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更加确定了华永利和郑红之间一定是发生过什么事,连小伟都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呢?我一晚上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
可我这一想马上就跟郑红有了心灵感应,郑红一早就问我是不是在想她。
我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笑问:“郑总这又是刚下夜班?”
“是啊!”郑红道,“刚洗漱完钻进被窝。我估计我老了,肯定会得帕金森,每天被这音乐震的,现在就开始头摇手抖了。”
“您那是嗨皮的吧?”我笑。
“是啊,每天都这么嗨皮。只不过我这是被动的,想不嗨皮都不行。”郑红道。
“国庆长假没出去玩儿?”我问。
“长假短假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郑红道,“我们是服务行业!没有节假日的。越是节假日我们越忙。”
“那你还不赶紧休息?晚上还得接着忙呢。”我说。
“我这不是赶在睡觉之前先把你订下来吗。要不等我一觉醒来,您这位大忙人又不知道去哪儿忙去了。”郑红笑道。
“订我?”我道,“想订哪一天啊?一三五还是二四六?我得先看看我的行程安排。”
郑红扑哧一笑,“对呀,我倒忘了,你可是润华的头牌!怎么样啊,李大红人?把我安排在哪一天啊?”
我也扑哧笑了,我喜欢幽默的人。
“我要是润华的头牌,那我老板是什么?”我笑道,“你把我老板置于何地呀?”
“他是花(华)姑娘。”郑红道。我们两个一起大笑。这样调侃华永利总是让我们很开心。
“下午过来吧。楼上贵宾包厢这两天试营业,你以一个消费者的眼光来给我提提意见。”郑红道。
我稍一沉吟,郑红就在那边叫道:“李绘,你不至于吧!不用我每次都求你了吧?”
“就算是玉皇大帝下旨,也得容人想一想吧?我又没说不去!”我道。
一进赛天,就发现大厅里也开着灯。我依旧先进了郑红的办公室,里面已经坐着好些个人了,还没等我看清都是些什么人,就被郑红一把拉了过去,“你可算来了,我还正想给你打电话呢,来来,我给你介绍,这是明姐,这是丽姐,这是英姐,都是大美女吧?明姐她们都是我多年的老朋友了,我们经常在一起玩,今天就把你这位小朋友也带上吧。英姐丽姐,这位小美女可不简单,是润华的首席会计,大内总管。……”
我头一次听说,会计还有首席的。也可能是我孤陋寡闻了。我客气的对姐姐们笑笑。
几位姐姐都不年轻了,尽管后期保养得很好,也掩不住过去的沧桑。人老不老看身体,心老不老看眼睛。你的经历都会在你眼睛里留下沉淀,脸上再油光水滑也不管用。
三个人有胖有瘦,但无一例外都是贵气逼人,珠光宝气。几个男孩子出来进去的倒茶上酒。可能是因为有我这个新鲜人加入,气氛一时有些紧张,姐姐们都矜然的坐着,端着酒杯晃啊晃的就是不说话。
我见状,只得把已经送到嘴边的酒杯又拿下来,---我发现我身上是不是有酒鬼的基因,怎么一端起酒杯就想往嘴里送?---也学着姐姐们晃啊晃的。
郑红这时发挥了‘服务行业’人员的优势,不时的穿针引线,为大家制造话题。
我这是已经明白,这几位郑红所谓的老朋友,不过是赛天的常客罢了。只是想不通郑红为什么非要拉上我。又一想,我有什么可担心的?我横竖不过就是个打工仔,就是想被人利用,也得有那个价值才行啊。
直到第三杯红酒晃进了肚,姐姐们才算自在了起来,捏着的嗓门儿也彻底放开了,说笑起来声振屋瓦。郑红也和她们一样,笑闹的时候,像踩足了油门儿,声音和表情都放到最大。还不忘回过头来招呼我,“李绘,你那酒喝了没有?不许偷奸啊!”
