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明显得寸进尺的李北贤整日阴魂不散在余卿倾周围,他已经是一张白纸了,无需掩饰以后则更加为所欲为,余卿倾也是一头茫然,拿他没办法。
两人每天一起上下学,除了杨宸有些纳闷,大家也觉得正常:亲姐弟自然是一块儿的。
杨宸几次想找余卿倾谈一谈,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这种事情太敏感了,也具有毁灭性,说出来大家都难堪吧,他不想让余卿倾为难,所以把矛头转向了悠然自得的李北贤,更气人的是,这小子不仅毫无遮掩,还笑容满面的说一句“她一直都是我的。”,气得杨宸更是脸一阵白。
杨宸想揍他,可是李北贤很认真地回答:“我和余卿倾本来不存在什么血缘关系,至少法律上我们是允许的。”
他觉得这简直是上帝的笑话,未免也太扯了。
至于细节方面,李北贤不愿多说,他也问不出什么,这对“姐弟”之间的秘密对他塑起了一座高墙,杨宸倍感无奈,他只能被隔一方远远在墙外揣测,看不到他们的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顾歆那一年尤为安静,在学校也很少看到她的踪影。
余卿倾和李北贤一样,什么也不想管。
暴雨始终会来临,他们彼此心知肚明,在世界骤变的前一刻安宁,是余卿倾和李北贤格外珍惜的。
他们没有正面互相确认过:我们之间再情深也不是亲情了。。
更多的是一种默契和分寸,当雨停了,阳光撒满大地的时候,他们才会幸福的在各种地方拥抱在一起。
余卿倾也忧愁过很多,她虽然没有排斥,但也不能欣然接受。说怕,她不怕,说不怕,她忽然想起老余,以及更多未知的北尘封起来的过去,她也怕。
冬至这一天,两人历经长途回了余家大院,果然镇上的温度比A市低了许多,老余身上的衣服是裹了一层又一层,甚至戴起了毛茸茸的毡帽,老余身体越来越弱,天气一冷便受不住,成天缩在里屋生着碳火取暖。
余卿倾说:“总生碳火不嫌麻烦?装个空调吧,现在多数人家都装了空调,省事又保暖。”
老余吧唧着大卷烟,专注地盯着电视里放的抗日神剧缓缓说到:“人老了不怕麻烦。碳火好啊,能把心窝子都捂热的,那空调让人浑身不痛快,你们这些小孩懂什么。”
下午饭点一到,老余亲手做了水煮鱼,一家三口围着圆桌津津有味的吃起来。余卿倾话最多,一直不停地叨唠着,结果被鱼刺卡了。
老余皱眉:“这么大个人了,还这么毛躁。”
话虽是责怪,却给孙女倒了杯白开水来,结果余卿倾一口闷完照样被刺卡着,李北贤便拉着她到灯泡下,一手叩起她的下巴,往上一台,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的脸。
“张嘴,我看看能不能用筷子拔出来。”
余卿倾抗拒着要低下头,李北贤却不干。
“算了吧,多恶心呢。”
“我都没嫌弃你,你恶心什么。”
两张脸离得很近,彼此能感觉到温柔的呼吸,他一脸专注的打量着她的嘴,余卿的脸蹭一下红了起来。
换作往常她会镇定自若,但李北贤已经告白,两人之间绝非单纯。
他当然察觉到她熟透的小脸,不怀好意的笑了一声:“姐,你穿太厚了么?我看你有点热。”
“闭嘴!”
他笑的更开心了,故意把脸贴的进一些,两人差之毫厘就快亲到一起了。
“话说怎么看不见刺啊?”
“看不见别看了!”余卿倾不客气的挥开他,一脸窘迫地跑回椅子上坐下。他忍住笑意,去厨房端了一碗醋,佯装心疼的凑到她耳边说:
“喝点这个应该有用。”
余卿倾接过碗一口喝光,酸到让人发指的感觉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呸呸呸!”
老余和李北贤异口同声的笑出声来。
虽然酸爽了点,但这根刺总算被消除了。晚饭过后,李北贤耐心的给她换上防水靴,余卿倾则太爷似的瘫坐在椅子上,把脚伸到李北贤腿上,让他慢慢穿。
“你这姐姐当的还真享受!”
她调皮的冲老余吐了吐舌头,穿好鞋以后,两人边去了冰湖,山间气温低得恐怖,不惧严寒的二人踩着月光拉长的身影,追忆着镇北温馨的回忆。
这片湖还没有结冰。
“如果我们现在钓鱼,能不能钓到呢?”
李北贤白了她一眼:“不能。”
“为什么?”
“鱼睡着了。”
“鱼在水里怎么睡觉,会浮起来吧?”
他快要被余卿倾无人能敌的智商打败了。
“我小时候未来能让鱼睡个安稳觉,用穿不了的小衣服静心打造出一个鱼窝,结果鱼进去以后跳来跳去,后来鱼死了了,因为没有水。”
他同情目光写着:你真蠢。
“你小时候?那我怎么会不知道。”
“太小了,那个时候你还没来呢。你说这鱼离开水就活不下去,鱼那么爱水,水为什么还要煮鱼?”
“不是什么样的水都适合。同样是水,适合的的能延续鱼的生命,而变质的会要了它性命。”
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那我们要不要钓鱼?”
李北贤同情地望了她一眼:“那要再回去一趟拿鱼竿?”
“算了吧。”
她思想向后,索性一大胆,触及到从告白后就没有谈过的话题:“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也说不上来。反正,在李北贤心里,余卿倾已经占据一生了。非要说源头,久到他都摸不清。
“接下来是不是那个,爱不爱你,爱你什么,有多爱你?”
这是标准式的女生三大提问,都是一些意义不大的问题,爱就爱了,哪有把一个人区分着爱的,既然爱了,本身就是一种程度。
她忽然沉了脸,小声道:“不是……”
爱这个字终究有些扎眼。
他能看穿她心里的顾虑,就像他说的,从一开始他们相识的角度就不同,一个见陌生人,一个见亲人,虽然她对自己的好胜过一切,但那终究不是爱。
只要你依然会陪着我,那不爱就不爱吧。
李北贤掩饰过心中的苦涩,故作轻松的笑着说:
“那我只爱余卿倾三天,剩下的时间你继续当我姐姐。”
“恩?”
“昨天,今天,明天。”
寒风把明镜似的湖面吹起一阵阵涟漪,就像她此刻的心情一样。良久,她轻叹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我这样到底对不对。北贤,即使我们没有血缘,我也怕一不小心毁了你,没有什么比这更恐惧的事了。拥有和失去同样可怕,我是不是很自私,占有你的爱充当一个不合格的姐姐。”
“对于我来说,无法拥有的姐姐更不可以失去。卿倾,不管你出于哪种感情,陪着我就好了。”
陪着我,不输岁月。
回家的时候,李北贤背着她往家走。
老余坐在院里大树下,不住咳嗽,见两人回来,浑浊的眸子顿时泛出清凉。
“北贤,卿倾啊,这颗树是我小时候种下的,多少年了,我老了,它还是这样挺拔……”
“树和人又不一样。”
李北贤跟着说:“根扎下去,就能缠过几百年吧。”
“可不是,将来到你们老去时,这棵树还照样挺拔!咳咳咳……我这一生没留下什么东西,少棋不争气,也苦了你们两个孩子,细细想来,这人啊不能老跟自己过不去,你们也是一样,以后不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要放宽心。”
余卿倾忽然发现,老余今天这样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