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忠明大大咧咧地蹿了过去,先在打太极的老头身边转了几圈,细细打量对方几眼。老头也不理他,大概对于好奇围观的群众早就习以为常,兀自缓缓推动手掌,分毫不乱。
刘浩正欲上前劝阻,让罗忠明不要欺负人家老头,却听身边的王亮嚷道:
“这老头我认识!”
刘浩奇道:“老人家是你亲戚?”
王亮摆摆手道:“不是,这老头经常在这里打太极,听我爸说,他小时候老头就在这儿了,每次上山晨练,总会碰见老头!算起来,也练了三十多年了!”
“哦?”刘浩仔细回忆了一下前世的情景,印象中似乎并没有这个老头的存在,想来定是平行世界的设定发生了改变。
二人还未走近,罗忠明早在一旁探头探脑跟人家搭讪了:
“喂!老头!你这练的是啥拳法?”
老头似乎没有听见罗忠明的话,或者干脆装聋作哑,理也不理,方寸丝毫不乱,收推之间仍然是行云流水。罗忠明在一旁看得猴急,挠了挠后脑勺,叽叽喳喳又说了起来:
“你这老头,怎么不理人呢?”
老头打完一式,终于停了下来,他目光矍铄地看了罗忠明一眼,有些警惕地问道:
“小伙子有甚事情?”
罗忠明向来没大没小,没心没肺,撞着就说:
“看你这套拳法打得行云流水,有板有眼,那个啥——想向你老人家讨教几招——”
说着竟然真的摆开了架势,稳住下盘,做了一个“雄鸡展翅”的动作出来。
刘浩一看,心说这个老罗是要搞事情啊!——人家一个年近古稀的老头,练习一套强身健体的太极拳法,只是以锻炼为目的罢了,根本不具备实战性能。刘浩担心罗忠明真的动起手来,没轻没重,伤了老头,到时人家儿女找上门来,就说不清楚了。
想到此节,刘浩急忙几个箭步上去,挡在了老头和罗忠明之间,劝道:
“明哥——老人家只是练习修身养性的健身拳法,根本不具备实战性,你就不要为难老人家了——”
“呵呵!”罗忠明不知出于何故,怪笑一声,对刘浩说道,“小子不懂,这老头深藏不露,老子一看他扎的下盘就知道是个有点底子的家伙,下盘极稳,可不是什么花架子!”
罗忠明说着一把拉开刘浩,又冲老头咧嘴笑道:
“来吧老头!都是习武之人,切磋一下技艺又有何妨?”
老头看上去大概都有八十好几岁的年纪了,已是耄耋之年,但精神状态却非比寻常,一双鹰隼般的眼睛炯炯有神,应该跟他常年上山锻炼有一定的关系。面对罗忠明没大没小的挑衅,老头也不尴尬,只是微微摇头,对罗忠明道:
“习武是一种生活方式,怎是为了好勇斗狠,争强好胜?”
罗忠明一听有点毛了,露出一个反感的表情,指着老头说:“嘿!你这老头!怎么也爱说教?老子又不是要和你分个胜负,只是切磋切磋,懂不?”
面对罗忠明的无礼要求,老头也不动怒,突然指了指刘浩,对罗忠明说:
“我不跟你打,我年轻时曾对天盟誓,此生决不再与人比武争斗。”
他转而又说:
“你若不依不饶,我可教这后生几招,让他和你过两招试试。”
“怎么?瞧不起人是不?”听见老头要指点刘浩几招,让他跟罗忠明过招,这让罗忠明有点不爽了起来,“我今天就要打!可没这个耐心等几个月!”
“不消等几个月,只等一刻钟。”老头当即又补充了一句。
罗忠明一听,指着老头的鼻子就嚷道:“什么?你是说指点他几分钟,就能把我打倒?你这老头,是不是太瞧不起人了?”
“也不打倒,就过几招。”
老头子依然不受罗忠明暴躁情绪的影响,平静的内心毫无波澜,不急不躁地说道。
罗忠明反倒有点陷入了尴尬,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老头的建议:“好!就让你指教几分钟,看你能指教出个什么名堂!”
老头闻言,当即招手示意刘浩:“随我来。”
言行举止之间,十分神秘莫测。
刘浩也是非常好奇,不知道这老头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想跟上去探个虚实。
老头行在前面,步履稳健地走着,带着刘浩从广场边缘的小路进入了林场深处。他们一前一后,在略微幽暗的树林间走了好几分钟,把山顶的平台远远抛在身后。二人沿着一条蜿蜒曲折,若隐若现的小路走了半天,老头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刘浩跟着他又走了五分钟,越发觉得不太对劲儿:看这老头行走的方向,却是奔着下山的路去的!
刘浩有点莫名其妙,当即停了下来,问老头道:
“老人家,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什么时间?”老头在前面稍微停了一下,装疯卖傻的问道。
“跟他约定过招的时间啊!”不知为何,刘浩忽然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果不其然,老头眼看逃离了罗忠明的“魔爪”,当场就翻脸不认账了:
“过什么招?老子行的是‘缓兵之计’,先稳住他了,再趁机跑路,还跟他过哪门子的招哟!你们这帮小兔崽子,道行太浅,怎么玩的过老夫?”
老头如此撂下一句,却也自得其乐,不理会刘浩目瞪口呆的模样,哼着小曲儿,麻利地沿着小路下山去了。
“套路好深啊!”
刘浩愣在原地感叹着,不料这时,猛地听见下面的老头竟然唱起歌来。
“前面是高山后面是大海!
冷冷的北风迎面吹过来!
不能够向前不能向后走!
让冷风吹心头!
是谁曾经握住谁的手!
是谁曾经为谁把泪流!
无助的双手端起一碗酒!
让烈酒浇心头!让烈酒浇心头!——”
老头所唱的歌儿刘浩闻所未闻,但词正腔圆,味道很浓,发音的方式更是刘浩从来没有听过的。歌曲有一种古代江湖豪侠的味道,劲道十足,声音更是非同一般的洪亮,简直令整座山林为之一震!
刘浩站在原地,一时间听得入了迷了,他想:这个老头究竟什么来路?怎么唱歌的声音如此充满令人震撼的力量?如此的年纪声音竟然还有这种程度的爆发力,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还有,他的发声方式也很不一样,跟大多数人唱歌的方式不同,好像声音直接从腹腔或者丹田之内迸发出来的——
(太极老头演唱的歌曲请自行参考赵牧阳《侠客行》现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