我看了看手机,没有一个电话进来。我准备自救,就给于晓琴发信息,让她一过五点就给我打电话。
那头姐姐们的兴致已经完全起来了,光她们几个划拳还嫌不过瘾,又拉住两个服务生让跟她们一起玩儿。郑红飞快的看了我一眼,我笑笑,让她别顾虑我。
他们打起扑克了,郑红才过来,一下跌靠在我身上说道:“你现在知道我那一栋栋楼是怎么挣来的了吧?笑的我脸都麻了。”
“你不也是乐在其中吗。”我笑道,一边坐直了。
就在刚才,看着那几个越来越豪放的老姐姐,我想明白了一件事。华永利和梅小亮说的是对的,我和郑红确实不是一路人。郑红是条变色龙,变成什么颜色完全取决于她当时的需要。只这一点就让我害怕,谁知道她背着我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乐在其中!”郑红举杯和我碰了一下,然后手一扬倒进嘴里,看见我没有喝,她鼓着嘴拿酒杯指了指我,我把酒喝了,她才咽了下去,说道:“你知道乐是什么?有苦对比着那才叫乐。要让你每天就只能乐,你试试看!”
“又不是叫你白乐,有回报的嘛。”我看了看那几位豪妇道。
“你这话算是说对了!要不我就爱和你聊天儿呢。”郑红长长的吁了口气道,“是啊,谁叫咱爱钱呢?有钱使得鬼推磨,我陪这点笑又算什么。”
拿起酒瓶又要给我倒酒,看了看我的脸色笑道:“行了,我看你今天是到量了。别喝了,我们跳舞去。”
“我该走了,你们接着玩儿吧。”我站起来说道。
“别呀!我今天还没好好陪你呢。来,再玩一会儿的。”说罢,郑红对一个服务生道,“去吧东楼的大包打开。”又对激战正酣的姐姐们说了一声,“丽姐你们先玩着,一会儿也上来。”这才拉着我出了她的办公室。
“郑总可真是八面玲珑啊!”我由衷的叹道。
“佩服吧?”郑红笑,“我也挺佩服我自己的。”
每次踏上赛天这个富丽堂皇的楼梯,总让我感觉像是走在某部外国电影里的场景里面。楼上也开着灯。我习惯了黑黢黢的赛天了,乍一见这灯火通明的,忍不住说道:“这得费多少电啊?”
“李绘!”郑红笑着抱住了我的胳膊,“你有时候真是特别的可爱。”
“我们这些穷家百姓都这么可爱。”我也笑。
郑红看着我摇头不语。一会儿才说道:“你就这点不好,太敏感。”
我笑,“就这一‘点’不好?”
“行了!你就别在这儿跟我抠字眼儿了。”郑红一把拉过我来,“你十全十美,完美无缺!这总行了吧?”
包厢里的音乐已经打开了,茶几上酒水瓜果一应俱全。
“有什么拿手的歌没有?”郑红问,“这里的音响可是一流的。”
我摇头,“我就不献丑了,免得砸了你的招牌。”
“那我们就跳舞。”
郑红个子比我矮一头,却非要做男方,带着我跳。
“这样多别扭,还是我带你吧。”我推开郑红道。
“不行,我不习惯让别人带我。”郑红又推开了我。
“哎,”郑红像是突然才想起来,“李绘你记不记得我们上次面试的那两个男孩儿?我现在正在培训他们呢,正好,看看他们学得怎么样了。”说罢,拿起对讲机来说道,“叫皮特儿和方健上来。”
“那天你不是只聘用了一个吗?”我问。
“方健也是找不到工作,我这不没办法,就让他也过来试一试。”郑红道。
两个男孩子都清清爽爽的穿着白衬衣牛仔裤,一进来先叫了一声红姐,就背着手不出声了。等郑红的示下。
“这两天练得怎么样了?”郑红偏着头眯斜这眼睛问,活像一个占山为王的女土匪。
“每天都练着呢,都学得差不多了。”一个男孩儿道。
“学会跳舞了吗?”郑红又问。
“简单的步子都会了。”还是那个叫皮特儿的男孩儿答道。
“你们平时怎么练啊?”郑红好奇起来,“就那么两个大男人在那儿跳?”
