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经历过的又一件奇异事。我家后面住着一户姓刘的老工人全家七口人。老两口加二儿三女。两个儿子健壮魁梧、英俊潇洒,三个女儿象三朵盛开的芙蓉花青春靓丽楚楚动人,真是蜂见蜂醉、蝶遇蝶晕。孰料“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小女儿十六岁那年患上白血病。这突如其来的恶耗顿使刘师傅一家陷入困难尴尬境地。
为给小女儿治病几乎跑遍全国大大小小医院,不仅花光多年积蓄还欠一屁股外债。大儿子放弃正在读大学的学业回矿务局参加工作,为了多挣些钱主动要求去采煤一线。大女儿和二女儿也辍学去外地打工挣钱,阖家拼命合力救治钱花的像流水般,小女儿的病却总是反反复复效果不佳。
一晃几年过去小女儿也到该谈婚论嫁年龄,可谁会娶一个白血病患者?而她的病情也不允许嫁人。刘师傅老两口十分惆怅和纠结。一位远方亲戚给介绍一名专治疑难杂症的“游医”,说能治白血病,虽说不敢包治痊愈起码能治到与正常人一样,可以嫁人和生孩子而无生命危险。
双方谈妥治到能出嫁和生怀孕孩子,刘师傅家一次性付给诊治费:3万元人民币(按现在价格计算大约是:30万元),治疗期间分文不收。药方由“游医”开具,刘师傅家自行出钱买药。“游医”每月来他家三次进行查诊调方,来时由刘师傅负责安排解决吃和住问题。
这名“游医”姓黄大约40岁左右,黄白净子脸上张着稀疏胡须,中等身材、瘦啦吧唧,双侧太阳穴饱满鼓胀,两眼炯炯有神似有内家功力。身穿一套休闲装干净利落。背一大帆布兜子里面鼓鼓囊囊不知装了些啥东西。
听说刘师傅请来一个专治疑难杂症的“医生”,四邻八舍、亲戚朋友、同事工友们纷纷前来探询和就诊。黄医生却规定每天只看诊二十人,每人收费:10元人民币多一人也不看。超过此数天皇老子来也不伺候。
黄医生看病方式非常独特,一不问、二不闻、三不号脉、四不与患者身体接触。凡是来就诊者他让坐在离他一米多远处,用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人家上下来回的瞅,有时盯住一个部位一动不动瞅。尔后即报述病情病况。嗨,还别说他报的病情与医院诊断丝毫不差,有些甚至比医院还精确。
我一个朋友妻子怀孕刚刚一个多月,闹着玩似的找他珍看。他瞅了瞅便说:“这位大姐没病是有喜啦,恭喜是个男孩”。怀孕一个多月孩子根本还没成型,连B超都做不出性别他怎么看出来的哪?他又接着说:“这孩子出生后不是右手六指,就是有颗硕大痦子最低虎口至手腕处有一片青紫胎记,无论是什么一辈子都不能去掉”。后来朋友的妻子果然生了一个大胖小子非常可爱。孩子出生时右手真有一块青紫色胎记。
黄“医生”每次看完病并不当场开药方,直到深更半夜他才独自一人拿着纸和笔到空无人烟的大野地里(不让人陪同、不许人靠近、也不拿任何着凉器具),坐在漆黑夜幕中“唰、唰、唰”一会把白天看过的患者药方全部开具完毕。第二天上午分发给每位病人去照单抓药。
前后栋房住着我平时没少关照刘师傅。所以,黄医生每次来刘师傅招待他,只要我在家就把我请去替他陪客。黄医生听说我是矿领导也有意套近乎,因他没有行医执照。
一来二去我俩混熟了我就问他:“你是哪里人?家里还有些什么人?”“赤峰以北楚头硠子人,家里什么人也没有光杆司令一个”。“你什么医学院(校)毕业?”“没上过专门医学院,是祖传的”“你这是什么看病方法?”“不是我看,是小鬼替我看病”。
