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总是热闹非凡,镇上的老人会组织起来化一个笨拙的妆,大家舞狮扭秧歌,街上到处是乱扔鞭炮的小孩,之前余卿倾也是熊孩子队伍中的一员,但是她现在已经不爱搞这破坏了。
晚饭是老余和孙女张罗的,家里三个人却做了满满一桌子菜,因此余家只有圆桌没有四角方桌子,空出一方总显得不圆满。
三人大口吃着饭菜,老余跟两孩子吹捧着年轻时自己有多能干,仿佛他无所不能,其中很多段子余卿倾已经听了好几遍,比如他少年时参军,在部队是如何大显神通;粮荒的时候他啃过树皮吃过爬虫;还有他能扛着50公斤的水泥修河墙。
听完这些悬乎的英雄事迹,老余就到老战友家串门儿了,余卿倾和李北贤就在院子里的树下鼓弄起了吉他,李北贤经过几年的学习是弹的越来越好了,加上他随着岁月愈发挺拔帅气,五官生的好比画上的,天然长的又怎么会如此完美呢?随意抱起吉他的样子都有模有样,感觉他在眼前,就是一副岁月静好。
“小贤,我看在学校的好多女生都围着你,这么大过年也没人约你出去玩儿呢?”余卿倾一张口说话,白雾就从口中喷了出来。
“你像个妖怪。”
“冬天就这样啊,你说话还不是一样有白气儿。”
“冷不冷?”
“不冷。”
“你到了冬天就手脚冰凉,像铁一样。”说着,李北贤就放下吉他,拉过余卿倾的手,果然,冰的像雪花一样。
他对着掌心里的小手哈了口气,白雾更浓了,带着一股热气,双眼一动不动的望着那双手掌,用力搓了搓。
顿时一阵温暖涌进余卿倾心中,她欣慰的笑了。
“贤弟。”
李北贤不由自主的跟着笑,那双透亮的眼睛一闪一闪的,让她突然想起夏天天空中的星星。
“你这是要桃园三结义?”
“我是你姐,用的着拜把子么?”
“嗯,姐。”
余卿倾一愣,瞳孔忽的放大起来:“你叫我了?”
“我叫错了?”
“李北贤……你……终于懂事了!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叫一声姐呢!”
看她高兴不已,跳起连蹦了三下,又凑到面前来捏住李北贤的脸蛋摇晃。
原来,一声姐姐就可以让她高兴成这样。
“余卿倾,别闹了,我们去镇上走一圈吧,你不是说新年外面很有趣吗。”
“叫姐姐!”
这是明显的得寸进尺啊。
“你去还是不去?”
她当然要去了,跟着心爱的弟弟出去逛逛,只有她生拉硬扯求的,从来不是李北贤自愿的,她怎么会拒绝。
记得李北贤第一年住进家过新年那会儿,余卿倾亲自给他挑了新衣裳,满心欢喜的给他,他却说难看死了。
第二年新春时,他就提前告诉余卿倾不要再给他挑衣服了。
李北贤的理由是:图案那么多,太花。
女孩子喜欢的毕竟跟男孩不一样,余卿倾也不是爱装扮的,大多数姑娘也是爸妈买什么穿什么,没得挑。爷爷不太买衣服给他们,自己穿什么完全是自己决定的,知道李北贤喜欢素的,她买什么给他都是纯色的。
两个人买了一盒烟花棒,拿在手里就可以点着放,银色的光芒一闪一闪非常漂亮,就可惜这精致的烟花燃放太快,不一会儿就剩下光秃秃的黑铁丝,什么光也没有了。
差不多时候,两人踩着清脆的雪地回到了家,老余已经睡下,不忘把门口的灯给孩子们留着,热水也在炉上续温,两人洗漱完,李北贤迷糊撑着眼皮说:“姐,和我一起睡。”
“你有病吧,我怎么能跟你一起睡?”
“你为什么不能跟我一起睡,你是我姐。”
余卿倾的脸蛋有些发热,没好气的瞪了一眼,一本正经的回答到:“那你还是男生,我是女生呢,没听说过男女有别么?我还以为你什么都懂,呆死了。”
“区别在哪里?”李北贤也是一脸严肃,从头到脚认真打量着她。
她被盯的有些不自然,这下脸更烫了,要不是因为舍不得,她真想现在就揍李北贤一顿。
“小时候不让我跟你睡,我们都是初中生了怎么能一起睡啊,还区别,区别就是我们长大了!”
“我们还没有成年。算了,我进屋睡觉了。”
看李北贤转身要走,余卿倾立马不争气的妥协了,他就是弟弟啊亲生的跟自己一个爸妈的,弟弟不能算异性。
“等等,还是一起吧,就这一次哦,姐姐也是女生啊……我不脱衣服,你也不许脱。”
“女生……可我觉得你没什么不一样啊,看你还不如看自己。”
听了这句话余卿倾更加气愤,她对弟弟是属于有火发不出的,也从来不存在怄气,她已经习惯了李北贤简单粗暴的冷语言伤害力。于是两个人脱了厚重的外套,恰好都穿了一样的纯黑毛衣,躺着床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贤弟,妈妈长什么样?”
“你很想见妈妈?”
“想吧。”
“余卿倾,我们没有妈妈。”
听完这句,余卿倾便闭上了嘴,异常安静的躺在他身旁,失落着失落着就进入了睡梦,李北贤轻轻拉着她的手指,指尖相互缠绕,她的脸宁静似一弯湖水,那一晚他睡得心安惬意。
事情一旦开始就不只有一次,就算明知错误也控制不了错误的延续。睡觉也是这样
他难得睡的舒坦,原来她是能带来美梦的温暖被子,没有这层被子,梦也会被带走。
他那时候以为,全世界唯一属于自己的,就是眼前这个女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