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我们都以为可以跟相近关系的人好好告别,但有时候越过熟稔的人却越发不注重告别,所以很久以后都会后悔,后悔没有追那辆车去跟她道别,我们以为的还有机会道别,只是我们的以为。
放榜那天我和小恩的名字都在红纸上用黑色的浓稠的墨汁写着,我们在同城上大学。她在Z大我在A大相距并不是很远。之后我看见我恨的他穿着一袭黑色的西装骄傲的看着我,他的右手边站着她的新欢,她擦着血色的口红,咧着嘴笑着,两排黄色的牙齿突兀的露着。
一阵爆竹声砸开了,一辆黑色的轿车映入眼里,掀起一番尘土后,停在了小恩面前,从那辆阔绰的轿车里走下来一位穿着红色旗袍的女人,素颜,脸色看着苍白无力,驾驶座上有一个带边框眼镜的男人,他只是把着方向盘似乎并没有打算将脚落下地的意思。我知道,她回来了,小恩要走了。即使是跟一个自己恨的人走,好过于这般无所依。
我看见红色旗袍女人白皙的腿一点点放大在眼前,最后清晰的看见汗毛孔时,带走了我最好的朋友。以至于我也恨她,也许我只是恨世间为什么没有人带我离去。小恩走后我每天都在她的村口盼望着她回来拿个行李或者其它的什么,可始终没有等到。连信也没有一封。转念想想她妈妈看着那么有钱,那些残旧破落的东西终究是要扔掉的。
一个多月后,我恨的那个男人和她的女人带着谄媚的笑将我送出村口,没有大袋的扛起行李,他和她将我的行李整洁的安置在那个红色的箱子里,有轮子的可以省去很多力气的箱子。我特意绕过小恩的村口,当年小恩砸在木泾村石碑上凹陷的白点早已不见踪迹。我望了一眼这破晓的天,那堆火红色的云缠在阳上不肯褪去,而我的眼睛被灼烈的,生疼的。闭上眼睛:闻见当年小恩和我的塑胶凉鞋的味道。
“离原,我们走”
“肖小恩,我们走”。
接过那个男人手里的行李。突兀的觉得十几年的光阴里第一次离他这么近,近到用显微镜放大了他脸上大的小的皱纹,还有那藏在眼里闪烁的歉疚。我突然记起这个被我称之为“那个男人”的人是我爸爸,跟在她身后打着哈欠的人是我的后妈。红色的云慢慢褪去,像是被生生扯断的灰烬一样带有几丝余力横躺着。第一班去县里的车来了,墨绿色的蘸满黄土的车身。
“哐当”
我提着行李上了车,居高临下的望着我爸和后妈,突然觉得这车上和车下的人脖子都睡歪着了,眼都半醒着盖上了一层雾水。闭上眼,我知道某些东西把我带走了。我想睡着,睡着做一个有肖小恩的梦。
被那股子梦里梅雨的味道呛醒,天白亮了,潮热一哄而上,拿着手中的火车票排队进站,这些都太陌生,我模仿着陌生人递过票、安检,进了站。跟着人潮进了车厢,十几个小时的煎熬后来到R城,出了那个长长的口,剪过票,将票狠狠的折过后,丢进可回收垃圾桶中,天色昏暗,暮色的玻璃天,静谧的压制着,抬起头,油腻的发丝聋拉下来。进了这座肖小恩留下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