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林琳推门进来,赶紧关上门,靠在门上喘息着。
史克明正在从梳妆台底下拉出自己的相机,侧头看了她一眼,把摄影包放在梳妆台上,“怎么啦?”他问道。
林琳舒了一口气,“你大概是出不去了,”她又缓了口气说,“到处是警察。”
史克明满脸不屑,走到不大的窗前,撩开一角窗帘,移动身躯俯瞰下去。
果然,不时有警察的身影在院子里走过。
他放下窗帘,看着依旧靠在门上的林琳,不怀好意地笑着。
林琳盯着他说:“别打环主意。”
史克明作势上前,“这是好事,怎么是坏主意呢?”他转眼就贴在林琳身上,有些戏虐地说。
林琳伸手托住他正要下吻的嘴,“姐说真的,”她又有些担忧地说,“我这就得出去,警察还要问话。”
史克明倒退一步,不解地看着她。
“又来了一大拨,得重新笔录,”她抹了下眼前的刘海,语调有些正式地说,“看样子这里也要搜查了。”她见史克明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又强调说,“你听到没有,这回是搜查,不是来看看手机。”
史克明嘻笑了一声,晃了晃肩膀,“本来以为跟你呆上一天一夜,在这小屋里,应该是很妙不可言的事。哈,现在?”
林琳讪笑,走到窗边,撩开一角窗帘,朝下看着,“妙是妙,可姐怕你累着,”她头也不回地说。
“小看我?”
林琳稍微用力地把窗帘甩下,盯着史克明,“姐还真不是小看你,”她叉起腰,耸了下肩拉着腔调说,“没听说过,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
史克明扯起脖子,乜斜着她,然后故作姿态地上下指点着,“这是块好地,”他又强调了一次说,“嗯,好地。”
林琳看着他,好悬无来由地突然捂住嘴,花枝乱颤地笑弯了腰。
史克明默然地盯着她,一直等她笑完,独自在那里喘息,“照片传给我,”他很正经地说。
林琳把手机递给史克明,忍不住又笑了两声,“你有几块好地?”她有些媚声媚气地问。
史克明摆弄着手机,随口说:“就你一块。”
“真的?自留地吧,还有大田吗?”
“别闹。我在思考呢?”
“哦?我怎么觉得上帝在笑呢。”
“真的。我在想怎么混出去。要是等他们全撤了再走,这期间的变数太大了。”
“你不是记者吗?”
“是啊。”
“那还不好办?就说是采访,谁也不会问你怎么进来的。”
“我是网站记者,算个屁?再说,千万不能把'绿橙'扯进来。易总交代过。”
林琳鄙夷地看着他,“就那个给你发奖金的女人?”她用手指着自己的胸口,不是一般地妒意地说。
史克明那头看着她,眼睛眨巴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人是老板,”他的语气中有些许无奈,也有些许的烦躁,“我得活着,”又补充地说,“还想活得好点儿。”
“哼,早晚死在她手里。”
“你咒我?”
“怎么,不行啊?”
“行,行,你说啥都行。谁让你是块好地呢?帮想想?”
“死吧,你。”
“行,你还是牡丹花呀?”
“牡丹花是易聪,找她去。”
史克明“咦”了一声,显然是明白了什么,拍拍林琳的脸,不由地笑了。
林琳明显地还在不高兴,伸手打掉他的手。
53
汽车停在卓越世纪物业管理处门口,马小乐和蒋正辉下车。
站在门口的沈明仁穿着一身保安制服,小跑两步迎上来,一个立正,朝蒋正辉敬礼。
蒋正辉“嘁”了一声,挥了下手,“你不物业经理吗?怎么还穿这身皮啊?”他故意拉长了腔调地问,“扮狼啊?”
“专为迎接尊敬的蒋队,”他很正经,接着又凑近,小声地说,“也为了工作方便。”
蒋正辉撤了下身子,看着他,“哦”了一声。
沈明仁瞟了一眼马小乐,又征询地看着蒋正辉。
蒋正辉抬抬下巴,示意他接着说。
沈明仁用向领导汇报工作的语气,但声音有点低沉,好像故意不让马小乐听清楚一样是的,说:“都安排好了。”
“没问题?”蒋正辉有点疑惑地问。
“有问题,您担着。”
“嗯?”
“您说的。”
蒋正辉白了他一眼,招呼马小乐,三人一起朝一栋走去。不过,马小乐好像很知趣地故意拉开两步的距离,跟在后面。
“您知道,这东西建得太快,爆水管的事情常常发生,”他非常严肃地对蒋正辉说,“我打电话给业主,她好像挺忙,说让我随便弄。”
“1801的夏小榕?”
“您记性真好,就是她,1801的。”他指点着,好像生怕叫正辉不确定似的说道。
眼见他们来到楼门前,蒋正辉没有说话,冲沈明仁指了一下楼门,然后不等他反应,径自走入。
沈明仁赶忙跟进。
走在后面的马小乐不由笑了笑。
电梯是敞开的。
蒋正辉回头看了一眼沈明仁。
沈明仁嘿然一笑。
蒋正辉撇了下嘴,默然走进电梯。
卓越世纪确实名不虚传,一梯只有两户。而且电梯宽大,是那种可以承载15人的。电梯的内饰金碧辉煌,光可鉴人。高速的好像眼睛都没眨一下,18层就到了。
沈明仁掏出一把栓着铭牌的钥匙,蒋正辉挡住了他,并对他伸出手指勾动了两下。
沈明仁以为他要自己开门,就把钥匙递过去。
蒋正辉摇手。
沈明仁恍然明白了,一笑,随即从兜里掏出塑料鞋套,递给他俩。
三人弯腰套上,这才开门。
先怔住的自然是沈明仁。虽然他是这里的物业主任,还兼着保安队长,但他从来没有进入过这里任何一位业主的家。虽然作为酒店式管理的公寓,无论豪华程度如何,都会留一把钥匙在管理处。用气势逼人来形容现在的沈明仁再恰当不过了,真的是呆若木鸡。
同样呆若的还有马小乐,他连勘察现场的手套都不由地掉在了地上。马小乐是本市有名的地产商的小儿子,这豪华大概是震慑不到他的。让他害怕的是转过高大玄关赫然而立于其上的一幅年轻女人的画像。
那画像是油画的,比真人还要高许多。整个画面一片血红,只有底部五分之一的右下角画着一个年轻女人的大侧面的脸。她眼睑低垂,看上去似笑非笑。
虽然眼角瞥见了马小乐的举动,但蒋正辉并没有去看他,只凝视着这幅油画,脸上一副努力思考着什么的神色。
沈明仁转进来,诧异地看着眼前的这两位警官,“嗨”了一声。
仿佛惊醒般,马小乐回过神来,看着沈明仁,又看看依旧凝视着油画的蒋正辉。
沈明仁讨好地捡起地上的手套,递给马小乐。
马小乐点头表示谢意,然后仍然盯着蒋正辉。
蒋正辉伸出食指,朝油画摆了摆。
马小乐又把目光投向油画。
蒋正辉退了一步,然后走到沈明仁跟前,在他的肩膀上打了一拳。
沈明仁诧异,随即笑逐颜开起来。接着揉着肩膀,跟着蒋正辉朝屋里走去。结果撞在已经站住的蒋正辉背上。他好奇地侧头看着蒋正辉。
蒋正辉正在微微地翕动着鼻腔,极力地嗅着什么。
沈明仁也照猫画虎地嗅着。
盯着油画的马小乐突然说道:“我知道了。”
依旧深嗅着的蒋正辉白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