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土极西,有仙山,名为紫钰。
相传千年前,此山终日雾气缭绕,凡人入内,皆离奇送返。故,百姓认为,此山乃神仙之所,当恭而远之,便绕山而行。直至鸿武年间,一日入夜。
那日,新月刚出,夜深人静。居紫钰山方圆十里,百姓酣睡正欢。突闻一声巨响,百姓惊醒点灯。刚欲却出门查探,随即就闻,村落鸡、犬牲畜乱吠。再接狂风肆起,暴雨敲窗。恍惚间,宛若鬼泣神嚎。乃至,方圆十里百姓,心惊胆颤,闭门锁户,夜不敢眠。
第二日,天初明,风停雨静。百姓奔走相论,紫钰十里,家畜牲口离奇死亡。原紫钰山,半面不翼而飞,且山下树木十存五六。不出三日,中土当朝天子得知此事,派重兵围山,又请国师入内以探虚实。国师得今,率百人入山,五日才返。而原百人队伍,仅剩十几人。且衣衫褴褛,神色黯然。然,并未停留休整,竟连夜驱马返宫,面见天子。天子得知详细后,当即一纸昭书,宣告天下。其内容大致:凡居紫钰山十里城乡、村落,皆外挪十里。以紫钰山为中心,往外十里皆立为禁区,当朝元帅即刻领重兵长年驻守于此。但凡,私自入山者、不肯迁居者、造谣生事者,斩立决。……
事,故于此,百姓紧尊昭今。原本散户、村落皆搬至二十里外,建两座新城。一名,抱山。二名,望山。各居南北,隔山而望。
至今,过千年。虽王朝更新换代,百姓有增有减。可紫钰山依旧是国之重地,终日有重兵守候。至于其内有何,百姓一无所知。
俗话说,止不住的人心,灭不尽的好奇。千年以来,也有百姓曾私自入山,均是一去不返。其中多半成为守卫刀下亡魂,亦或就此消失于此山之中,了无音讯。但正是如此,反而使得抱山、望山二城,繁荣忙碌起来。而关于紫钰山的传说,也变得丰富多样,五彩斑斓。
抱山城,位紫钰山南。临江望水,乃中土北上南下枢纽,兵家必争之地。历朝历代对此十分注重,故其道路平坦开阔,通达顺畅。
抱山城外北面官道,始‘建’于千年前。实则多为百姓、守卫往返踩踏而出,后历朝历代加以修善改进,方才有今之规格。此官道直通北面望山城,依紫钰十里外相饶而过。其间又设,两军营大寨。对于商客、达官贵人来说,是通往望山城的绝佳之选。
今日,官道,无异往常。道上马车、行人来来往往,唯独刚出城门的一队人马,颇是引人注目。
为首是辆马车,平淡无奇。虽红漆纱帐,却有些老旧。再看马夫,面痩骨突,一身长杉,缝缝补补,已然不是大户家奴。
而让人诧异的是,马车两侧均有壮汉相互,其后紧随二十多人,同是壮汉。且那些壮汉,个个身强体壮;身着白色劲装,露半臂,亮虎纹;兵器悬鞍,左手勒缰,右手持鞭,稳坐马上。直让人,畏惧、羡慕。暗道是,跟错马车了。
可让人大跌眼境的事,这些壮汉紧随马车之后,未曾逾越,也未停下。路人方才明了,此等正是守护马车之人。
马车行于官道,半个时辰,突然停下。只见马夫老,从马车上跃下。一手扯缰绳,一手将矮凳放置地上。方才躬身冲车上道:“大人,马儿需要休息、喂料,得在这停留片刻。不知大人意下如何?”言必,马夫将头压低等待。
马车上,垂下的纱帐,被高高撩起。从内出来一男子,约二十多岁,面色俊美,身着华服,给人一种非富即贵感。
男子立于车旁,对马夫回道:“全依老翁便是。”随即又对车内唤到:“馨儿,老翁得给马儿喂些草料,你是否下车走走?”
