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还在以蒸汽动力为主要动能的世界。但是,令罗德意想不到的是,蒸汽车,飞机甚至是一些相对基础的航天试验都在这个让人感觉有些落后的世界中出现了。
并且在这个世界之中,克隆,转基因,甚至于DNA方面的深度开发都成为了稀松平常的民用技术。主要掌握生化工程方面的六个国家,则组成了一个命名为“约克斯生化同盟”的国际组织。约克斯与自己所在的这个主要掌握着机械科技的国际组织“歌利亚机械协约”在长久以来就保持着极端对立的趋势……
工人们提到的原力,是这个世界上最普遍的修炼方式。无论是以机械科技为主的歌利亚协约联盟,还是以生化科技为主的约克斯同盟组织,两方的高阶战斗人员的力量都是以原力为根本。
罗德拥有原力,不过以他的水准来讲,在专业人士眼中,他前一刻放出的狂言妄语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所幸他擅长的不是让普通人感到十分高贵的原力,而是一种与科技截然相反的力量——魔法。它是一种早已被遗忘的力量,据说,这个原本非常鼎盛的力量在五六百年之前就被驱逐出平民的视野之外了……
当然,魔法也不仅仅指可以搓出冰锥,火球,或者是召唤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异界怪兽的能力。不过他使用并且只能掌握的只有一种,那就是【拟态制造】——使用糅合的魔力直接将物体制造出来的魔法,然而这种鸡肋一样的魔法在术士界中相当冷门,可是偏偏罗德却对此天赋极高……
【拟态制造】这一能力还与物品本身的材质、结构、质量等苛刻又死板的条件挂在一起,比如他制造一个刀片只需要半分钟的时间,而制造一柄弹簧刀就要一个小时,至于手枪——给他三天的时间估计都不能用魔力成功制造出来一柄。
“只要……把坏掉的齿轮组和链条都制作出来,在用魔力把裂缝粘住——这样应该能挺过一个星期了……”自言自语着的罗德把机器的外壳以及损坏的零件全部拆开,只留下一片空洞的区域。这样,留下的就只有散发着润滑油刺鼻气味的完好零件,以及管道上像是被人劈上一刀的裂缝。
“拟态—开始。”他的双手轻拢在如同伤口一样的裂痕上面,双眼微阖。他的手心随着魔力的流动渗出了萤火虫一样的青白冷光,它们像是半流质一样的填补在犬牙交错的裂缝上,缓慢柔和的渐变成为与管道相同的材质。刺目的电火花与魔法的尖啸声混杂在狭小的空间里,直到一指粗的裂缝被完全修补才渐渐平息。此时若是不仔细看的话,旁人根本不会发现这是有缺陷的管道。
接着,罗德用袖管擦拭掉几乎流进眼中的汗水,将双手伸到之前那些坏掉的零件所在的一片空荡荡的区域:“拟态—制造。”
双手的手指高速的抖动着,一道道发丝般晶莹的悉线不断从他的指尖甩出,它如同纺纱机中不断抛出的纱线,亦或者是某种沙漠植物复杂绵长的根系组织。在一片空洞的区域里编织着曾经在那里结构复杂的齿轮组与紧贴在上面的金属链条。
魔力在神经中高速运转,像是没有涂上润滑油的轴承似的放射出灼烫的火花。与需要特定“通道”来运行的原力不同,它是以眉心出发,沿着体内的神经来进行运转。而“开通”的神经线路越多,术士的魔力储量便越大。
而根据自己家中的魔法笔记中的描述,可以达成“神迹魔法”的术士身上一共开通了三万六千余条魔力神经,可是罗德苦修了十余年,成功转换魔力神经也只有双手的掌心加上十指总计三十六条魔力神经——这显然连人家的零头都没有达到。
眩晕,就如同体内的血液被抽干一般。他的脸愈发的惨白病态,如同重度的贫血症病人一样的可怕。但是魔力的丝线依然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齿轮组的制造,手指也如同钢琴演奏家一般在空气中跳舞,节奏愈来愈快,普通人的双眼几乎都追不上他十指飞速舞动的节奏。
丝线不断的紧密充实,青白色的光辉开始缓缓褪去,露出了泛着金属色泽的黑铁实质。一组结构复杂、风格粗犷的齿轮组便固定在了之前毁掉的区域之中。罗德昏昏沉沉的拾起放在脚边的检测锤,仔细的敲动齿轮与链条,凭借着回声中的细微差别来判断部件内部是否有着细微的裂痕:“回声低沉,但是没有丝毫杂音出现。也就是说零件的金属质量没有达标,但好在里面没有任何细小的裂痕……“
