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街道上无论何时都是人声鼎沸,熙来攘往。除了卖货物的小贩,还有些军商远商的马队也在街边装载货物,年轻人包括中年人,生活在京都都会将自己的生活变得忙碌起来,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充实起来,更因为只有如此才不会显得离那些站的太高的人们太过于遥远。
吴寻穿过人潮,但他走了一半想到今年恰巧赶上人数特别多的大考,估计等会一下子弄不完,还是吃点好。于是他慢慢平静了心态,坐在一个卖早食的店里吃了一碗面,才继续往先天宫走去。
临近先天宫时,边上的行人从各色各异的京都人外地人一律变成了背着行囊或摇着折扇,挂着做工精巧的刀剑的年轻人,他们都是来赶考的,有些就是京都本地的人,还有些从宋国甚至其它国家赶过来的。宋国虽然与辽国金国都在交战时期,但学术不分地域,他们不带太多的人只身前来修学,自然也不归那些颇有些絮叨的官帽子们管。先天宫的规矩,除了有那么一小批人能退得到,其他人纵然满腹牢骚和遗老祖训,但还是保持着一半尊敬一半愤恨的沉默。
吴寻走在人群中间,一下子就被淹没了。
只听到旁边有两个像是从东边来的年轻人正一边赶路一边聊天,其中一个身着白衫系着一柄花纹华美的宝剑,另一个衣着普通,但神色飞扬,带着那种舍我其谁的傲气。
白衫的首先道:“轩辕兄,今年可不同往日啊,今年别说我们这一撮来自东莱的人,就连北方金国的鞑子也赶来了不少,那些人能脱颖而出,不说别的,肯定是同龄人里排在前列的骄傲,咱们虽然是答应了师门长辈定要拿下个名次,可这说归说,真争起来,难上加难啊。”
剑眉的挑了挑他那自傲的锋利眉毛,道:“林兄稍安勿躁,我瞧着这些人虽然来自各处,但真正要论起拔尖的,这一年也终归只有那几个,只要从那几个人里面拿下位置就够了,其余不足道。”
白衫的叹了口气,道:“我知道,轩辕兄,今年来京都前说服那几个老顽固花了我们不少时间,我口舌都磨烂了,不过这事情已经答应下来了,要是拿不到名词黯然回去,恐怕不说师门长辈们,就连同辈里的那些人大概都要瞧不起我们了。”
剑眉的依然神色不改,道:“这一路上我已见识过了京都儿郎们的实力,也听说过了许多那几个人的事情,既然来了我自然有准备,林兄你若怕回去落了脸皮,与其现在哀怨还不如好好准备一番,拿出点气魄。”
白衫的面色一滞,道:“好吧,既然轩辕兄你信心满满,那我就舍命陪君子,痛痛快快来一遭。”
他调整好心态,步伐走得踏实了不少。
吴寻在一旁刻意缓了缓脚力,让他们先过去。
他暗暗握了握腰间系着的那把沣城一战中辽国刺客落下的短刀,想给自己打打气,可是想到自己的境界比起刚刚那两个人虽然不差,但人家是在师门中从小修行,自己虽然可能靠着机缘和努力追上了这些人的脚步,可对修行的理解和里面一些细微精妙的地方,他还是差得远。
想到此处,他有些低沉。
而且从茶铺到这里,都有人在议论着那几个人。他不知道那几个人具体指的是哪几个人,但肯定是少年人中间最为顶尖的强者了。
这种强者不需要出现,就已经是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许许多多一辈人的头顶,令众人都喘不过气。
大家修行的目标都是要在这大千世界中有个名号,有绝顶的实力。可能每个人的方向都不相同,但在大致的目标上,都不会差之太远。
不一会儿,赶在太阳落山之前,一众考学的年轻人都到了先天宫前,那玉石大门在许多人眼中都是如同神祗一般的伟大。
同样是那两行字。
但一千个人的眼中就有一千种理解出的意思。
吴寻没像许多人一样站在那里感叹半天,而是直接走了进去,前宫的路他转过一次,没看旁边那一张大地图就径自往那边走。他余光瞧见了刚刚说话的白衫和剑眉二人,二人都在一旁和其他几个也像是东边来的人交谈着。
两旁青林假山,细水环绕。
修道的地方都喜欢养些白鹤,这传言不虚,他往前宫的广场走去时,路上已经看到了好几只白鹤,不染红尘气,顿时就将这落在红尘地的先天宫衬得仿佛人间仙境了。
前宫广场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估摸着有两百多号,都是来提前看考场的考学人,而边上也有些教员为大家指路回答些疑问。吴寻听到有人说中午来看考场的人是现在的好几倍,不由微叹,功名利禄还不知是否存在,仅仅是一条捷径,就有无数人争抢,真乃天下纷纷,皆为利来。
嘿,不过他有什么资格说这话呢。
吴寻看着周围的人山人海,情不自禁立下念头,他一定要靠着自己一双手一颗脑袋来娶赵玲玲,不用秦王府出钱。他这样下决心倒不是因为其它什么尴尬的原因,而是他确实不愿意成为秦王府的接班人,守业之事不适合他。
若不是为了日后的鱼跃龙门,他当年又何须苦苦修习数年呢?虽然也抱着终老深山的想法,但他终归是年轻人,一出了山,看到这人间的繁华热闹,脑子里的热血绝对是按耐不住的。
他定下想法,眼神也一并坚定了数分。
就算那几个人强得自己完全战胜不了又如何,大不了咬咬牙拼了命,在拼命上他还真没怕过谁。只要那几个人不敢和他拼命,他就有赢的胜算。
虽然那两个名额很重要,但命也很重要。
吴寻对于这二者的想法,只是前后顺序的不同罢了。
他现在拿命来换名额。
那么以后,就拿名额换一世的命!
