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在完成了上午的课业之后,便十分罕见的来到了格雷特橡胶厂。而这一次,他还领进来了两个陌生人。若不是他与保安队长贾哈尔交情不错,不然这两位是绝对无法从大门进入的。
不过马文经理脸上的表情倒是十分的精彩,他不明白罗德这小子今天到底是发什么神经,而贸然开口又失了礼貌与气度。他只好用一种盯着陌生害虫的目光对着一脸无所谓的罗德。
“别用这种失礼的眼神看我啦,经理。这两个家伙是我临时请来的帮手,少了他们我要彻底修复定塑机的话会很伤脑筋的。”罗德一副疲倦的神情,一指站在旁边十分拘谨的伊万和布伦特,摊手向着脸上肥肉不断抖动着的马文经理解释着原委。
马文两道稀疏的眉毛挤在一起,问道:“机械维修师?不过看他们的表情——一副没见过大世面的样子,不可靠吧?”
“技术水平是值得托付的,这一点你可以放心。”罗德道,从工具箱中拿出了改锥扳手等工具,全部塞到了伊万的手中:“如果不信任我,可以让他修一个机器啊。”
“喂!“戴着一顶半旧鸭舌帽的伊万尽可能把脸埋住,接过工具。他凑到了罗德的身边,低声急道:“修理什么的我一窍不通啊!“
“一切交给我就好了,不过接下来会发生一些超出你常识的事情,不要惊讶。”他带着一种值得信赖的语气,依旧平静的说道。
他显然已经清楚了马文接下来会做的事情——一个考核。记得罗德当年到这里应聘时,马文就做了相同的事情。
马文向每个车间的组长安排完接下来几周的任务日程后,示意罗德三人跟上他的脚步。罗德向伊万和布伦特耸耸肩后率先跟上,后面的二位面面相觑,只得拿着罗德塞给他们的维修工具默默跟上。
“这个罗德只得相信么?这是我这辈子做的最荒唐的事情了!”布伦特一如既往的恨屋及乌,满怀恶感的对着一旁的伊万抱怨着。而伊万也不清楚罗德的用意,只得沉默不语,继续跟着罗德的脚步前进。
马文和罗德穿过了几条挂满灰尘、阴暗干燥走廊,停在了一堵破旧的铁门前。铁门上的深绿色油漆已经脱落大半,裸露出了黑色的内容物。镶嵌在门上的玻璃窗口落满灰尘,挂着秽物。不过门框上的标牌依旧可以辨认出所写的字迹——【废品室】。
罗德摩挲着斑驳的铁门,说道:“真的是好久没来了啊,这个破烂地方。我记得当年这里还是老鼠成群啊,怎么现在连一只也看不见了?”
“也许是没有可以吃的东西了。“马文不咸不淡的应付道,从衣袋中掏出了一柄金黄色的老式钥匙:“比起这个,你还是担心一下现在的考核吧。你请来的人我可不太放心。”
“老鼠可是连纸板都能吃得下去的,怎么会在这里销声匿迹了?“罗德仍然要在这件无聊事上纠缠不休,一点都没有为他们紧张的表情:“拆卸破烂而已,算不得什么艰巨任务吧。”
“呵呵,那也只是对你来说。“马文撇撇嘴角:“十四岁就成为二级机械师,全歌利亚协约联盟也找不出第二个。今年你就该考【一级机械师】了吧,哼,运气好说不定会得到【机械大师】的称号啊。”
“别扯了,马文。”罗德推开了铁门,说道:“一级足够我去大学里当一名教授了,或者是做一些机械研发的工作……”话未讲完,铁门里浓厚的灰尘随着一股恶臭便扑鼻而来,罗德急忙后撤一步,用嫌恶的眼神看着苦笑的马文胖子。
“喂,全工厂的死老鼠是不是都堆在这里了。”门已打开,罗德却不愿踏进半步。
“当年不也是这种味道吗,废品室下面就是连接城市下水道的地下排污房,当然臭味大了些。”马文撇撇嘴,不以为意的走进都是异味的房间,指了指一台在角落里的粗大机械:“喏,这就是今天的考题——你们两个在十分钟之内把这台搅拌机拆解完毕,我就聘用你们二位成为罗德技师的助手。”
面面相觑,伊万和布伦特此时完全不知所措,根本没见过这种粗陋机械的他们不由分说的就被罗德推到了钢铁怪物的面前。
“接下来,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引导你们,不要紧张。这种弱智一样的考核用不上五分钟就会结束。”说完,罗德便如事不关己一样慢慢转身离开。刚才通过身体接触,在他们两人身上留下的玛那估计已经渗透到手臂的神经之中了,现在只要按照家中的魔法笔记里记载的【魔偶师】的手段,操控两个已经说通的普通人应该不成问题。
罗德将双手藏在身后,不着痕迹地活动十指,只见上一秒还在发楞的二位此刻便像是上了发条的机器一样握着扳手和改锥。动作虽说僵硬,但也是比工厂里的那些普通修理工要利索的很多……
