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万柳观,凡一便一门不迈,二门不出,安心静养。就连胖墩,王诺来厮混都被凡一赶了出去!
趁着静养的时间,凡一将石室中发生的事情又捋了捋,决定有空再赴石室。
通过几天的调养,凡一的精气神十足。打完太极的凡一见师父在庭院中侍弄药圃,灵机一动,上前说道:“师父,这茯苓快用完了,我上山挖点回来吧!”
扶风道人听凡一这样一说,暗道:“这小兔崽子估计是憋不住了,放出去撒撒野也好。”却也提醒道:“嗯,早去早回,切莫惹是生非。”
见师父同意,凡一利索地抄起家伙什,直奔悟道山而去。
小半天后,来到巨石之上的凡一将药篓,药锄放于一旁,随即盘坐用神魂沟通石室中的玉简。凡一只觉周身一轻,便进到石室之中。
凡一将修炼功法归类为:山、医、命、相、卜五类。根据宝庆道人记载,修真一途,有筑基、融合、心动、金丹、元婴、出窍、分神、合体、洞虚、大乘、渡劫十境界。每个境界又有前,中,后三个阶段。
现在最重要的便是筑基,筑基最基本的是打通全身经脉,以便气血循环。好在凡一在阴阳草的帮助下大部分血脉已通,只需在筑基时打通任督二脉即可,可谓事半功倍。
凡一在书丛中寻得一本名为《通玄经》的筑基功法。细读之下,竟与自幼修行的养生诀一脉相承。只不过,通玄经比养气决更加深奥。
估摸着时间不早了。凡一准备采药回家。本想将通玄经带回观里继续修行。不想,尝试了几次也无法将石室里的东西带出去。凡一只好将通玄经背下来,打算回到观里,在誊写一遍。出了石室,凡一在一处低洼地,挖了满满一篓茯苓,伴着夕阳归去。
回到万柳观,凡一将药篓往药房一放,便回到自己房中。磨墨提笔,将通玄经默写了一遍。微微一吹,待墨迹风干,叠于桌上。盘坐于床,按照通玄经所记载的行功路线运转周身血气。短短几个周天,以往修炼养气决所积累的元气便增加了好几倍。凡一按捺住内心的激动,继续运转通玄经。
十个周天以后,凡一觉察到,元气不在增加而渐渐趋于平稳,便也缓缓收功。
自此之后,凡一便每每借上山采药之名,行入室修行之实。
当大地回暖,柳枝抽芽。漫山遍野一片春意融融。凡一从房中走出来,见麻雀在树枝间飞来飞去,将已不多的积雪抖落在地。一时心情大好!
走在石板路上,两边屋顶上的积雪慢慢融化的雪水滴落在青石板上。不远处传来嬉戏打闹的声音。
“胖墩,你再用雪沱扔我,就让小花咬你了!”说话的是邓沛沛。小花是大黑被凡一几个混球扒皮吃肉后,邓沛沛新养的土狗。
“切,人家都说狗仗人势,而你却人仗狗势,你可得将小花看好了,小心和大黑一样,被剁了吃肉!”胖墩一听邓沛沛用小花吓唬他,不甘示弱的回应道。
邓沛沛听胖墩说要打小花的注意,本想骂上几句,可想起大黑的遭遇,咬咬牙,牵着小花转身离去。
自从凡一有了石室奇遇,开始修行以来,便少有和胖墩几个一块玩耍。见此情景,想起以前的糊涂时光。便向胖墩几个走去。
胖墩见凡一过来,先是一愣,随即咧嘴笑道:“小凡,你来得正好,快来打上几仗。”
凡一见胖墩那怂样,打趣道:“胖子,你长了猪八戒的身子,却是比孙猴子还要顽劣。可惜没遇见唐僧一样的师父。”
凡一话刚说完,眉头一皱,原来凡一近来学了点面相之术。见胖墩印堂光泽不显,血气萦绕,主灾祸。便接着说道:“快回家去吧,小心有血光之灾!”
胖墩见凡一打趣自己,嘿嘿一笑,说到道:“师父是没遇着,不过倒是遇到一只小妖精带着狗腿子,到处耀武扬威!”
刚走不远的邓沛沛听胖墩这样一说,压抑的怒火彻底迸发出来,怒道:“死胖子,这可是你自找的!小花,使劲咬!”说完将手里的绳子放开,没了束缚的小花即向胖墩扑去。
见小花向自己袭来,胖墩将手中的雪球向小花扔去,不过这雪球不仅没有吓住小花,反而将小花的畜牲脾性彻底激发。
胖墩虽然结实,但并不擅长奔跑,更何况双腿怎敌四脚。不一会儿,便被小花追上。一个猛扑,便将胖墩的裤子撕裂,露出一片白花花的肉来。冷风往裤子里直灌,胖墩菊花一紧,双手下意识的摸向屁股,身体瞬间失衡,硬生生的栽在地上。小花趁势在胖墩屁股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啊……”一声惨叫在初春的旷野里越传越远。
“小花,回来!”邓沛沛见胖墩被咬,气也消了,得意地对胖墩说道:“再有下次,还叫小花咬你!”
