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番外之盛世昌隆
——两只渣的故事
熙和二十九年二月，小树林。
刘隆：昌副将好刀法！
昌兴：卑职参见六皇子。
刘隆（展开牙雕扇）：你可知我为何而来？
昌兴（保持弯腰行礼的姿势）：不知。
刘隆突地弯下身子，至下而上探头，弯弯的狐狸眼恰好落入昌兴的眼里。昌兴连忙退开一步。
刘隆：昌兴你好生无趣。
刘隆（背过身，撇了下四周，眸似冰霜）：我要这江山，昌副将是要未来晋国大将军之位，还是要我替你立个碑？
昌兴始终垂着头，幽深不见底的眼眸闪过一丝不甘屈居人下的野心。
昌兴：卑职愿为六皇子肝脑涂地。
刘隆：肝脑涂地不必，各取所需罢了。
——————————————
熙和二十九年五月，崔老将军猝死。
六月，尧州盗贼猖獗，帝命崔老旗下副将昌兴带兵围剿。不到三月，尧州盗贼尽灭。
次年西南夷人进犯，六皇子请缨，帝命昌兴为平西将军讨伐夷人，并命六皇子为监军，随同出征。
————
刘隆：哈，蛮子不过如此，没几下就打得他们屁滚尿流。我们即刻乘胜追击，端了他们的老巢！
军师：蛮子能长驱直入夺我西南六郡，必不会如此不济，此番恐是他们的诱敌之计，假败仗引我军深入伏击之，甚者，趁我军追击主营空虚袭击我方营地。
刘隆：哼，蛮子匹夫，寡智也。军师多虑，我自带军追袭，尔等小计谋奈我何？
昌兴：军师担虑不无道理，此次虽胜，我军亦伤亡惨重，不可贸然行事。
刘隆：哼，一群没用的废物，本皇子的话你们敢不听！
军师（眼露不屑）：……不敢。
昌兴（隐有怒色）：……六皇子位尊，卑职自是不敢驳逆。然打仗非儿戏，一切行动命令皆听主将，将在外军令尚有不受，况今卑职为将，六皇子仅监军，一切卑职自有定夺，万不敢以三千将士生命做赌注！还望皇子见谅。
刘隆：你！
刘隆拂袖而去，当夜，瞭望口。
刘隆：哎呀呀，将军白日把侍奉昏主的良将演得当真入木三分。
昌兴：六皇子好颜艺，卑职怎敢媲美。
刘隆（展开折扇的手一顿）：将军呐，你开玩笑的方式还真是……别致？
昌兴：……
刘隆（望着黑黢黢的远山）：现在皇兄们想必都认定我是刚愎自用、庸碌无能之徒，你与我不对付，他们暂不会怀疑我俩关系。朝堂里且让他们狗咬狗斗一斗。
昌兴（低头掩去眼中算计）：……
————
熙和三十年隆冬，妫州城门，硝烟弥漫。
侍卫：殿下，此处危险，还请先行暂避。
刘隆（望着城下攻城的血海尸体）：无妨。成大业者必是要趟过千万人的尸首。
刘隆（目光转向城下一丝表情也无砍人头斩人腰的昌兴）：心狠手辣、城府极深……这样的人该留，还是，该除……
————
熙和三十一年正月，蛮夷引火突袭。
昌兴：撤退！
副将：将军，六皇子还没出来！
昌兴（回头一望，眸色深沉）：众将士听令，弃辎重全速撤退！
副将（看昌兴勒马掉头冲向火海）：将军！
……
刘隆（风轻云淡一笑）：将军可是遗漏了什么重要东西？
昌兴（看了看刘隆被血沁红的裤脚）：上来！
刘隆（笑意止住）：……
刘隆（身后马蹄笃笃）：十丈，九丈……蛮子马上就要追上来了。将军你不考虑丢下我自己逃走？
昌兴（弯腰拾起一把驽丢给背上的刘隆）：拿着！
刘隆眸色一敛，顿了顿，身后铁骑声愈来愈近，刘隆突地一个转身，架驽瞄准，“嗖——”“嗖——”。
————
熙和三十一年二月初，绍州城郭，四望满目疮痍。
刘隆：我从来都没有输过，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最好！
