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黄色九龙袍,玉扣珠帘,鹿卢重剑,王权的象征。
三公九卿皆立其侧,文武百官皆随其后。
他是大唐的皇,帝国的最高掌权人!
他眉目俊秀,不像个杀伐决断的皇,倒更像是一个天天诵经论道的儒雅书生。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龙涎香的气息,却不如李谦恭那么浓烈,恰到好处令人感觉很舒服。
但唯有一个人,很讨厌这种味道——姜世离。
〈我一直在说服我自己,这件事情还没有查得水落石出,这一切的一切都有那么多的疑点,迷雾重重,看不到真相源头。我妄图克制住我自己。
但是我发现,我真的是太高估自己了,当仇恨与怒火席卷而来,根本就抵挡不住,我只能任由那重重的火焰将我灼伤,无法抵抗。我的心已支离破碎,或者说,我已经没有心,没有灵魂,没有情感,如同一把冰冷的利刃。有的,只是深深印刻在我脑海里的,那一幕幕的过往;有的,仅仅只是一张复仇名单。
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九刹玱岚,会哭,会笑,会嫉妒,会拉着人一起喝酒喝到凌晨,然后沉沉睡去,任由酒精麻木我的神经。〉
她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一把琴,那是李长治送的,琴身乃是用凤凰栖木制成的,琴头甚至还雕着凰纹,好不华丽。当李长治送给她当生日礼物时,她是那么小心翼翼,弹都不敢弹,生怕弄脏弄坏了。但是十岁那年,我砸碎了那把琴,当着李长治的面,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曾经再喜欢的东西,超过了它的期限,就失去了它的价值,就会被厌恶。
而李长治,就如那把琴,她已经对此失去了耐性,她从回忆中专门提出来,列进那张名单中。
她握紧拿着酒杯的手,臂上的青筋暴起,指关节应用力过度而微微泛白。
为了防止再捏碎一个酒杯,她攸然松手。冷眼看着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们又见面了呢,我亲爱的父亲。只是这次,我的身份可不是你的女儿了。你的女儿早就死了。”
他的外表很儒雅,气质如同九天之上神仙,冷冷清清却不失一丝温和。他的外表,本就能让他俘获很多女人的心,况且他还是大唐的帝王,整个天下的控权者,天下为之仰慕。所以,她的母亲也一样,深深地爱上这个男人,为他抛弃一切,为他散尽灵力,为他背叛了整个家族。
李长治微微躬身,以示对李谦恭的尊敬。转而面向白亦非。但依旧低着头,就算是他,也不敢直视那双血红色的双眼。露出一个微笑,道:“架袭王,武皇也就是念子心切,你也别与他置气。”
白亦非回首瞟了一眼李谦恭,十分冷漠,“我从未承认过他是我父亲。我此次归京,也与他无关。”他转过身来,皱了皱眉头,淡淡地说:“不要在长安城以外的任何地方包括城门,都别叫我架袭王,这个称呼所代表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仿佛这个称谓有万斤重,当“架袭王”三个字从两人口中说出时,全场人都仿佛被一块千斤重的石头压的喘不过气,城门前一片死寂。静得诡异。
有几个胆子大一点,偷偷抬头瞟了一眼。
而他只静静的站在那里,什么也没有做,却自带气势,那种久居战场的人才会有的杀伐之气,如同暴风雪降临一般,强大、冰冷,却威摄人心魂。
场面再一度死寂,甚至比刚才更可怕。
那么几个胆子大的人,也立马低下头去,根本不敢再抬起来。
“嗒,嗒……”
“嗒,嗒……”
低着头的人们只能看见,一双精致华丽的黑色高跟短靴擦过轿台阶梯,但是很慢。一阶,两阶,三阶。最终落在洁白的雪地上。
“幽冥与大唐的关系,难道已经差到不让对方使臣进城的地步了吗?”
