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两的银票都听过。
一百两的银票谁见过?
但见那娃娃脸轻轻松松拿出一百两做抵押,宋胖子之前那些屁话谁还能放在心上?
整整一条街上,每一双眼睛都盯着那百两大钞发直。
这是谁?打哪儿来的?跟穆家什么关系?
所有人心里都在嘀咕着。
直到宋胖子哭爹喊娘的在地上滚了两圈儿,才有个衣饰齐全的老者点醒大伙儿。
“快去请镇长呀!”
这次程镇长来得快多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和他的儿子便都到了。除此之外两人身后还跟着两个使女模样的少女,看来连程家内宅的太太也被惊动了。
“敢问这位公子何处来历呀?”
虽说没有如街上某些人那样涎着脸笑,但程镇长的口气明显比对穆家的时候软和多了。
如意对此却是一副高冷到不行的态度,他高扬着下巴,微垂这眼眸看人,那态度就差把轻视二字写在脸上了。
知道他这是要唱白脸,跟他颇有默契的君梅嘴角一勾,对号入座成了红脸,端庄的笑着向程镇长介绍道:
“这是我家亲戚,从京城来。”
惠山穷乡僻壤的,就是从京城来的八卦都能传千里,何况京城来人?
眼皮一跳,程镇长也不摆谱了,追问:
“穆大力祖籍凤阳,你家怎会有京城亲戚。”
言外之意便是不信。
闻言君梅四下环视一眼,见周边不少这幅表情,暗笑一声狗眼看人低,干脆也摆出一副倨傲的神情来,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这可比大声辩解有用多了,尽管镇上某些人不愿意相信穆家突然有了强力靠山,可如意的模样、衣料、气派,哪一样都不是乡下土包子能比的。
事实摆在那里,根本不用多费口舌。
见两人就这样谱上了,程镇长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脱口那句太过明显,确实得罪人了。
忙自己找了个台阶。
“无他,只是身为本地镇长,镇上来了生人总得询问一二,例行公事而已~”
他都把话说圆了,二人也不必再倨傲下去了,如意立马淡淡一笑,抱拳道:
“家姐柳氏,是我姨妈的独女,正月里出门看灯遇上了拐子,近日那恶人被捕后招供了,这才南下来寻人。”
说着身子一转,遥指着京城的方向,朗声道:
“那拐子犯案无数,不知害得多少妻离子散,我走之前便在已判了斩立决,人头插在杆子上巡城一周,这才平了京城的民愤。”
这还没完,他又向北做了一个抱拳,丢出最后一句。
“此案乃宝亲王亲督,斩立决也是王爷亲下,镇长不信大可上州府打听。”
这一层一层的把话说得又含糊是又明白。
众人先是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后来又被骇人听闻的案情所吸引,最后宝亲王都出来了,谁还敢多说一句?
纷纷低头应和着,仿佛早就看出柳氏出身不凡似的。
“我就说嘛,穆铁锤那么丑怎会娶了这样美的媳妇儿,原来是花钱买的。”
不知谁在人群里嘟囔了这一句,如意面色当即一变,冷冰冰的看向镇长。
程镇长被着一眼看得心头一跳,这才想起这种不光彩的事情要是出在镇上对自己也没好处。
脸色一变,怒喝一声。
“休要捕风捉影,事关妇人清誉,怎能胡乱臆测!”
他一发话,旁人哪还敢多说。
又想起银票之事,程镇长心头一算,笑道“听闻公子愿意为穆家作保?”
见那上挑的凤眼凉凉的看来,他面上笑容一僵,小声些说:“非是不信任穆家,不过近日多有事变,这也是为给大伙儿一个交代。”
“交代什么?石胜都死了,你这镇长还不知道?”
一句反问直击程镇长语言漏洞。
程镇长一噎,整个脸上都是下不来台的尴尬。
想到白尽石一事程镇长好歹有帮自家善后,又觉得到底是一镇之长,弄得太过总不太好,君梅扯了扯如意衣服,示意他见好就收。
如意却不说话,继续似笑非笑的把镇长钉在那儿。
见他如此,君梅知道这是在让自己继续唱红脸。
“镇长日理万机,许是太忙了没听说。”
她先装模装样的劝如意,又露出亲和力MAX的笑容,澄清道:
“当日我随父亲一到城里边见了知县老爷,大老爷为我家主持公道当场就免了石胜,我家无罪自然不用坐牢,住的旅店,要不了几个钱,爹爹挨打更是无稽之谈,这些想必当日跟去的人回来都有说过。”
这些事情本就有佐证,君梅说得大大方方的。
镇长点头,却又追问:“可为啥你家之后又逗留了好几日?不是说县丞让再审吗?”
到没想到阮家竟有如此树大根深,连惠山镇这种小地方的镇长也认县丞不认知县。
不过程镇长这样问,显然不知道阮安已经下狱了。
她噗嗤一笑,眼不免染上两分嘲讽。
“呵呵,镇上说笑了,有大老爷在县丞算个啥呀?”
说着就把县城里的改朝换代说了一遍,不过把自己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大大弱化,只说是钱主簿夫妻和知县联手,打了阮、赵一个措手不及。
最后强调阮、赵已然下狱,算把一切都讲明白了。
而听到最后,程镇长的脸色都青了,看来他家也在阮、赵二人身上下了重注。
“我家可是大老爷亲点的无罪,连牢房门长啥样都不晓得,怎会动用大家的定金脱身?我看定是有心人在煽动!”
最后她也不客气了,直接把核心点了出来。
“是呀,青天白日的由着有心之辈乱用诡计,也难怪惠山这么穷,连个在京城做九品官儿的都没有。”
殷如意这赤裸裸的地域嘲讽,堪比现代的一线大城市鄙视国家级贫困村。
那种眉宇间自然而然的傲慢,既能最大程度激起程家父子一腔怒火,又能恰到好处的压得他两有火也喷不出来。
毕竟宋胖子在街上造谣已经不是一天了,事实摆在明面上,直接发火儿只会更落下乘。
何况……
何况现今已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了。
他娘的,那没出息的钱秀才居然翻身了,这可如何是好!
强压着一腔怒火,程镇长心里才真是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