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广站起身来,下了朝堂,至李叔德旁边,推一推李叔德的肩膀,关心地问:“表兄,你没事吧?”
李叔德这才回过神来,竟没有搭理颜广的慰抚,提起手中的佩剑,冲到柳文洙面前,飞身一脚将其踹出好远的距离。
李叔德毕竟武将出身,这一脚,柳文洙招架不了,口吐一口鲜血,来不及擦拭,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李叔德用剑指着柳文洙的脖子,大声怒斥:
“大胆高昌国的贼子,今日来我大兴,到底所为何事?快快从实招来,如若有半句谎言,你便与那牲畜一个下场。”
柳文洙虽然身负重伤,自知理亏,但也依然临危不惧,强装出淡定的语气狡辩说道:
“将军此话何意?下官奉我高昌国王差遣,携带厚礼祝贺新皇登基,有何不妥?”
“厚礼?呵呵,好一个厚礼!一把藕丝琴就想要脱离我大兴的统治,这份礼也未免太轻薄了吧?”
“将军此言差矣,藕丝琴世间只此一把,这样的稀世珍宝,又怎么能说轻薄呢?”
“好,藕丝琴的事暂且不说,我且问你,那畜生是从何而来?”
“将军,那不就是一头普通的野猪吗,只不过皮厚了些。”
“呵呵,好伶俐的口舌,刚刚你明明说那不是野猪,现在怎么又说那是普通的野猪?”
“刚开始臣以为它不是野猪,可是亲眼看到被将军斩杀之后,思前想后,才明白,原来它就是一头普通的野猪啊。”
说时迟,那时快,柳文洙话音刚落,李叔德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剑刺向了柳文洙的右臂上,出剑之快,连柳文洙都所料未及。
柳文洙痛苦地倒在地上,不停地嚎叫起来。
“大胆的贼子,再不说实话,下一剑,便是你的脑袋。”
柳文洙挣扎着坐起来,想不到,眼前这个人竟然敢当着皇上的面,对一国的使臣下手。让柳文洙更想不到的是,龙椅上的皇上竟然没有开口阻止,任由他出剑。
殊不知,颜广早已经看不惯,恨不得将柳文洙五马分尸,碍于皇帝的身份才没有那么做,现在表兄替自己出头,又怎么会拦着。
柳文洙痛苦着说道:
“将军难道不知,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吗?”
李叔德不屑地说:
“若是真心实意满怀诚信的使臣,本将军自当以礼相待,但是若以使臣之名,图谋不轨,做以下犯上,行刺之事,那就休怪我李叔德剑下无情。”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以下犯上,行刺之事?
刺杀的谁?
不用想便知道,除了皇上,还能有谁值得高昌国这样费尽心思。
这等诛九族的大罪,非同儿戏。
问题是,李将军如何看出来高昌图谋不轨,欲行刺皇上?
颜广更是一头雾水,表兄,你是不是搞错了,朕不是安然无恙在这坐着的么,他柳文洙哪里行刺朕了。
可是柳文洙却是满脸无限的惊恐。
李叔德!
柳文洙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人,就是李叔德。
那个传闻里从未有过败绩的大兴王朝第一勇士,令所有番邦国家闻风丧胆的李家军首领。
更想不到,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计划,竟然被他连番破坏掉。
如果是别人,柳文洙会心有不甘。
但听到李叔德三个字,柳文洙便认输了,彻头彻尾的输了,并且输的心甘情愿,口服心服。
但这等诛九族的大罪,柳文洙怎敢承认,缓兵之计,只得退一步,道出实情:
“实不相瞒,那畜生确实不是野猪,但也并非我高昌之物,那是我高昌国民出使西域时,在回来的路上偶然间捕获的。”
“西域……”
李叔德听到“西域”两个字,顿时血脉偾张,呼吸困难,站也站不稳,连连后退,若不是平时操练得勤,恐怕此时早已晕死过去,但他仍旧极力表现出安然无恙,此时决不能让旁人察觉出自己的异样。
“偶然得之?又是偶然得之,所以你们高昌就拿它来做文章了?刚才你也看到了,一般的兵器根本伤不了它,若此物发起狂来,伤了我皇的龙体,这等大罪,你一个小小的高昌国承担得起吗?”
“李将军误会了,我高昌只是才疏学浅,不识得此物,才拿来与大兴朝分享而已。”
“满口的油嘴滑舌,即以如此,我且问你,藕丝琴是你拦着不让弹的,这牲畜也被我一剑砍杀,你高昌的降书顺表何在?”
此言一出,问得柳文洙哑口无言,一时说不出话来。
李叔德继续追问:“怎么?难不成根本就没有降书顺表,柳大人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儿戏的吗,在我皇登基之日,故意戏弄我皇吗?”
柳文洙即可慌了神,连连矢口否认:
“不不不,微臣怎敢犯那样的滔天大罪,微臣来时,我家主上确实备好了降书顺表呈与圣上的,只是微臣走得匆忙,忘在了住处。是臣的疏忽,实在是与我高昌无关呀。”
没等李叔德开口,颜广便恼火了,被柳文洙压制了一个上午,终于找到反击的借口:
“好大的胆子,看来这一切都是你高昌国设计好的啊,以朝贺为名,献礼为由,脱离我大兴的统治,还要借这什么野猪,来刺杀朕啊,是可忍孰不可忍,来人,将高昌国使臣一干人等,拉出去,斩立决,一个也不留。”
柳文洙早已经没了先前的镇定,强忍着疼痛,跪下来:
“皇上,冤枉啊,我高昌国确无此意啊,请皇上明断。”
颜广当真是龙颜大怒,恨不得亲自将柳文洙一干人等碎尸万段,好好的登基仪式让这帮人给搅黄了,登基第一天,就差点被刺杀,今后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呢,本想着借高昌国使臣树立威信,没想到竟是这般情形,如果不给柳文洙点颜色看看,这要是传到其他属国,还指不定会如何取笑呢,今后还怎么让他们俯首称臣,杀,一定要杀。
“皇上,万万不可……”
颜广没有想到,李叔德竟然开口替柳文洙求情,倍感莫名其妙:
“表兄,你这是何意啊?刚才不是你气势汹汹地要杀了他吗?怎么现在又替他求情了呢?高昌太欺负人了,朕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把朕放在眼里。”
李叔德走到颜广耳边,轻声说:
“皇上,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臣刚才只是吓唬一下那使臣,让他说出实情而已,并非是真要取了他的命。今日的情形,想必那柳文洙回去定会如实相告他们国王,高昌国以后恐怕都不会再敢挑衅,不如放他们一命,这样能够显示出您的大度,将来传到各个属国中,也不失为一方美谈。”
颜广连连称赞,便大度地免去了柳文洙的罪责,即刻离开,并不得再踏入中土大陆半步,接着便宣告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