刘隆（眼神一凌，转身对昌兴）：昌兴，不如我们赌一把，看我们要多久才能大败南蛮、夺回十州……我赌三年。
昌兴：既是‘我们’，六皇子赌三年，便是三年。
————
熙和三十二年五月，主将营帐。
刘隆（看着刀上缺口）：啧，这把刀可是我私人珍藏啊，不到一年就报废了。昌兴呐……看不出来你这么败家。
副将：将军勇猛，杀敌无数刀自然坏得快，属下这就去替将军寻一把好刀。
昌兴：不用。
副将：可是，这把刀……
……
五月十七，战场。
副将：咦？原来将军已经觅得好刀。
昌兴（砍下一敌将的头）：三军听令，沿渭河北上，追击蛮夷！
——————————————
熙和三十四年正月初，平西将军昌兴于邀玉关大败蛮夷，将其逐出晋国西南边境，晋国失地尽收。
三月，班师回朝，凯旋而归。晋僖帝大悦，着昌兴任晋国大将军一职，赐良田百亩，金缯十万。
四月，六皇子刘隆自请为西南藩王镇守南蛮之地，帝诺。月末，端西王刘隆着敕令离京。
马车上。
刘隆（回首京都）：江山如此多娇……终会是我囊中之物。呵，后会有期。
大将军府。
总管：将军，四皇子来了。
昌兴（放下手中书卷）：奉茶，带路。
——————————————
熙和三十五年惊蛰，西南，端西王府。
谋士：太子愚庸，陛下虽不喜，却没有改立，就是想在二皇子、三皇子和四皇子间求衡。如今三皇子冒进，派人行刺太子，触了陛下的忌讳，陛下定龙心大怒，三皇子这次棋差一招，看来已无缘龙座。
刘隆（把玩手中玉雕扇的吊坠）：你以为行刺太子的真是三皇兄？三皇兄表面急躁冲动，实则只在小事上毛燥多事，却从来不在大事上犯糊涂。行刺之事……你猜昌大将军现在在做什么？
谋士（没料到刘隆话题如此跳脱，一时愣住）：……难道是昌兴所为？这么说四皇子才是幕后真凶。
刘隆（不置可否）：我差你去南阳府送的聘礼如何？
谋士：已办妥，生辰八字已合，只差择个良辰。
刘隆：嗯。
——————————————
熙和三十五年三月末，端西王上折求娶南阳郡守之女，晋僖帝准，择五月十五行迎亲之礼。
五月十五，西南，端西王府。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礼成，送入洞房。
————
端西王府门外。
侍卫：将军。
昌兴：走吧。
————
端西王府迎客堂内。
刘隆：他来了？
总管：在门外，驱车走了。
刘隆（眼中笑意一闪而逝）：入洞房。
——————————————
熙和三十五年十月，京都，四皇子府。
刘扶圮：他真的走了？
太监：未时三刻，奴才亲眼见到二皇子带着柳伊人出了城门。
刘扶圮（五指攥着座椅扶手，手背青筋凸现，眼中杀意迸现）：我与他斗了这么久，他不是被我打败，而是为了个女人，一个青楼妓子？放弃皇位，放弃一切荣华，真是情深啊。
——————————————
熙和三十六年二月初九，晋僖帝殁于痨病。是夜，皇宫。
刘扶圮（抽出太子胸间利剑）：皇兄，安息。
刘扶圮（接过随从手里的火把，一掷）：昌将军，太子行宫不慎走水，抢救不及，太子随先帝而去。
刘扶圮：昌……昌兴，你干什么？！
刘隆：四皇兄，别来无恙？
刘扶圮：你，你们……好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六皇弟好算计！
刘隆：我本来不想留你性命的，不过，我最近倒是发现了件有趣的事——把头发一放，脸上擦点脂粉，四皇兄你，这眉眼、鼻梁、和唇，都神似某人啊。
刘扶圮（气得浑身发抖）：要杀要剐，何必羞辱与我！
刘隆（一脸阴森残酷）：杀，自是要杀，不过，光杀你一人，我这皇位恐坐不安生。等二皇兄来了，你们一起吧。
