

石胜吼得很凶,但他不停往小弟身后迈的脚却让君梅知道,他怕了。

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她到底是个果断的人,心头当下做了决断。

赌!

“无凭无据想抓人就抓人,你这泼皮真当国法是儿戏?”

君梅走出来义正言辞的喝道:“哪怕咱们镇长不在,这儿也不容外人恣意妄为,还不快把不属于你的东西还回来?否则休想走出咱们镇!”

若说刚才穆铁锤怒吼只是惊雷炸响,那现在穆君梅这寥寥几句,便是有些地动山摇的效果了。

石胜横行乡里多年,遇到再厉害的地头蛇也能拔下三根毛,就从来没人敢说个‘还’。正是因为他积威已久,又没有镇长坐镇,小镇百姓才不得不,由着他们乱来。

若以往这个丫头敢这样说,石胜一定会大笑着打断她爹的腿!

可是现在……

怨怒的瞪着君梅,石胜却不敢轻易动弹。

穆铁锤也好,地上的石块也好,事情已经不是他所习以为常的那样了。

而此时的君梅看着他身后的泱泱人群,眼中闪过一阵冷笑。

看来她赌对了。

这么好的形势就跟石胜折腾实在可惜,她的见识不限于此,自然要好好利用。

小镇民风保守,面上虽客客气气的,骨子里却总觉得穆家在本地没有族人亲友担保,靠不住。哪怕在此生活了几十年,依旧是‘外人’。

可就在现今这个当口,跟恶霸硬碰硬,站出来替镇上出头的却是穆家。这以后镇上还好意思排挤‘外地人’吗?

不但不会再受排挤,穆家带头反抗恶霸,还会在镇上积下自己的声望,这可比袁家折腾那些不入流的小手段有价值多了!

穆家再得一分!

“大伙儿养家糊口都不容易,谁不是一分一厘的攒钱度日?”

此时沉默已久的柳氏也红着眼圈站了出来,她依着小山一般的丈夫,身姿挺拔如傲雪寒梅,嘴里吐出的每个字都像刀锋一般尖锐。

“若就这般生生刮去了,日后婚丧嫁娶、养老防病该当如何?难道是真要被逼得卖儿卖女不成!”

这话字字都敲在镇民的心尖上,可谓及诛心。

本就一肚子怨恨的老百姓听到这话,想到自己一群本地人竟还要靠穆家来说出心声,会是什么感觉?

石胜再败。

“交出来!”

“还给我!”

事关自己切身利益,只要有人敢挑头,镇民们顺杆上爬就能拧成一股。

人群聚在一起堵死了石胜等人的退路,不把抢走的财物吐出来,他们这次是走不出去了。

想到之前袁家还保证,镇长一走惠山镇就是一盘散沙,石胜只想回头打断姓袁的腿!

而现在……

强压下那几乎令他疯狂的耻辱感,石胜默默摸出抢来的银两首饰放在穆家门口的空地上,其他官差虽也是一脸肉痛,也只能照办。

拿着失而复得的财物,看看立在院子里的一家人,一种油然而生的感触涌上大伙儿心头。

要不是穆家强硬抵抗,他们只能等镇长去找石胜讨个说法。

可这班人吃喝嫖赌花钱如流水,只怕到时候早被挥霍光了。

此时石胜忽然再度开腔。

“来呀,把穆铁锤给我押走!”

听到这话一向沉稳的柳氏突然动手,青葱五指狠狠印在石胜脸上。

一直配合儿子媳妇并未走到前台的老两口也急了,拦在儿子身前齐齐唾骂石胜。

剩下的元兰、子莲和两个学徒也没闲着,默默的摸起了武器,官差们也依令行事,满脸都写着公报私仇。

眼看着又要动武,这次阻拦的人却是石胜。

“干嘛?”

不顾被打出的红印子,已经定好公报私仇主意的石胜,说:

“有一说一,白尽石口吐黑血死因成谜,本捕这是秉公执法!”

“啊呸!”

话音刚落石胜就被老百姓的口水吐了满脸。

这混蛋说‘法’,简直是娼/妇立牌坊!

“全镇作证,程镇长亲自勘验现场,尸体由紫竹寺火化,咱家有得是证据!”强压下再打他两掌的冲动,柳氏据理力争。

然而石胜现在只想报复穆家,怎会松口。

哪怕很快镇民们大力声援穆家没能令石胜动摇。

此时此刻,手中的公权便是他唯一翻本、报复的资源,他怎会放弃。

而古代到底是人治社会,尽管石胜只有这一点点权力,却代表着整个朝廷的权威。斗争到底对穆家来说并没有好处,万一他借机让穆家在县令那儿留下了‘刁民’的印象,那才不好办了。

看明白这一点,君梅轻轻摇了摇头。

“抗法拒捕我家是不敢的,既然今日捕头硬要捕风捉影,那我家也只好到县衙去说个清楚!”她看着石胜说。

石胜嘴角一咧,露出残酷的冷笑。

他怎会让这些事情闹到县城去?半道上把人埋了,再依照‘畏罪潜逃,全家连坐’的律例弄死姓穆的全家,这才是他的盘算。

然而君梅哪有他算计的那么天真,早在逼石胜吐出赃银时,她就有了不死不休的准备!

现在她走到门口,大声道:“当日勘验经过有目共睹,还请诸位陪我前往县城作证!”

要是以往,这种事情估计只有王麻子愿意掺和。

可现在,整个小镇都欠了穆家人请,龟缩软蛋固然有之,但总会有知恩图报之辈。

在石胜呲目欲裂的瞪视中,很快就走出了十余人。

这下哪还敢搞什么小手段?

只能告诉自己到了县城还有弄死穆家的办法,这才强压下一口气,咬牙哼出一个‘走’来。

君梅回头和家人交换眼神,很快便有了决定。

傍晚时离开小镇的队伍里,君梅、老爷子和穆铁锤紧紧站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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