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十月一日,中国南京。
繁华的大都市被一层薄薄的的细雨笼罩着,坐落在南京北郊的一所白色建筑寂静得仿佛不属于这座喧哗都市,和玄幻小说中的精神病院雷同,神秘而诡异。
顾歆领着她进去,前台的几个护士美女齐刷刷的露出标准的八颗牙式微笑,向她们二人问好。其中一位较老的护士冲顾歆眨眨眼说,顾院长正在家属咨询呢。
她点头,挽着余卿倾拐角上了楼梯。紧凑的房门上都镶嵌着玻璃框,能看到里面穿着病服的人们,或发出呻吟、嬉笑声以及一些含糊不清的发音。
顾歆拿了办公室的钥匙,确定父亲的确不在,领着余卿倾向走廊深处走去。
她站定的时候,余卿倾也跟着一楞。
“时间不要太久,余叔叔病情反复,不知道什么时候发作,我帮你在外面看着。”顾歆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余卿倾不是没想象过父亲的样子。
向老余那样的知识分子教出来的儿子也应该是知书达理,该是文质彬彬的样子。可余卿倾真正看清眼前这个男人的模样时,她有点难以置信,这个佝偻消瘦到一把骷髅架子的男子,面无血色,双眼呆滞,留着一圈青色的胡渣,就静静地正坐在病床边,目空一切的望着窗外的远方。
这就是她从未谋面的父亲吧。
她每靠近一步都能都能踩压到心脏,直到她怔怔地站在余少棋面前时,余少棋微微转头盯住她。
那一刻余少棋的样子刺痛了她的眼睛。
余少棋虚起眼睛打量着她,慢慢开口问:“你是谁?”
她无法回答出自己的名字,不仅是因为顾歆事前交代过,怕猛然给了他刺激,更是因为她怕看到这个男人对于亲生女儿出现的任何反应。
对,任何反应,都是她怕的。
余少棋忽然放大瞳孔紧紧瞪着她的脸。
“眉瑰?”
忽然他撕心裂肺地一阵吼叫,嗜血般的眸子狰狞到极其恐怖,余少棋一把掐住余卿倾的脖子,额头间青筋爆起,残忍的面孔决意要把她生生掐死。
“疯女人,你把宛生怎么样了?把我的宛生还给我!还给我!”
大脑渐渐缺氧,她试图挣扎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窒息般的压迫几乎把她逼进了死神怀里,余卿倾瞪大眼睛记着她父亲的样子,如果她死了,在天堂也会做噩梦的。
“不对!你是……”他突然颤抖起来,忽然松开了手泛白的嘴唇瑟瑟发抖,“难道是……余……卿?”
她瘫坐在地,剧烈地咳嗽起来,几乎要把整个血淋淋的心脏吐出来,抬头大口喘着气,眼眶通红。
余卿倾觉得自己一定不会哭。
因为她一直肯定,自己对所谓的父亲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她相信自己从来没有父亲。
真正看到余少棋时,他嘴型隐隐约约快要吐出“余卿倾”三个字,她的喉咙就像被割破开,眼泪涌动翻搅着,硬生生没同意它流出来。
余卿倾想说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看着余少棋惊愕的表情逐渐放大,忽然又凝固,前一秒的波涛汹涌瞬间化为海浪平息。
“你是谁?”
我是谁?
“小姑娘,怎么不说话,你为什么要哭了呢?”
“你是谁?”
“你来做什么?”
他木然转过头继续盯着窗外:“我在哪儿?”
余少棋盲目地重复这几个问题,平淡的语气跟自动提款机里的女音一个格式,只是他的声音远远没那么动听罢了。
顾歆突然开门闯了进来,一把拉着她推进了卫生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迅速掩上门。
两个男子对话的声音越来越近,脚步在病房前停下,打开门顾歆不出意外地看到了李北贤,心中忐忑而兴奋,是的,一场家庭纷争的爱恨情仇大戏,距离开幕越来越近了。
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爱一个人有两种选择:成全和毁灭。
可是怎么能放手成全这一对荒唐的姐弟呢?
“歆儿,你怎么在这儿?”顾院长快步走到顾歆面前,她的眼神直直跃过了父亲,落到李北贤身上。
“护士们说你在忙,我就顺便过来看看余叔叔。”
“没事别乱往病房跑,余叔叔状况不佳,不宜与人多接触,我们正在观察,你别添乱,明白吗?”
她轻笑,意味深长的锁住李北贤的目光:“北贤,我添乱了吗?”
李北贤不做声,他从来不信任任何人,包括顾歆,虽然这个看起来还算懂分寸的女孩很长一段时间为自己付出太多,但是一个人知道底细的太多,反过来她的好也随时能变成一把尖锐的刺刀,李北贤没有理由对她不警惕。
余少棋回头看了李北贤一眼。
“你又是谁。”
“余叔叔,是我。”
听到这句话时,躲在卫生间的余卿倾头脑中电光一闪。
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