他的回答吓我一跳“别胡说八道世上哪有鬼?你别蒙人啦”,“真的,我不骗你。我爹我爷和我三代人都是守孤女坟的”接着又继续解释“我每年过年必须回去守坟,领导您要是不信今年过年您跟我回家,到坟茔地看我怎么守孤女坟和喂他们燕子肉,您就全明白了”。
让他说的勾起我猎奇心,俩人约好今年过年我开车同他一起回他家去看场“西洋景”。
此事我没敢与家人说实话,说了我母亲和妻子肯定死活不会让我去。撒谎说去北部旗(县)工亡职工家走访慰问,并承诺年三十保证赶回来。
年二十八那天我带着司机和秘书(他俩听说由此奇事死缠着要跟去看看,也都是与家里撒谎说陪领导去走访慰问)。首先我们来到市宾馆住下。第二天一早,黄医生如约来到宾馆与我们汇同后驱车前往他家奔去。经过四个多小时的颠簸我们来到了楚头硠子小黄村黄医生家。
黄医生家靠村最西头孤零零三间土坯房,被一圈不算高的干打垒土墙围绕,院大门没有门楼,院子里长满枯黄了的野草。
屋子里由于长久无人居住各处落满铜钱厚灰尘,到处挂着蜘蛛网。窗户纸破洞累累呼呼往屋里灌冷风。黄医生拿起一把掉毛的鸡毛掸子,扑拉扑拉东屋北墙下摆放的三节平柜盖上的土,掀起柜盖拎出一条破毯子堵挂在窗户上挡风。我指挥司机和秘书与黄医生一起动手,对东屋和厨房里外进行一番简单清扫。拿出我们带来的一块风筒布和毯子铺在清扫干净炕席上。
黄医生把一张揩干净旧炕桌放在炕中间,转身出去不知从何处挑回一担水,到西屋抱出一捆柴草点燃东屋灶火,刷干净大锅烧开一锅热水灌进暖瓶和沏了一壶茶,然后盛进洗脸盆里一部分,让我们洗脸洗手和喝茶。还不好意思地说:“常年不在家实在不像样子委屈领导们了,你们先喝点水休息休息我去整点吃的”。我挥挥手说:“没关系你别忙活,吃喝我们都带着呐”。
黄医生从他那鼓鼓囊囊布兜里变戏法似的拎出:一块猪肉、羊肉、鸡蛋和几样青菜。司机和秘书主动上前帮忙摘洗菜、切肉……帮着活起来。司机看到菜板旁边放着一个黑塑料袋,用手一摸肉呼呼硬邦邦刚想解开,黄医生赶忙说:“别解这是给鬼预备的”,吓得司机吐吐舌头立刻缩回手。
很快黄医生就置办出一盆仐羊肉、一盘西红柿炒鸡蛋和三盘炒青菜。我让秘书把带来的熟猪肘、烧鸡、酱牛肉和卤猪蹄拿出来,又叫司机从车上去来一瓶五粮液酒,黄医生拿出一瓶赤峰老白干酒。嗬、好丰盛的一顿午餐哦。
我们边喝边吃边唠嗑一直吃喝到下午五点多钟。在这过程中黄医生告诉我们:黑塑料袋里装的是他早就准备好的燕子肉干,是冬天来临之前掏燕子窝抓的小雏燕,阴干后储备起来过年时用香油炸酥,在年二十九或三十晚上十二点钟左右,端到到坟茔地孤女坟前分发给鬼们吃,鬼们吃后就会告诉明年是那几个鬼随他出游和看病。
然后嘱咐我们今晚到坟茔地后,坐在他画的圈内千万别出来,无论看到什么或什么东西来骚扰都不要惊慌、喊叫或乱跑乱动,实在是害怕就闭上眼睛别看就保证伤害不到我们。
饭毕收拾好餐具安置好剩余饭菜,黄医生开始给鬼炸燕子肉。我秘书胆大主动帮厨往灶火里添柴草、递燕子肉干,不一会满屋浓香扑鼻,用香油炸燕子肉不香才怪呐。望着那一只只香喷喷炸燕子我心想:要不是喂鬼的用来做下酒菜,不失为一道美味佳肴。
一切准备停当天已经黑下来,我们四人身盖大衣合身躺在滚热的火炕上闭目养神。疲劳、酒劲、热炕使我们很快经入梦乡。我们睡得真香被黄医生推醒,赶紧起身穿上棉大衣、戴上棉帽子、换上棉皮靴、扎好毛围脖,一切收拾停当随黄医生走出家门,直奔村外坟茔地而去。
走了大约三、四里地来到好大一片坟茔地。坟茔地呈圆馒头型中间高四周低,上下左右、前前后后一座座黑黝圆的、长得、砖砌的、土堆的坟茔及杂乱由成序地佈满整片莹地。落光叶子的杨树、桦树、榨榝着秃枝枯条在寒风中抖瑟,一阵风刮过发出“嘎巴、嘎巴”枯枝折断声,墓群里的枯蒿草和压在坟头的冥纸被风吹得发出阵阵“挲啦挲啦”响动,稀疏几棵松柏树在黑暗中显得更加幽绿,寂静的坟茔每座都显得非常诡异,旮旮旯旯仿佛暗藏无限诡异。
