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怎么回事?”琮于问。
徐管家正不知如何作答,忽然看到门口站着一个少年,正是小公子寇注,只见他有些害羞的说:“道长-----失礼了,我在隔壁父亲的书房看了会书就睡着了,怎么我娘也没叫我就走了?徐二叔,我不敢走夜路,要不你送我回房吧。”
徐管家呵呵一笑:“好好好,如今的小公子,就是以后的老爷了,你的话谁敢不听啊。”寇注听了这话,又一副囧的样子。徐管家喝干了杯里的酒,扯过一盏灯笼,摇晃着走过去,“走走,小公子叫咱老徐带着,只是老徐喝得不少了,还不知道谁给谁领路咧!”嘿嘿笑着拉起寇注走了。
“寇注都十三四岁了,还和他娘一起住?”徐管家一走,镜屏便觉得畅快了许多,说:“想是姨娘疼他吧,只是太惯着了也不对,男儿家还得早早的自立才好。”
“小公子从小就腼腆,有人说是被姨娘惯的,依我看,跟老爷平时爱数落他也有关系,成天这不满意那不好的,数落得他一点底气也没有了。大夫人虽然不怎么跟他说话,那是因为从不把他当回事。哎,有钱人家就是烦事多,非要娶几个老婆,还得排大小,小的出身不如大的,就算生了儿子也不受待见。”
“我倒是从一开始就喜欢这个小公子,不知为什么。”镜屏又喝了一杯酒。
“或许是你从来不曾腼腆过吧?”琮于不冷不热的来了一句。
酒足饭饱,阿六唤来一个小丫鬟,引着二人走去已经收拾好的房间。
镜屏早已醉了,走路比徐管家晃得还厉害,边走边伸着懒腰:“这一顿吃的可真痛快。”
“胡道兄,我去马车拿东西得空儿,怎么寇源忽然就好了过来?”
镜屏嘿嘿一笑,将胳膊搭到琮于肩膀上:“我跟你是一见如故,以后咱们不要客气,这‘道兄道兄’的,就免了。”看见小丫鬟离得远了,便又嘿嘿笑了几声,凑近了琮于耳朵说:“不瞒你说,刚才我仗着有雷法护体,便贴近了大公子,对他耳语了几句。”
“噢?都说了什么?”
“我说,‘小吉姑娘,你误会了,公子对你也是一片真心啊,弄到这番田地,都是他家老头子老婆子惹的,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该缠着你爱的人、又是爱你的人不放啊’。哎,你猜怎么着,我这么一说,那大公子眼珠转了几转,就开始有人气了。一不做二不休,我便在鞋底抠了点泥巴,团成一个丸子,用黄莲水给他送下去,他吐了几吐就好了,哈哈哈哈。”
“呃------那怨灵如果再去缠员外,你又当如何?”
“那不更好吗,就在这一家连做两回买卖了。”镜屏打了个酒嗝,得意的说。
琮于哭笑不得:“道兄-------你所谓的道术就这样的吗?”
“那倒不是,我们龙虎山那可是正一道祖庭,道术功法厉害着咧。且不说禳星观气、开坛斋谯这些,我剑法、符法、道术都有修炼,嘿嘿,我还有一招绝的,叫‘迷情虚影’,嘿嘿嘿,你别想着学,除非你弃了你这道正,入我山门做我的弟子!”
“你所说的这些,尚还有学会的可能,只是你还有一样本事,在下看来实在遥不可及。”
“哼,我知道,你是说我耍嘴皮子最牛!”
“------”
“你还是小瞧我,等着,总有机会叫你看我的手段!”
说话的功夫,二人便走到房间前,琮于不自觉的就要跟着镜屏一起进屋,镜屏连忙挡住:“哎,我习惯一个人睡。”走进屋就关上了门。小丫鬟便带琮于去了隔壁房间。
劳累了一天,琮于也不想洗漱了,直接躺到床上,开始回想今天所经历的一切,后来想到那棵大树,不禁自言自语道:“大树,树妖------那究竟是怎样的一棵树啊?”
深夜,天黑如墨。
大坪墇外又刮起大风来,只是这片谷中仍是一片死寂。直到外面的风刮到最大时,才从山岭的夹隙中漏进几阵风,终于将那巨大的树冠吹动起来。枝叶交错摇摆,将悬在枝上的一具尸体带得来回晃荡。又一阵风吹来,树枝一阵大摇,将尸体甩得碰到了那粗大的、根根缠绕的树干。
“扑!”
就像是什么利器刺破皮肉的声音,那尸体竟就此被“钉”在树干上了,又或者是树干“吸”住了尸体。
接着,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似乎有一对对巨齿,正在嗜食着那尸体的血肉。
“啊!”
一声尖厉的叫声刺破了清晨的宁静。
琮于忽然惊醒,接着又听到几声尖叫和呼救声,像是隔壁传来的。
幸好昨夜和衣而卧,琮于起身便急步过去,推开门,只见镜屏裹着床被子站在屋中央的圆桌子上,像是被什么吓的。他见琮于来了,先是一愣,接着又大叫:“快,快,床上都是虫子!”
琮于走近床边一看,只见床上果然趴着些大大小小的虫子,蜈蚣、马陆、蝼蛄、鼠妇都有,挤成三四个小堆。
琮于又看镜屏,只见他的里拿着剑,朝着床的方向胡乱比划。琮于伸手抢过剑,想将那些虫子拨到床下,谁知刚一碰,那些虫便西散逃开,有几只竟不偏不斜直朝圆桌爬去,吓得镜屏在桌子上乱蹦乱跳。
这时一个小丫鬟慌忙跑进来,一看这情景,大笑了起来:“哎哟,道长们连妖魔鬼怪都不怕,怎么怕起虫子来了?”
“别废话,你快给收拾了!”镜屏大叫。
那小丫鬟看来也是个话唠,一边笑呵呵的从旁边柜子里拿出几张厚厚的草纸,一边说:“咱们村靠着山,平常潮湿,所以虫子多,尤其是最近这阵子。撒药也只管一时,过几天又有了。只是还没见过一回出来这么多的------怪不得,道长你把酥糖撒在床上了!”
丫鬟先用棕毛刷将床上的虫子扫到地上,能赶上的就直接踩死,赶不上的便由它们乱爬,急得镜屏又一阵乱跳。丫鬟偷笑着将几张草纸展开放在床边:“这纸上抹了药糖,虫子一会就会自己爬上去,就粘在上面了。”
镜屏把被子裹得更紧了:“你们还真受得了哇?我宁可睡马棚,也不和虫子呆一起!”
“马棚里虫子更多。”丫鬟呵呵的笑着。
“你,你快把我衣服拿过来!”
琮于以为是跟他说,便走去床边找包袱,谁知镜屏又大叫:“不用你拿,你,你快给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