人想通了事情,心情也会开怀不少。
吴寻一心平静,找教员问了问后天考学的事情。
“这位先生,晚辈冒犯问一问,后天考学大概有多少人呢?”
那教员今天遭遇了各种各样的人,让他很是介意,此时吴寻的态度无疑对了他的心态。
他微微笑着,答道:“具体的人数我们也没统计过,但大约是有两千人左右,这一届确实来得太多了些,我们估算了下,会招五百名新生,这就要有一千五百人要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了,后宫的名额更是严格,只有两名,恐怕除了那几个人,都想也不要想。我瞧着你很是聪明,后天好好考,以你的现在的境界,进前宫是毫无疑问的。”
吴寻谦虚地笑了笑,道:“承蒙先生赞许,不过晚辈还有个疑问,请先生解答。”
“但闻无妨。”
“晚辈听见许多人说最拔尖的那几个人,晚辈见识浅薄,还请先生告知,到底那几个人是何许人也?”
教员缓缓叹了一声,道:“我说也无妨,不过说了他们几个,恐怕你们这样一心傲气的年轻人都可能会一蹶不振啊。”
吴寻淡淡道:“先生无需担忧,晚辈心态很好。”
教员赞许地点点头,道:“如此最好,其实那几个人倒也不是神仙精怪,只是在排行榜上位列前茅,广为天下所知。排第一的不用我多说,乃是皇帝陛下的外甥女,精彩绝艳,日后恐怕要比皇帝陛下的境界还要高出一筹。排第二的则是一辽国的小蛮子,手段残忍杀人如麻,让许多老一辈都惊愕得很。排第三的是京都秦王的女儿,小小年纪便修至了瑶照上境,比起皇帝陛下的外甥女丝毫不让,可惜血脉上淡了一些,故而名列第三。说了此三人,后面的四五六名自然也弱不到哪里去,这些人在黄山榜上名次在前,被许许多多的人称之为小怪物,也是未来诸国们的顶梁柱。”
吴寻面色有点呆。
教员以为他是被这些人的强大镇住了,他还特意没有说其中事迹,就是怕这少年接受不了毁了心境,可他竟然如此还是被镇住了,让教员不由得摇了摇头。
吴寻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您能再说一遍第三名是谁吗?”
教员疑惑归疑惑,但还是说道:“第三名乃是秦王的女儿呀,她从小便受到好几位当代宗师的看重,境界高不说,一身真气阴柔之中蕴含着轮回无尽般的浩瀚,特别是手指上的功夫极为厉害,当代也没多少人敢与她比试手上本领,据说有南方修行冲虚指的无术境高手去挑战她,一手本事被破得一干二净,从此归隐不再争锋。”
吴寻感觉头有些晕,道:“多谢先生。”
他转身便走,刚刚的雄心壮志全都仿佛被一大盆冷水泼下,浇得声息俱灭。
我艹!
怪不得我看不出你真气,还以为你不会修行,谁知道你竟然强得这么过分!
怪不得你弹琴对指力的掌控那般妙不可言,我还道你是从小练琴呢!
还让我当你保镖?
还被我抱着都挣扎不开?
敢情您这位大人物是根本没把我当回事啊!
吴寻顿时感觉浑身无力,他本来就是想去修行一番有了力量与财力再娶赵玲玲,谁知道他就算有了这些结果还是个吃软饭的。
这女人啊,果然是藏得深,幸好自己什么事都没怎么瞒着她,该认得错道得歉也差不多了,不然谁知道哪天自己就被她一不开心给弄死了。
吴寻满腹地牢骚,他心意已决自然不会变,可这事儿的确太突然了。
原来你在这一辈里排第三啊!
而且还是整个人间的排名!
黄山榜乃是诸国修行界的大人物每年根据许多方面一起发布出来的,权威性自然没话说,而且也绝对没有暗中的猫腻。越是这样,吴寻越是感觉自己就是个傻叉,而且是那种特傻的。
这算什么啊?
我的老天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