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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山羊

宋鸽是被爸爸背回家的,爸爸的背宽大而结实,宋鸽第一次体会到爸爸的温暖。

大概是有了第一次逃离的经验,宋鸽一不小心犯了错,都要躲起来。有时候她只是单纯的想躲起来。

秋天,玉米秸秆从田野里拉回家,靠在院墙上,有的在空地上攒起一个秸秆屋。这日宋鸽百无聊赖,午饭后她钻进秸秆垛里睡觉,不冷,甚至秋日暖阳让人感到燥热,宋鸽从垛里出来,她看到了一块扁扁的石头,见四周没人,宋鸽快速地跑出来,捡起石头,快速跑进秸秆垛里,她倒像只老鼠,怕光怕人,尤其怕被爸爸妈妈发现,她喜欢自己的窝,安全。她把石头放在自己的肚皮上,一阵凉爽舒服的感觉,宋鸽又睡了一觉。等她醒来,透过秸秆缝隙,她知道天还亮着。在这里熬了太长时间都没趣了,她走出秸秆窝,走向家门口。没有人看见她,本能地,她一头钻进院墙上靠着的秸秆垛里,藏在那里,什么也不做,等天黑,她要看看,如果她不在了,会不会有人着急,她还很庆幸自己离家更近些了,这样她就能清晰地知道爸爸妈妈找不到她的态度。

很是难熬,宋鸽在秸秆垛里坚持着。妈妈来抱秸秆准备烧火做早饭了,抱起秸秆的那一刻,宋鸽觉得自己都快暴露了,所幸的是,妈妈并没有发现宋鸽。天总算全黑下来,宋鸽能感觉到门口有人进出,是在找她吗?她不知道。

一阵脚步声之后,她听见妈妈说到:“找到了吗?”

“没有,小红说没看见宋鸽。”爸爸回答到。“要不我再去凤家找找!”

“你来喂猪吧,我去找找,跟前这几家都找过了,她能去哪里呢?”妈妈着急地说到。

听到这样的对话,宋鸽的心里感到了一丝踏实,不过,她想让妈妈再着急一点。

“宋鸽回来了吗?”妈妈人还没进院子,就扬声问到。

“还没有。”爸爸在猪圈门口答到。

“这孩子能去哪里呢?”妈妈没进家门,又到别处找去了。

宋鸽实在是在秸秆垛里呆得太久了,她悄悄的钻出来,从院墙边闪进院子,叫了一声“爸爸”。爸爸一看宋鸽回来了,没说什么,走到门口去张望妈妈了。宋鸽才到屋里,妈妈就回来了。宋鸽想,又该是一阵揍吧。

妈妈开始审问宋鸽:“说吧,去哪了?”

“去南街玩了。后来又找小然玩了。”

“你撒谎,我问过小然了,她都说没见过你。”

“我先找她玩,后来又找别人了。”

“说,头发上哪里来的柴草叶子?”

“我和他们捉迷藏了。我藏在秸秆垛里了。”

“以后不许这么晚回家了,记住了吗?”

“记住了。”看到妈妈没有大发脾气,宋鸽感到有些不适应。

家里春天的时候养了一只小羊,它会顶起小小的犄角和宋鸽闹,大大的眼睛,咩咩的叫声,都吸引着宋鸽。渐渐地给羊喂草,成了宋鸽的固定内容。有时羊也会被拉出去,固定在一个地方吃草。这日,宋鸽帮妈妈烧完晚饭,妈妈让她去村南头把羊拉回家,来到村南头,羊正在那里咩咩地叫,听声音宋鸽就知道:天黑了,羊也害怕了,它在呼唤主人带它回家。

等宋鸽把羊拉回家,她才意识到,她没有看到栓羊的橛子,羊的缰绳是松开的,羊已经把缰绳挣断,就在那里等主人。妈妈只一句话“去找”,宋鸽便乖乖地又一次来到村南。天黑了,宋鸽用脚趟着草,猫着腰,找了一遍,没有。宋鸽有些慌了,那可是家里的铁质的橛子,如果丢了,肯定挨揍。天完全黑下来,宋鸽只好用手一寸寸地去摸草地,她多么希望手再往下一划拉,就是那个冰凉的铁橛子呀。如果找不到,妈妈非揍他不可。想到这里。宋鸽都要哭了。

突然,宋鸽的手触到了一个椭圆的东西,她拿起来,放到眼前使劲地看,真的是个蛋!是假的吗?是个石头吧?磕一下就知道了,万一真是个蛋,磕漏了岂不白瞎了,应该就是个蛋,宋鸽判断着,她高兴起来,有了这个蛋,自己可能就不会挨打了。

等宋鸽回到家里,一家人早已经吃完了晚饭,宋鸽把蛋送给妈妈,说:“橛子没找到,捡到了一个蛋。”妈妈接过去,也高兴起来,橛子可以用木头代替,在那个贫穷的时代,一颗鸡蛋可以代替货币,到商店里换东西。

那一夜,宋鸽想到了一定是又有神仙在帮忙,她睡得很香。

春天来了,宋鸽带着妹妹们到田里给羊采草,庄稼地里的青苗超过一指长了,村民们都在忙着间青苗,留下最茁壮的最正的那棵,其余的都拔掉,大人们把拔下来的青苗放在地边,宋鸽对妹妹们说:“这是高粱苗,咱把这些带回家给羊吃吧。”妹妹们年纪小,当然同意大姐姐的建议了。很多的苗,失去了土壤,被太阳晒得已经半蔫了,三个小姑娘都是尽了最大的努力,把高粱苗带回家。妈妈爸爸都没在家,爸爸去给人家盖房子去了,妈妈去姥姥家了。三个孩子先喂了正饿着的山羊,自己也都找了点饭吃。下午的时候,山羊的肚子出奇地大,山羊叫声无力而痛苦,然后躺在地上不能动了,大大的眼睛似在哀求三个孩子救救它。宋鸽吓坏了,她感觉到羊要死了,赶紧跑到东村姥姥家,把这个不好的消息告诉妈妈。妈妈没什么反应,只哦了一声说:“你先回去吧,我过会就回去。”宋鸽赶紧跑回家,羊还躺在那里挣扎。宋鸽一边看着羊一边焦急地等妈妈开来,宋鸽甚至怀疑自己没有和妈妈说清楚羊的紧急情况。羊到底死了,妈妈很晚才回的家,她没有问原因,也没有责怪孩子,只是简单地告诉冀州羊死了,问该怎么处理。对于妈妈来说,好像有什么更重要的事等着她一样。

宋鸽揣摩不透,为什么以前妈妈老打她?她也揣摩不透,为什么现在妈妈不怎么理她们了。宋鸽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自由快乐了,意味着她即将失去了一个完整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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