胖墩摸了摸屁股上的伤口,又在地上抓了一把雪,将手上的血迹擦掉,恶狠狠地看着邓沛沛还有小花。
邓沛沛被胖墩这样盯着,心里一颤,但仗着小花,也直鼓鼓地看着胖墩,两人仿佛要用眼神杀死彼此!
凡一见两人这样,心里也是好笑,上前说道:“胖子,赶紧的,回去打针上药!”
“沛沛,你也别得意,我刚刚说胖墩有血光之灾算是应验了。倒是你,父母宫晦暗不明,只怕叔叔婶婶近来诸事不顺……”
“李凡一,别以为你没爹没娘,就可以诅咒别人的爸妈!”凡一话还未说完,便被邓沛沛打断道:“你比胖墩那个死胖子更让人讨厌!”
说完便牵着小花头也不回的走了。
听邓沛沛这样一说,本来笑嘻嘻的凡一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自从懂事起,凡一便知道自己无父无母,从小随师父长大。也曾问过师父关于自己父母的事,但师父除了叹息,并未多说!
而今,邓沛沛的一句“无父无母”就像一把利剑深深地刺在凡一心脏最柔弱处!
凡一回到道观已是夕阳西下。扶风道人正在庭院里左手执白,右手执黑,自娱自乐!
听见脚步声,扶风道人知道必定是凡一,头也不回地说道:“小凡啊,快来瞧瞧,这局该怎么破!”
半响以后,扶风道人没有得到凡一的回应,扭头望向凡一,只见凡一目光呆滞,一动不动站在石阶下,呆呆地看着自己!若非双眼隐含泪水,简直就是一尊雕塑,静静的摆在那里!
“小凡,你这是怎么了!”凡一自从石室修行以来,便安分很多。扶风道人虽奇怪,但毕竟是好事,却没有多过问。见凡一如此模样,忍不住问道:“究竟何事,让你如此神伤!”
“今天,邓沛沛说我没爹没娘!”隐含的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滴落,满目希冀地望着师父说道:“师父,可与我说说我爹娘!”
扶风道人听罢,将棋子放在石桌上,起身负手而立,喃喃说道:“本想待你成年再告诉你,却不想你为此神伤如斯!罢了,罢了,你且随我来。”
说完,便向悟道山方向走去。凡一见师父愿告诉自己身世,呆滞的双眼终于透露出一丝神采。
走了约半小时,扶风道人在山脚的一处已是杂草丛生的小土堆前停了下来。凡一正要询问为何停下时却听扶风道人说道:“这里埋的便是你的母亲!”
凡一闻言,浑身如遭霹雳。这处小土堆正对的河面,水势较缓且水深。凡一几个混球在盛夏之时,经常在此游泳嬉戏。而今却知,那个小土堆却是自己母亲的坟茔,凡一顿时泪如泉涌。
“你母亲,十六年前孤身来到万柳镇,本欲行轻生之举,恰被我所救。”扶风道人顿了顿,看了看宛如泪人的凡一继续说道:“我在为你母亲诊治时得知,你母亲已是怀胎数月。”
“你母亲得知自己怀孕后,虽不再轻生,却郁郁寡欢。生下你三个月后,便撒手人寰。”扶风道人沉浸在当年的回忆中,欲言又止地说道:“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
扶风道人见凡一沉浸在悲痛中,暗暗叹气道:“红尘劫,不知是好是坏!”说完便留下凡一独自回去了。
乌黑的天空仿佛被凡一的悲伤感染,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凡一的泪水就像雨滴,一直滴滴不停。
雨水滴落在周围的的树叶上,滴落在小河里,滴落在石头上的声音,仿佛一首低沉的哀乐,伴随着凡一的悲伤。
“扑通”一声,凡一跪在坟茔之前,磕了三个头便直挺挺的跪在那里。雨越下越。雨水夹杂着杂草中的泥土,顺着凡一的两腿流过。那雨水就像毒液灌喉让凡一感到窒息;那杂草仿佛利箭穿心让凡一感到冰凉。
沉浸在悲痛中的凡一突然动了,发疯似的拔着坟茔上的杂草,不过杂草似乎并不欣赏凡一的举动。咬定泥土不放松!不一会儿,凡一的双手便被勒出鲜血来,凡一麻木地将杂草全部拔掉。
拔掉杂草的坟茔比原先小了很多,而凡一的行动并没有结束。凡一将手插进雨水浸泡的泥土之中,只需用力一翻,一块巴掌大小的泥土便出现在眼前。凡一就这样用粘有自己鲜血的泥土,一块块夯实在坟茔之上。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了坟墓的轮廓。稍微修整后,满眼通红的凡一缓缓靠在坟墓旁。任由雨水滴落在脸庞。心力憔悴的凡一就这样在亡母的坟墓旁昏睡过去。
待凡一醒来,已是乌云尽散,月上柳梢。
睁开微微发疼的眼睛,不顾满身泥泞,缓缓起身,伫立坟前,无语凝噎。晚风轻轻拂过那齐肩的头发,也将凡一从无尽的悲恸中唤醒过来。
清醒过来的凡一,眼里已没了泪水。只有微微发颤的双手还能知道他内心的不平静。
“扑通”一声,凡一跪在坟前。将头重重地磕在满是泥浆的大地上。三叩首之后,凡一挺立而起,用近乎嘶哑的声音的说道:“妈妈,你且在此安息,儿常来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