“也好,我刚好有些难受。”就听车内传出一女声,清脆动听。
听女子发话,男子俯身上前,从车内接过一物。定眼细瞧,却是个娃娃。娃娃,双眼紧闭,小脸透红,呼吸很是匀称。显然,已是睡着。
男子,轻轻将孩子抱入怀中,目含柔情盯着马车之上。
就在此时,原本紧随在后的壮汉们,将马车层层包围。
原伴车旁,俩着黑色长衫的壮汉,将男子挡在身后。其中一人,低声说道:“老爷,此处有些古怪。”
“何怪之有?”男子诧异反问,打量四周,平原荒草一览无遗,不像草寇设伏之地。
壮汉刚想解释,突闻空中一声长鸣,顿时脸色变得难堪起来。
月色催人,林中一男子,幼童抱怀,匆忙夜行。
借月色,依稀得见。此人正是白日,被称为‘老爷’之人。但此刻,原本高贵之质全无,其身华服残破不全,长发凌乱披肩,落魄以至与难民别无二样。观其态,好似躲避潜行。
风欲停,而树不静。
男子怀中幼童不知何时醒来,只因少不知事,此刻竟发出‘咿呀’笑言。
幼童的笑言,惊动了男子。男子忙停下脚步,眼含怒煞之气,扫向四周。见四下无人,方才露出和蔼之态盯向幼童。
怀中幼童,见男子目光落于身,欢颜更胜。并亦如往常般,伸手去摸男子的脸。
男子原本紧绷的脸,不由柔软下来。盯着幼童,轻言细语道:“儿啊儿,倘若此番,你大难不死,千万千万不要追查家族变故原委。...我和你娘只盼你长大成人后,如常人般,取妻生子,为家族延后。…倘若以后,子孙后代问起我和你娘,你只管回答,病故而亡便是了!...”言毕,男子抱紧幼童,纵身跃上大树。
犹豫片刻,男子取内衫撕割成条,将幼童绑固在树叉之上,随即挥手截几枝,掩匿幼童之身。一切妥当后,方才下树,静立片刻,多次紧握双拳后,终是扭头离去。
再看树上幼童,双目紧盯眼前树叶。微风拂,叶随摆。明月多形,时宽时窄,好是稀奇。乃至,幼童为之忘记哭闹,舍弃双亲,浑然不知男子离去,只道是年少无知罢了。
夜沉,林复如初。然,有一事,男子不知!此事便是,幼童所藏之处,已入紫钰十里!
而紫钰十里处皆设有界碑,此乃千年前,鸿武帝命人所建。其上刻铭文,约二十行。因其久经风雨,字迹不胜清晰,唯有几处‘杀’字,格外显眼。依此类推,倒也知其大概。然,诸如此类界碑,共设八十一块,分立紫钰十里,镇四方,以示后人。殊未料,今日男子与碑无缘,竟误入此地,并留一童。是福?是祸?尽观幼童造化如何了!
距幼童所在之处,往西不足五里,有一处坟岗。坟岗内,大小坟包过百数。可谓其‘大’坟岗,毕竟寻常山野小村,了了不足百人,就算全村死绝加上牲畜,也未必能有此番规模吶!
坟岗内,坟墓东一垛,西一垛,毫无规矩章法可言。是故,此非族之墓地。倘若,家族墓地。一般祖辈立前,晚辈在后,按辈依次排列;亦或祖辈正中,晚辈围绕,按辈分依次扩增。其形多半分,为,锥、五棱、圆、方形等。与其相对,是三元、五行、八卦、九宫等风水葬术。
再观此处坟岗,一无长幼,二无前后,多半应是战乱或灾祸所留。如此这般,百姓大致统称为‘乱坟岗’。
只是此处‘乱坟岗’有异于常。紫钰禁山千年,入山者多半求财、求宝、求长生,对此晦气之地自然避而远之,更无所谓打理、祭拜之说。可让人费解,此处墓碑已过千年,依旧完整无暇;坟土干净,无杂草。唯独,偏东一墓很是突出。
此墓,位众坟墓东侧。高约一人,四周有木栏。相比其它墓地,很是高贵大气上档次。
再观其碑石,斜立紧依墓包,其间无隙,好似镶嵌其上。于其正前,又铺一石路。两侧皆种有花草,颇是低调奢华有内涵。
微风掠过,花草摇摇欲坠,乃至花香弥漫夜空,好生浪漫典雅至极。唯有今夜,香气却多一味,扰了这墓中所葬之人。
突兀,听闻一声轰鸣,墓碑应声而飞,稳落五步之外。紧随其后,就见墓中走出一人,高约七尺。顶戴翎羽青铜盔,身披鱼鳞金丝甲,威武非凡,仿若天将。唯不合宜,便是此人脚上无鞋。
那人赤脚,纹丝不动立于墓前,抬头望天。没过多时,夜空突现一道红光飘过。方才抬脚,化作一缕青烟,尾随而去。看其方向,正是幼童所藏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