一双银色的双眼,略微灰暗,迷离地看着李谦恭,丝毫没有灵气,如果不用搜魂术,你甚至会以为她是个瞎子。
歪了歪头,嘴角扬起点点笑意,语气轻松像似开玩笑,但从中蹦出来的话,却字字诛心,“坊间传言幽冥与大唐不和,初我只以为是市众口杂,乱传谣言,没想到,竟然真有此事啊。”
一步一步,边说边朝城门走,倩影轻移,摇曳生姿。
也顾不上这诡异的局面,不少人相继抬起头,眼神仿佛粘在了世离身上。
“好漂亮……”
也不知是谁开口说了一句,剰下的人也都相继抬起头。
她脸上笑意更胜,慢慢地继续往前走。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马上就要走近时,世离突然脚一滑,“刺——”一直白皙的手出于本能的。猛地往下拉,而好巧不巧,正巧撕破了李长治的衣服。
所有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吓得目瞪口呆“天啊,这个女子竟然撕破了陛下的龙袍!”
世离偏了偏头,仿若看不见前面发生了什么样子,但还是能感觉到,她仿佛撕碎了某个人的衣服。
“你怎么如此不小心?还有没事穿这么高的鞋干什么,万一摔伤了怎么办?我可付不起这个责任。”
她吐了吐舌头,俏皮地说:“因为她好看啊,选衣服的时候肯定选好看的衣服呀。我哪里会考虑它的危险性呢?叫我把空调好,那就好了呀。好看才是最重要的。况且,美丽的东西总是带刺的嘛。为了满足自己那小小的虚荣心,受点儿伤也是无所谓的嘛。”
她边说,一边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李长治。
右手将将肩上的外套绳结一解,猛地往下一拉,那衣服瞬间从她肩上滑落。
金色云纹,碧波缠身,这时麟墨儿递给她的那样云裳。
嘴角熟练地勾起一个绝美的笑容,偏了偏脑袋,双手“唰”地往前一伸,将云裳递给李长治,俏皮地说:“扯破你的衣服真的很抱歉,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把我的衣服送给你好不好?”
她满脸期待的望着李长治,如果在你不知道她的名字之前,你真的有可能觉得她是一个特别特别可爱的小女孩。
而显然这一切的可爱与俏皮都只是假象,真正的有心人,只要认真分析分析,就能发现他们所说的话,就可以听出来,他们所说的,并不只是关于鞋与衣服的话题。
李长治无奈地摇摇头,说:“这件衣服,我可要不起。天底下唯有两件的金缕衣,我怎么敢要呢?你说对吧?帝女殿下。”
“!”
金缕衣,
“美人轻捻归梦线,将军身上金缕衣。江月流云覆海针,浮生若梦归兮剑。”
凌虚阁四方神器第二,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但金缕衣,从古至今,也就只留下来了两件,一件归幽冥,一件归盛唐。而属于幽冥的那一件,则归九刹王姬姜世离所有。
试问:谁敢要?谁要的起?
世离脸上的笑容更盛,将手伸得更近一些,也便于让他清清楚楚地看清那件衣服。
“这不是敢不敢要的问题,只是你想不想要的问题。”
少女口中流出银铃般的笑声,而李长治的笑容却在看清那件衣服后瞬间凝固。
“这……这件衣服上是云纹!”理智与冷静全被李长治抛之脑后,他不由得轻呼出声。还好李谦恭专注于与白亦非对峙,根本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
很早以前,幽冥与大唐曾经立下过一个规矩:
因为金缕衣一共有两件,一件金色云纹,一件银色凰纹。所以他们约定,云纹的那件回大唐,凰纹的那一件归幽冥。
而传到现在,凰纹那件到了姜世离手中,而至于云纹的那一件由大唐保管,如今,却是属于:白亦非!
但现在,云纹的那件,却被她面前的这件幽冥帝女穿在身上,还要送给他,实在是……
李长治看了一眼白亦非,想起刚才姜世离的话,瞬间恍然大悟,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接过衣服,右手一抬,下令道:“开城门,恭迎幽冥来使!”
世离笑了笑,放下手。
旋即抬头看了看,“长安”二字,还是那么熠熠生辉,光彩夺目。
“长安,我回来了,只不过这一次是有外来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