黄医生领我们穿过莹地,来到最北面一座离墓群约五十米远孤坟前,用拎来的棍子在坟门左侧空地上划了一个大圆圈,让我们三人在圈中央侧对坟门处席地而坐。他双手端着盛满炸燕子肉的盆来到孤女坟正前方,从兜里掏出一个香炉、一捆香烛,点燃后插在香炉中,又把一叠黄表纸点燃盘腿而坐,嘴里咕叽咕叽念念有词。
忽然一位眉清目秀漂亮靓丽,长发飘飘、身姿阿娜,约17--18岁年纪的女鬼,随着一股白烟从坟墓里飘出来站在黄医生跟前,两人不知说些什么,我看黄医生给她10只炸燕子肉。
女鬼拿着燕子肉飘然消失后,好家伙一眨眼不知都从那里冒出来那么多奇形怪状的鬼。脑瓜开瓢流着红白物的、缺胳膊少腿没脚的、脖子上没头的、眼珠子当啷在眼眶外的、提溜着大舌头吊死的、披头散发的骷髅、带胔的尸骨、锯齿獠牙嘴里吐着血沫子的、开肠破肚揪着肠子捧着心肝的、只有上半身没有下半身的、长着半张脸皮的……。只见他们爬的、跳的、飞的、窜的、漂的……一窝蜂似的围住黄医生,发出“吱吱、呜呜、嗷嗷、嘿嘿、哈哈、哇哇……”各种惨绝人神经质能的怪叫声。黄医生不惊不慌每个鬼只发给一只炸燕子肉。
有些已经拿到燕子肉吃了的鬼,挤出鬼圈朝我们坐着地方扑过来,鬼眼里闪出各种幽绿恶狠的目光。伸出骷髅爪、黑白爪、胔肉爪、滴血爪……一起向我们抓来,顿时我们毛骨悚然、不寒而栗,控制不住血涌天灵、浑身颤抖,寒冬腊月却通身大汗淋淋。
司机早吓得紧闭双眼扑在我怀里索索发抖,秘书也紧紧抱住我右臂直哆嗦。我虽然也很惊秫但因以前见过几次鬼(却从没见过这么多)。所以,总的来说还算比较镇定。眼见这些急速扑来的鬼和伸抓过来的各种鬼爪,一接触到黄医生画的圈子就像触电般被硬生生弹了回去,没有一个能闯进圈子。
香烛燃尽肉也发净那个漂亮女鬼又出现,只见她袖子一甩所有的鬼呼啦全都不见啦。女鬼与黄医生又不知嘀咕了些什么,女鬼朝我们这里看了一眼微笑点点头。我无意识朝她摆摆右手她还了我个右摆手,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了。
回到黄医生家已经半夜两点多。黄医生张罗要给我们弄夜宵,无奈司机和秘书余悸未消吃不下去我也不太想吃,大家就躺在炕上睡觉。
红日东升艳阳高照,阵阵鞭炮声迎来大年三十。清晨我们简单吃过早饭驱车回返。中途黄医生下车去他亲戚家与我们分手而别。
后来黄医生真的把刘师傅小女儿治得病情允许结婚,嫁给矿务局一名掘进工人,夫妻恩爱生活幸福。
这时,黄医生与刘师傅在福诊费问题上发生了矛盾。黄医生说:他最近遇上点事急需用钱,希望刘师傅把钱先付给他一部分。刘师傅家则说:当时说好是治到结婚生子才付款,现在孩子虽然结婚但尚未怀孕生子最多付一半。双方为此争执起来后经大家劝解调停,刘师傅给了他1.6万元。
后来黄医生又来过两次,刘师傅家对其态度有些不像以前那样热情,结果黄医生从此渺无音信再也没来。
刘师傅小女儿结婚两年后怀孕,不知是黄医生没有治好,还是由于中断疗治疗她的白血病复发,再找黄医生遍寻不见踪影,最终没等孩子出生就被病魔夺取生命,母子同赴黄泉。
由此奇事中悟出:人应该诚信为本不能只盯在钱上,怎么承诺就怎么办一诺千金;而作为医生应该以治病救人为根本,绝不能因利而违义。双方失信却白白毁掉葬送两条人命。难道人还不如鬼否?鬼吃了人给的炸燕子肉,尚知感恩而助人行医何况人也,或系鬼终非人故无人道乎?
2016年06月22日初稿
2016年11月20日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