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四人不玩雪仗又堆起雪人来,玩的不亦乐乎,完全忘记了寒冷。
不一会儿秋香就气喘吁吁地抱着暖炉跑来了,然后便扶着金绍庭向他们走了过去。
“二哥”
“二哥,你怎么来了。”良玉丢掉手中的雪球,快步向金绍庭跑过来。
“我来看看,你们果然在玩啊!”金绍庭努力扬了扬嘴角,装作一副轻松愉快地样子,看了看绍圆,然后把目光落在洛阳身上。
“想必这位就是洛先生吧?久仰大名。”金绍庭伸手与洛阳握了一下,不深不浅,刚刚好。
“二少爷过奖了。”洛阳礼貌地点头回复道。
“落英,冷不冷?”金绍庭继而看向落英,然后从秋香手里接过暖炉,递给落英道;“来,快暖暖手。”仿佛是刻意为之。
“二哥,你也太偏心了吧!就只给落英一个人带了暖炉啊!”良玉假装不满娇嗔道。
“来,给你。”落英也就顺势将暖炉递交到良玉手中,好像是一个烫手山芋那样迫不及待地交了出去。
金绍庭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只是仍旧不动声色,还带着一丝宠溺的口吻道,“你看,头发都变白了。”一边又伸手去拂落英头上的雪。
落英本想躲开的,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怕薄了他的面子,不知如何是好,只好任由他温柔地动作在自己头上摆弄。
所有人都盯着他手的动作,气氛变得有一丝怪异,谁都没有再说话。
“行了,二哥,别弄了,我们堆雪人吧!”良玉见气氛不对劲一把拉起落英的手就准备起身,却被金绍庭的话打断了。
“不了,天太冷,我们要回去了。”只见金绍庭将“我们”二字咬得颇重,就像是在宣誓主权一般,与此同时拉起了落英的另一只手。
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紧张,落英打了一个寒颤,然后似乎被冻僵了一般,没有任何反应,她没有拒绝金绍庭的手,也没有打算跟随他一起离开,只是愣在那里。
“二少奶奶,回去吧,天这样冷,二少爷伤势未痊愈,在雪地里待久了怕是不好。”秋香也附和道。
良玉见二人都这么说了,况且金绍庭腿伤也确实没有好,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也不好,所以便放开落英的手,只是心底却也觉得奇怪,心想这二哥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霸道起来,就好像是在告诉大家落英是他一个人的一样。
落英无奈,只好反过来扶着金绍庭,毕竟他的腿伤还未好,若是再为自己冻伤了,该如何跟金夫人交待?落英扶着金绍庭走了几步,终是忍不住回头,良玉一脸的疑惑,若有所思的样子;洛阳目光深邃,眉头微蹙,一脸深沉;金绍圆已转身往大厅方向而去了,只是看那个背影竟有些落寞之感。
是落寞吗?还是自己想多了?
秋香在半路就识趣的找借口走了,因为金夫人吩咐过要尽量撮合金绍庭和落英,她觉得此时是个机会,所以就让落英一个人扶着金绍庭回去。
落英将金绍庭扶到房中坐下,便起身准备离开,金绍庭却开口要留她坐下说会儿话。
“坐下来陪我说会儿话,行吗?”金绍庭用请求的口吻道,言语中有充满了希冀,实则心里无比紧张,手心里都出了汗。
“嗯”落英不好拒绝,只好点头轻轻应了一声。
金绍庭见落英答应,心生欢喜,激动之下便伸手去拉落英坐下,刚触到落英的玉手,落英便惊了一下,后退了一步,金绍庭知道自己一时情绪激动有些唐突了,调整了下情绪,又道;“不……不好意思,我一时太高兴失了分寸,请坐!”
落英勉强一笑,表面平静,一颗心却是七上八下了,平常在良玉和金绍圆面前活泼古灵精怪的落英,一下子安静端庄了起来。
待落英坐下,金绍庭一时之间又不知同落英说些什么,只得无话找话道;“不知道这些年在金家过得可还如意?”