而布伦特的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仅凭此刻诡异的经历,他就已经要叫出声来——对机械一窍不通,几乎都不会使用改锥的他现在却在无比快速地把面前这个怪物拆解成大大小小的零件。纵使手臂已经酸痛无比,却不受自己的控制,依然机械的摆弄着一个个钢铁零件。而另一旁的索拉比,他已经把手边的部件拆解掉大半,显然比自己还要快几分。不过看他一脸惊骇的表情,并不亚于自己。
马文摸着自己脑袋上的地中海,不解的向罗德问道:“这两个家伙你从哪里找到的?拆机器的速度都比在工厂里干了十多年的老工人快不少,拿工具的模样与你也有几分相似……”
这个死胖子不等罗德作出回答,就挥挥大手,不耐烦地大声道:“再拆下去就真正没什么价值了,考试结束吧!罗德你领着这两个好小子参观一下工厂,明天就正式编入你的组内了!”说着,这个胖子整理了一下衬衫领口,笑吟吟地自己走出了房间。就连那把金黄的钥匙也丢给了罗德。
随着沉重的脚步声慢慢远去,布伦特和伊万两人就像是被关掉电源的机器人一样,跌坐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布伦特感觉自己的全身顿时失去了全部的力量,手指甚至连抬起来都非常吃力……
也对……让两个养尊处优的家伙不借助大型工具,只凭借着扳手改锥来拆卸一台笨重的搅拌机,就连罗德这种刻薄的家伙也觉得马文的行为太过分了。
罗德不管两个快要脱力的娇贵记者,一面收拾满地的零件,说道:“两位是明白人,还打算和这个不明不白的失踪案纠缠下去么?工厂里老鼠绝迹,而且在这里泛起的味道还是——”
“是尸臭气,对吧?“布伦特颤巍巍的撑起身子,惨笑道:“从约克斯同盟中流出的改造老鼠遍布歌利亚协约各国境内,那些繁殖能力强,饿极了连废纸木板都不放过的小东西在这座破烂橡胶厂里竟然连影子都见不到……这件事背后的真相我可非常想揭开啊,对不对?伊万!”布伦特就算是憎恶罗德影响了他对失踪案的看法,但是基本的观察力还是非常高的。
“破烂工厂?格雷特橡胶厂可是在麦考利市中机械化程度数一数二的工厂了,而且这桩诡异的案子也有私家侦探调查过,但是那些倒霉鬼无一例外的在第二天的凌晨从排污管道中飘了出来。运气好的还有一个全尸,倒霉透顶的家伙能出来的只有断肢残臂,或者一只皮鞋。“说话之间的罗德已经将搅拌机再次组装完毕,然后把手上的油污随意的抹在了布伦特的旧衣服上,
“喂!混蛋你干什么!”不管布伦特的怒嚎,一旁的伊万却像是小学生似得举起自己的手,涨红着脸发表自己的看法:“会不会是这个橡胶厂里面有一只走私过来的食腐魔?我听说那种被约克斯疯狂的科学家研发出来的合成怪兽能吞噬许多东西,但是因为它吃的越多,长得也就越大,食欲也更加旺盛。最后会把它目光所及的一切物体全都塞进自己的胃袋里,十分的危险。”
“所以我感觉是这种怪物在下水道中闹事。“他目光坚定,认为这件涉及五十余人的失踪案背后只是一只暴食的食腐魔在作怪。
“这就错了,食腐魔的生理特征远不止这些,伊万。”罗德看了一眼半信半疑的布伦特,摇头说道:“它们只是斯瓦迪亚用于销毁垃圾的合成兽,不过那群疯子在妄图将它转换为战争机器的过程中失败了,现在也不足为虑。”
“如果仅仅是一条长得像章鱼又没有脑子的蠢货,普通人只要做好心理准备都可以轻松应付它的未成熟体。而且食腐魔是绝对不会吃剩下的,就像伊万说的一样,它们会吞噬掉出现在眼前的一切物体,不管能不能吃。”罗德摸着自己的下巴,喃喃说道:“听说一些家属为了弄清楚他们的丈夫、父亲或者是儿子究竟去了哪里,已经委托了狩魔猎人……”
“哈?狩魔猎人?我没听错吧?“布伦特吃惊的张大嘴巴,他从来没有听说过比这个还愚蠢的事情:“特里曼联邦中的老旧童话现在还有人相信?他们难道不知道魔法那种禁忌的事物早在六百年前就灰飞烟灭了么?“
是呀,灰飞烟灭却留下了一些余烬,在你眼前就有一个需要被绑在火刑架上活活烧死的术士余孽……罗德鄙夷了面前这位自命不凡的精英展现出的浅薄后,叹息道:“总之,不管狩魔猎人这个传言是真是假,这桩失踪案的凶手肯定不是人类了,至少我没见过可以把成批侦探生吞活剥的人类。”
“话先不要说得太满,迪克森特先生”布伦特此时已经从满是尘土的脏乱地面上爬了起来,毫不在意地拍散了手上的灰尘后,轻蔑的说道:“事情的真相,就看今天晚上能不能得到我的证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