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德并没有留下来跟李家军士兵一起饮酒,而是走到李忠跟前,悄悄将李忠喊至一边。
“忠兄,今晚,你跟我一起潜入周东城。”
虽然不知道李叔德为何要连夜进城,李忠不问李叔德进城做什么,李忠明白,只要将军决定的事,一定会有他的理由。
后半夜,李叔德和李忠一身夜行衣,从城墙德豁口处,攀沿而上,翻墙潜入城内。
跳入城中,李叔德才发现,两人从城墙豁口的地方进入城中,乃多此一举,城门楼根本没有人把守,城门旁空无一人,大门依旧跟白天一样,虚掩着。
看来高昌国士兵是把心放进肚子里,即便李家军兵临城下,根本不怕有人半夜偷袭。
李叔德两人悄悄沿着大道往城中心走,城内一片漆黑,整个城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任何生气都没有,换做是平常人,别说是在这座死城做什么事,就是待上一刻钟,不被吓得半死也会丢掉半条命。
李叔德李忠两人对视了一眼,李叔德直接领着李忠往军械厂走去。
还未到军械厂,两人都闻到了一股刺鼻的烧焦的气味,这种气味对于军人来说再熟悉不过,顿时感觉不妙,连忙跑过去,难以想象的事还是发生了。
高昌国士兵将被埋在军械厂底下的李家军士兵的尸首,散乱地堆在一旁,一把火点着,化为灰烬,一阵风吹过,连骨灰也被吹散,那股刺鼻的烧焦气味,就是李家军士兵燃烧的尸体发出来的。
李叔德看到眼前的场景,双脚跪地,两只手狠狠地捶打着地面,不一会便捶出两个深坑来,李叔德双手的皮肤被砸烂,鲜血直流,染红了泥土,对着那还未燃尽的尸体,李叔德咬牙切齿,嘴里发出吱吱的响声:
“畜生!畜生……”
中土大陆讲究人死为大,入土为安,落叶归根,却万万没有想到,李家军这些为国捐躯的战士,不单单客死他乡,甚至尸骨不全,最后被一把火化为灰烬,什么都没有留下,这是对于死者最大的侮辱,也是对活者最大的挑战。
按照以往的传统,两军交战,不管任何一方胜利,任何一方失败,两军士兵都会在战后为那些战死的士兵收尸,这已经是交战双方不成文的规定。
可是想不到,李家军还未来得及收尸,高昌国竟然做出这等不合乎战场道义的事情。
这便意味着,在高昌国眼里,李家军什么都不是,没有资格留下尸体。
这是十足的挑衅,极度的蔑视。
身为李家军统帅,看着自己的属下遭受这般的凌辱,怎么能不愤恨,但此时此刻,自己却无能为力,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的骨灰一点点被风吹散。
如果当时自己在坚持一下,就可以将这些士兵就出来,如果自己当时同意,至少会把士兵们的尸首抬出去,如果……
可如今,一切都晚了。
客死他乡,尸骨不全,为我大兴王朝立下了汗马功劳,到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就从世界上消失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李叔德怎么能不深深自责,这种绝望的滋味,恐怕一辈子都如同刀尖一样时时扎进李叔德的心上。
“噗”的一声,李叔德抬头看到李忠用打火石点燃了一根小火把,只有一点亮光的火苗照着一小片军械厂的内部。
“将军,你看。”
李忠将火把举起来,李叔德看到,白天已经被风吹倒塌的军械厂,此刻,又原封未动地矗立在那,凌乱的器械,被重新摆在原来的位置,刮倒的房梁,被重新竖立起来,依旧支撑着整座军械厂,被风刮过来的碎屑,也被清扫一空,就连地上的血迹,也冲洗干净,如果不是白天亲身经历,实在是难以想象,几个时辰以前,这里经历过一场毁灭的灾难。
火把没过多久便熄灭了,李忠要点燃第二根,被李叔德制止:
“忠兄小心,看样子,高昌国士兵应该离开不久,我们还是小心为妙,以免引起他们的注意。”
“只是高昌国为何要做么做?为什么又把倒塌的军械厂重新盖起来?”
“他们一定料到明日我们定会再次攻城,才会连夜将此处收拾完好,就等着明天我们攻城,然后故伎重演,只要再次把我们引到这里,阴风一起,军械厂倒塌,我们便有去无回。”
“这么说,那白天那阵诡异的阴风,也是他们所为了?”李忠绝不相信,世间有人能够呼风唤雨,驱使得动风。
李叔德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李叔德同样不相信这个事实。
就算是高昌国有天大的本领,又如何呼风唤雨,只有神才有那样的能力。
可这个世界,哪里有什么神?
李叔德不甘心地从军械厂走出来,再走进去,来来回回几次,突然感觉到了异样,然后对李忠说:
“忠兄,你也走出去,再走进来,看看有什么感觉?”
李忠莫名其妙地走出去,又走回来,也是来来回回好几次,像是发现了什么,对李叔德说道:
“这军械厂虽然是风口,可是里面却没有一点风,反而有些发闷,就连外面的风都比这里面的大。”
“对,处在通风口出,却没有一丝风,这不是很奇怪吗?但是白天我们遭遇的,确实是一股阴风,军械厂的倒塌,也是那股阴风引起的,可是那股阴风从哪里来?为什么高昌国士兵出现时没有,现在没有,偏偏在我们进去以后突然刮起?”
“难道那股阴风跟高昌国士兵有关?”
“高昌国士兵将我们引到这个地方以后,立即逃离了这里,然后突然间刮起阴风,怎么会这么巧合?绝不可能是巧合,那么只有一种情况,这阴风是高昌国士兵控制的,并且拿来用以制敌,有了这样可以摧毁一切的阴风,那么周东城没有守卫,高昌国士兵白天睡大觉,即使我们兵临城下,他们也没有显出一丝的压迫感,这一切,也都解释的清了,只要敌军一来,不管是什么人,不管来多少兵马,只需要把他们引入这军械厂处,万事大吉,逃之夭夭,任谁也过不了这一关,高昌国士兵真是歹毒啊。”
“可是,要说这风有股邪气我信,说那股阴风是高昌国士兵控制的,这就有点让人怀疑了,这大千世界,谁能够控制得了风啊?”
“这才是我们来的目的,我们就是要找到原因,找出破解之法,既然这股风能够被高昌国所控制,那么也就有可能被我们所控制,如果这股阴风能够反过来被我们所用,高昌的诡计就不攻自破了,夺取周东城,就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