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殷如意同志满嘴跑火车的熟练程度。
君梅一直觉得他只对自己说真话,在爷爷爹爹面前都是为了套近乎的鬼扯。
可在看到他那副泪眼朦胧的模样是,君梅心里瞬间雷鸣。
或许他对老爷子他们说的才是真话,而对我自己……
至少是个有意隐瞒!
而就在一炷香之前,他还在自己面前撒娇卖萌,如胶似漆。
这一想那心海之中哪儿还能风平浪静。
伴随着不断加快的心跳,卷起阵阵酸楚的浪涛,她下意识的一咬嘴唇,眼圈也红了。
“君梅,你这是……”
女儿的变脸,母亲第一个发现。
柳氏疑惑的表情一出现,穆铁锤当即反应过来,道:“哎,是我不好,光顾着打那宋胖子,没看好女儿,让她扭伤了。”
“扭伤了?”柳氏忙挤过去看女儿的脚踝,道:“怎如此不小心?那宋胖子不过一个泼皮,何至为他着急上火?”
说着抬头想让长女去拿药酒,然而吩咐到了嘴边,却瞬间化为了满腔哽咽。
那个英俊的年轻人有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本是上翘的凤眼,偏生爱笑,总是一副眉眼弯弯的调皮模样,一如当年那个淘气的瓷娃娃。
以前自己时常揉捏他那藕节般白嫩的小臂膀,现在已经和身体一起变得挺拔修长了,小时候棕黄色的软发,也已经长粗生密,变成了高高束起的墨色流光。
可那眉眼总不会变,眼中的情谊更不会变,不用一言一语柳婳便明白,那孩子是专程为自己而来的。
这十几年过去了,他的心一点儿也没变,而值得骄傲的是,她自己的心也从未曾动摇过。
就这样相互看着,仿佛能从彼此眼中找到令时光倒流的秘术,回到那已经随着流水远去的最纯真时光。
那些她以为已经永远尘封的记忆,也在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便全都活了过来。
豆蔻年华,羽扇纶巾,巧笑嫣然,无忧无虑。
然而……
秋风画扇,物是人非。
到底已经回不去了。
一瞬间她心底积攒酝酿了十几年的悲愁忧苦痛,如陈年老酒般,在开封的瞬间填满了她的心房。
一个素日殚精竭虑忧思甚多的女人哪受得了这个?
一口气提不上来,翻身倒了下去。
“娘子~!”
此时此刻穆铁锤反应比杨彬还快,伸手捞起妻子赶紧给她掐人中。
如意也急了,忙让杨彬搭起她的手腕,仔细探听着丝丝微弱的脉搏。
本就困于心海的君梅这下也乱了,茫然的看着一切,全然不知如何是好。
她还想着如何质问着油滑的浪子呢,谁知柳氏却……
“快请大夫!”
眼睁睁看着老爹、如意、杨彬轮番施为也未能唤醒柳氏,缓过劲儿来的君梅反应过来,连连大喊:“娘亲素日积劳,今日只怕是劳累过了,快请大夫来,要快!”
看着被她点醒的元娘风似的疾奔而去,君梅又向杨彬道:“杨大哥,你快帮她稳住脏腑,千万别让流向心脏的太多、太急了!”
边说着,变猜想柳氏怕是见到了亲人太过激动导致的昏厥,最要谨防的是高血压和心脏病。她虽然没啥法子,但以杨彬的厉害程度来说,内功绝对是会的。
用练家子的方法稳住柳氏的身体状况,等大夫前来救治。
这是君梅现在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她这一番吩咐,算是帮陷入混乱的家人找到了主心骨,也不管看不看得惯了,忙催杨彬快救人。
“快,别犹豫!”
如意一边叫喊,一边从怀里掏出个瓷瓶儿来。
看着那瓶子杨彬眉心一跳,忙制止。
“不用!”
接着拉过人事不省的柳氏,在她肩颈胸口的几处大穴上一番急点,接着又伸掌在她背后猛地一拍。
众人亲眼看到柳氏朱唇一开,唇缝间溢出一丝烟气来。
这就是内功?真的好厉害啊!
君梅一边暗暗赞叹,一边随着杨彬逐渐舒开的眉头,放下心来。
果然,杨彬很快就出了结果。
“平时睡得不太好,最近又忧思操劳,加上刚才……急火攻心伤了脏腑,幸好、幸好君梅及时提醒,不然怕是要留下病根儿了。”
一听这话如意眼睛瞪得老大,急道:“病根儿?怎会呀!”
要知道杨彬说的病根可不是一般的慢性病,他武学了得又有大内秘药,他都说病根儿,那就真是要相伴终生的恶疾了。
“莫要太急了!”
杨彬没抬头,如意却知道这是在说给自己听。
暗暗懊悔自己太过冲动,连一点缓冲的时间都没给她准备,幸好处理及时不然自己岂不是要悔恨终身。
这一想再偷瞄君梅,见她红着眼睛,泪汪汪的看着自己,心头一痛连忙转头,竟不敢接下她的目光。
明知她对自己情谊非凡,却还有心哄骗与她,如今又一不留神惊病了柳氏。
殷如意于心有愧,愈发不敢面对他。
瞧着他在躲,君梅心头一闷,鼻子更酸。
你不想看我,我也不看你罢!
一赌气也转过头去,正好看见子莲无助的大眼睛。
看着那清澈瞳仁中,自己同样无助的倒影,心头什么东西陡然坍塌,只觉脸颊一热,泪珠如溪流般滚落下来。
“二姐,别哭!”
见她这样,沉默寡言的小萝莉也慌了手脚,忙为她拭去眼泪。
一旁的如意瞧见这一幕,只觉自己心头又遭了一下重击。
他想要安慰她,可该要如何开口?
一时间僵在那里,直到大夫匆匆而来。
“哎呀,你们真是运气好呀!”
一番望闻问切后,白胡子老头一面让药童拿出针包来,一面抚须道:
“幸好今日我在袁家出诊,不算太远,不然这样一个娇娘子如此便没了,可不是人间惨剧。”
这话说得重了,但也不算刻意恐吓。
毕竟这种乡下小地方,要是落下了难以治愈的病根儿,柳氏的生命的确会迅速凋零。
老大夫虽不知道杨彬的内功起了多大作用,但病因还是瞧出来了。
便写着方子,冲做丈夫的穆铁锤训斥道:“为人夫婿,娘子多年失眠不好生养着也就罢了,还让她日夜劳神,真是暴殄天物。”
说完又不满的摇了摇头,看来是觉得粗人穆铁锤虐待妻子了。
身为女儿的元娘闻言,忙出来辩解。
她红着眼圈急道:“大夫莫要这样说,我爹对我娘千万个呵护,实在是有心人不放过咱家,这才逼得我娘日夜忧虑,难以将息呀!”
便断断续续讲出了君梅不在这两天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