昌兴（手指扣着腰间麒麟云纹刀）：……
————
二月十五，晋僖帝，太子刘棱，二皇子刘长阳，四皇子刘扶圮相继卒殁。六皇子刘隆继位，为晋祚帝。
二月十五，继位大典后，满月，御花园。
刘隆：昌将军，月满之后便会月亏……
昌兴：待下月便会再度月满。
刘隆（盯着昌兴的眼）：但，还会是同一轮月吗？
昌兴：臣对星象之事不甚了解，不能为陛下解答。
——————————————
熙和三十六年十二月，宣政殿。
大臣：陛下，关于年号，不知陛下有何意见？
刘隆：近年晋国边陲兵戈不止，如今战事初歇，宜隆恩旷典，富商昌农，于民于国，长远之途也。年号，就取作‘昌隆’罢。
——————————————
昌隆二年，退朝后。
大臣甲：大将军这几年动作是越来越大，只怕功高盖主，其心有异。
大臣乙：呸！那哪是有异，分明狼子野心。
大臣丙：嘘，隔墙有耳。
——————————————
昌隆四年立夏，大将军府。
谋士：大理寺卿裴然霖只一独女，将军若能与之结为姻亲，于将军之宏图必有助力。
昌兴（摆摆手）：我打算择良辰迎娶太傅幺女贾桢。
谋士：这是为何？贾仲文愚忠，即使将军迎娶贾桢怕也不能使其倒戈。
昌兴：就是因为贾仲文愚忠，皇帝又对他多加信任，我若能娶了贾仲文之女，即使皇帝和贾仲文关系再稳固，也会出现裂痕，倒时我们再敲打几下，就不怕这裂痕不会成为断口。如此皇帝最得力的左膀右臂不就迎刃而除。
谋士：可贾仲文断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昌兴：无妨，贾桢性烈，只要她愿嫁，不怕贾仲文不答应。
——————————————
昌隆四年夏至，小阁楼
刘隆（看着桌上断裂的麒麟云纹刀）：我以后不再赠你了，你使剑吧。
昌兴（紧了紧袖中五指）：……
——————————————
昌隆二十四年十月二十三日夜，晋祚帝刘隆病危。
刘隆：昌兴……孤知道这江山你蓄谋已久、势在必得，但……至少不要让它亡于孤之手。
昌兴持剑漠然而立。
刘隆（望向墙上的断刀）：呵……我无情，你无义，你说你要是女子，我俩岂不天生绝配……
昌隆二十四年十月二十四日卯时二刻，帝薨。
————
昌隆二十四年十月二十八，刘隆寝殿外。
副将：将军，如今大势已成，只要将军一声令下，大业必成！
昌兴（眸中晦暗）：我想要这江山什么时候不可得，姑且让刘篁岭先坐坐，再从他手里夺下来。
副将：将军——
昌兴：不必多说。传令，撤兵。
————
昌隆二十四年八月初三，小阁楼。
没有点灯，刘隆一人独坐黑暗中。
「我肯定比你先死，所以啊，我便在这个房间凿了个洞，你若跌进去，便教你有进无出！」
———————————————
宜永六年九月九，昌兴误撞暗门跌入洞中。
出口被封，终点是皇陵——晋祚帝梓宫之所。有进无出。
昌兴推开皇棺棺盖，躺了进去。
「哼，成王败寇，既已落败，不如一死！」
昌兴扼下手腕脉门，闭气时，右手将胸前白骨揽入怀中。
———————————————
昌隆十年，上元节。
太监（递上笔纸和一盏龙纹孔明灯）：陛下，众位娘娘已经写好了，不若您也许个愿吧。
刘隆颔首，执笔挥毫。
太监：时辰到——点灯！
数十盏孔明灯齐齐升天，与民间百姓的孔明灯一起点缀着墨色苍旻。有人许愿步步高升，有人许愿百子千孙，有人许愿恩爱白头……却不知，漫天灯海，谁人得见——“江山昌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