“一切都好,娘一直很疼惜我,待我与亲生女儿无异。”
“那……其他人呢?”金绍庭表面上是没指出名字来,其实心底却是想看看金绍圆在落英心里到底是个什么位置,自是不好明说,只得如此这般刺探。
“良玉和绍圆也都很好啊,我们一起长大,就如亲兄妹一般,大嫂虽然不太喜欢我,却也不曾与我计较,她一直忙着生意上的事,早出晚归,平常也无过多的往来。”落英道。
“那就好。”金绍庭点了点头又道;“以后若是有什么不好之处你尽管和我说,我定会帮你的。”
“放心吧,我早就习惯了!”落英随口道,心里却琢磨着这金绍庭到底想干什么,似乎话里有话的样子,却又不明说,让她好不自在。
“是……是……”金绍庭忙点头,又似乎自言自语道:“五年了,早该习惯了,我说这些话兴许是晚了些。”
落英不知道如何接话,便不再说话。
二人又沉默了一会儿,金绍庭又开口道;“那……你心里可曾怪过我?”
落英见金绍庭说这话时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听得出来该是鼓了很大勇气才说的,连忙笑着摆手道:“没有,没有。”
金绍庭听了似乎是松了口气,而后又道:“就算你心里怪我也是应该的,都是我的错,让你一个人等了这五年。”说着倒有些伤感起来,眼底尽是悔恨之意。
“没……没关系,你也不用放在心上。”落英见金绍庭这副诚恳的模样,倒心虚起来,自己只是借了落英的身体,这五年在金家吃好喝好并无委屈,一时倒不知道如何反应才是,若是对他太过热情又恐怕他心生误会,以为自己对他有意,若是太冷淡,又恐伤了他。
“你放心,我定会补偿你的。”金绍庭见落英并无责怪他之意,甚是高兴,深情款款地注视着落英水汪汪的眸子,坚定不移地承诺道。
“我很好,你不必放在心上。”落英躲开金绍庭的目光,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越发坐立不安。
“嗯,这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金绍庭见落英低下头去,只当她是害羞,转而望向窗外,眼中空洞无一物,思绪却飘于万里之外去了,他想象着自己和落英美好的未来,然后就不自觉的轻扬起嘴角来。
“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落英除了坐立不安,还有一丝害怕,她不是怕金绍庭这个人,而是怕他的承诺,怕面对二人之间的身份,她看得出来金绍庭对自己的心思,可是自己却不想被他规划在未来里,可是又怕他看出来伤了他的心,毕竟他现在的情绪才好起来,不想刺激到他,只好找机会溜了。
“嗯,好,小心些。”金绍庭不好再留落英,点头答应道。
落英从金绍庭那里出来直接回了房间,还是有些坐立难安,她回忆着金绍庭的话,还有那温润如水的笑容,淡淡的,浅浅的,仿佛春日暖阳,眼眸里的那般深情,却使她越发恐惧起来。
有些爱注定是沉重的,她无法回应他的期望。
她想,如果自己不是杨曦舞,没有在新社会接受那么多年的人人自由、人人平等的社会观念,而是真的是落英,是那个旧社会里唯命是从,以夫为天的女子,那么等了这五年或许真的是苦尽甘来了,在这样的年代里,在这个深宅大院中,他是落英唯一的选择,不是吗?
可是自己不是落英,是21世纪新时代女性——杨曦舞,她不愿意接受这样逆来顺受的命运,她要的是一个与自己情投意合的男子,相互尊重,彼此友爱,没有束缚,自由自在。
可如今,自己阴差阳错来到这里,能躲得过命运吗?
第二天一早,落英打开门,自己的小院子里堆了两个大大的雪人,其中一个还带着红色的小帽子,落英四处张望,没有见到人影,虽然没看到人,但是她心里知道这两个雪人是绍圆堆的,也只有他会为自己做这样的事情。
她不禁想又起了五年前,自己夜闯禁地在祠堂罚跪的情景,那时候他自己冻得直哆嗦,还要为自己暖手。金夫人平时待她虽然极好,但是在那件事上态度异常坚决,无论大家怎么求情劝说也没用,还是要罚她。
金绍圆看着落英皮开肉绽的手掌,居然掉下泪来,那是她第一次在一个十三岁的少年的眼中看到了心疼,那一刻她是真的感动,没想到穿越到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居然也有这么一个人真心的为她心疼,原本挨打都没有哭的落英,因为感动也掉下泪来,哭完又忍不住笑起来。想到这里,落英便不自觉地望着两个雪人痴笑着……
秋香见落英起来了,便端了一盆热水正往这边走,刚到院门口就看到落英正望着那个两个雪人痴笑,不免微怔,却又不敢作多想,只装作没看见便罢。
“水来了,快洗漱吧,还要去上课呢!”秋香装作不经意道。
“嗯!”落英回过神来,应了一声,脸上依旧挂着笑意,昨日的担忧一时之间便抛于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