听觉判断法虽说是机械师要掌握的基本功,但是多数的老机械师都不可能做得到。但是罗德自幼便被自己的酒鬼老爹训练的“必要技巧”中,听觉判断法更是最重要的一项。只要有一丝比毛发还要细小的裂痕都会被准确无误的发现,甚至还可以准确的指出它所在的位置。
扳下定塑机的操纵杆,罗德进行了最后一项测验。他扳下开关,把一些半成品的原料扔进投料口中,看看之后的工作情况和机械部件之间的磨合情况如何。若是可以制作出橡胶成品,那么用拟态魔法制作出的齿轮组便可以直接投入到工作之中;若是失败,那么三号车间就必须停工一段时间了……
“哧——嗡——”机器巨兽的嘶吼声像刀锋一样划破了车间的寂静,各色的半成品在它的“口腔”中不断的搅拌翻滚,“牙齿”也同时将半成品研磨成更加细腻,颜色单调的浆糊状胶体。橡胶特有的刺鼻气味也随着工作的流程在车间中越来越浓郁,让人有种窒息的感觉……
被熏得头昏脑涨的罗德几乎要晕厥在这里了,本就因为过度的精神损耗的他烦躁地强行停掉正在从出料口缓缓挤出来的橡胶成品,然后走到大门前,将其用力推开。
他看着聚集在门外一脸焦虑的工人们,脸色苍白地道:“往后在填料的时候小心一些,这次修好之后机器可能不会那么牢固了,不过还是可以运转的……”话未说完,一个沁着油污的帆布袋子从人群中被高高抛出,向着罗德的方向飞来。
罗德伸手接住了速度并不是很快的袋子,里面传来了硬币和钞票搅在一起时发出的浑浊响声。罗德一声不吭的抖动手腕,让这枚袋子在他的手掌中上下跳动,沉闷的噪声不断的从袋子的内部发出:“八十五镑,你们是什么意思啊,马文?”他皱眉看着人群中笑的最灿烂、同时也是最显眼的大胖子,没有丝毫情感的问道。
——马文的白衬衫上永远与油污、橡胶还有汗渍无缘,罗德撇着嘴角想到。这也是马文为什么在工人之中那么醒目的原因之一。
“还是一如既往的对金钱非常敏锐啊,迪克森特。这可是大家给你的礼物,安心得收下吧。”马文笑着说道。惨白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射在他的牙齿上,这种闪光简直比他的白衬衫还要晃眼。
是么……罗德·迪克森特低头看着躺在他手掌里的袋子,它不可能是工人们自发凑出来慰问自己的奖励。很有可能是马文从工人们中克扣,然后现在用来堵住自己嘴巴的脏款——就算是这些工人平日里工资再高,也不会短时间内筹出八十五镑的巨资。而且袋子里大多都是二十分或者是五十分的角票零钞,只有寥寥几枚是一镑面额的银币……
原来如此么……工人把制造机械搞坏,落在马文头上的责任是最大的,他是最想将定塑机修好的人。罗德的嘴角慢慢的勾起,随手将钱袋子搭在肩上,说道:“好的,我先谢谢‘兄弟们’的好意了。往后有什么难处我还会帮忙。”说着,他将视线转向了马文:“经理,现在我可以走了么?我有一场赴约,现在不得不去啊。”
“什么情况那么着急啊,你的脸色很不好,不如休息一下如何?”马文见罗德不知好歹,竟然还想得便宜卖乖,脸上的笑容已经很勉强了。
惨白的脸庞上咧开无比虚假的笑容,罗德肩上的钱袋继续发出那独有的闷响声:“抱歉了,同校的美女有约,不得不去啊。”说着,他缓步走出了仍然泛着橡胶那种刺鼻味道的三号车间。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把身上那一套泛着异味的青黑色粗布制服脱下,换上了一套款式类似西装的黑色校服。又把一枚浮雕着齿轮与绶带的金色校徽别在了胸口上。
这是他目前最为奢侈的一套服装了——盖尔私立高中的校服。但是还没有与之相搭配的黑皮鞋。
罗德穿着校服,拎着钱袋,面色苍白的大步走向了格雷特橡胶工厂的钢铁大门,和值班的保安队长闲聊几句后,走到了工厂相隔两条街道的一处公交共列车站台。在那里,才是这个偏郊区的工厂通往麦考利城区唯一的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