皮特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郑红也笑了,“那能学会吗!行了,今天正好我也没事,就陪着你们练一练吧。来,皮特儿。”郑红一招手,皮特儿马上就过去站在了她身边。郑红依旧做男伴,一边跳一边给皮特儿传授着经验。一抬头看见我和另一个男孩儿仍是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就对那男孩儿说道:“方健!还楞着干什么,带绘姐跳舞啊。”
我尴尬的要命,忙摆手道:“你们跳,你们跳。”
男孩儿已经过来了,向我一伸手。
音乐很好听,很适合跳舞。我是一个乐感很强的人,虽然唱歌没嗓子,跳舞没膀子,但很能跟得上音乐的节拍。
“绘姐跳得挺好的。”男孩儿像个行家似的评价道。
我笑笑。
“这是史密斯夫妇。”男孩儿又道。
“嗯?”我没听清。
“我说,”男孩儿放慢一点又说道,“这是电影史密斯夫妇里的插曲。”
“哦。”我点头。
“你没看过这部电影吗?很好看的。”男孩儿道。
我摇头。我还真没看过。现在人们都在家里看电视,谁还去看电影啊。
“那你哪天再来的时候,我给你找,这里片库就有。”男孩儿热心的说道。
“你今年多大?”我看着他问。
“又问!”男孩儿歪过头无奈的笑道,“上次我告诉过你的,忘了?”
我上次问过他吗?我也想不起来了。就说道:“趁着年轻,多学点东西多好。”
“这不就在学吗?”男孩儿看了一眼郑红,哼道。
我发现郑红也在不住的瞄着这边。看见我们看她,索性拖着皮特儿向我们这边过来,问我:“李绘,方健跳得怎么样?”
一见她过来,方健低下了头不出声了。
“比我是强多了。”我只能笑道。
“那就行。”郑红一路推着皮特儿踉踉跄跄的倒退着。
闹哄哄的声音和几位姐姐一起拥了进来。我们重新又都坐了下来。我坐在角落,看着郑红施展着她的手段。又喝了几轮酒,我的手机才响了。我拿起东西起身告辞。
外面有点冷,我一手拿着手机和包,一只手穿着外套。
“做什么好事了,还让我帮你救驾?”于晓琴道。
“你可迟到了足足十五分钟!”我说。
“哎呀!看来是度日如年啊?谁啊?这么不招你待见?”于晓琴笑。
“诶!”我叹气,“大龄剩女的辛酸,你是不会懂得!”左手在背后死活找不着另一只袖子,我一伸一伸的向后探着,一下就伸进去了,一回头,才看见是刚才跳舞的那个方健。这孩子怎么就阴魂不散呢!
“怎么了?”于晓琴敏感的问。
“没事。”我说,一边继续向外走。
“晚上陪我去吃饭吧?正好你也可以借饭消愁。”于晓琴道。
“行啊,你想吃什么?”我回头看了看,方健还在后面跟着。
“你给我想个吃的呗。”于晓琴道,“咱们这儿除了烧烤就是麻辣烫!我好想念香港的早茶啊。”
“你还是想点儿实际的吧。”我说完挂了电话。站住了,回身看着方健。
“我……我,就想送送你。”方健被我看的结巴起来。
“我不管你在想什么,”我说,“只要别把我想成你想的那些人就行了。”
“绘姐,我……”方健道。
“方健。”我耐下性子对他说道,“要说以前我对你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我觉得挺为你可惜的。你这么年轻,自身条件也好,完全可以选择一个正常一点的,有前途的工作。而不是在这儿陪着一群老大姐寻开心。除此以外,你在我眼里和那些个皮特儿什么的没什么两样,明白吗?”
“绘姐,我明白,我也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我……”方健急着说道。
“你明白就好。”我一伸手打断他,“以后就别再我这里下功夫了,好吗?”说完我扭头就上了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