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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梦里花落

“嬷嬷说,海是伟大的,无论什么样的水,最终都会汇聚到大海里,得到净化,从此成为海的一部分,再去净化其他的各种各样的水。”

“是啊,大海就是这样的包容,这样的纯洁,否则也不会孕育那么多的生命,成就地球这纷繁的未来。”

“那我们死后可以回归大海,得到净化吗?”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这样的提问让人心酸。那样的身世,那样的遭遇,那样的疾病,让眼前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孩子感觉自己是缺陷的、肮脏的,直到死去都希望自己得到净化,得到原谅和包容。

想了很久才告诉他,“上天创造每个人的时候都一定是给了一扇门就关上一扇窗的,只不过我们还未发现属于我们的那扇门而已。”

沿着海边走一会,他说累了,找个地方坐在那里,拿出零食一边吃一边聊天,突然瞥见他的手抖得严重,紧接着头和下颌都在颤抖,那个时候他已经难以控制自己,只见他艰难的从包里掏出一小瓶酒,不管不顾的饮了下去,过了一会,整个人好了很多。

点了一支烟后,他告诉我,这也是他有一次在酒吧发现的,喝酒之后症状会有所缓解,后来他就随身携带一小瓶烈性酒。

由于发生了这个状况两个人就很快起身回去,一路上变的相对比较沉默,可能是每次震颤都会让他内心感觉不适吧。

把他送回住处,我没有及时离开,坐在那里我看着他,问他震颤的频率,回答是不定时。我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

看着蜷缩在被子上的何扬,我似乎决定了什么。

“我出生在一个小山村,在我的记忆里我家就住在大山脚下,一条国道从山洞出来穿过整个村庄,那时候我就喜欢坐在村旁看呼啸而过的汽车,那么大,那么快。我家门前是一条很大的河,小时候爸爸常会带我去河里抓鱼,回来后妈妈会用最简单的方法油炸,然后撒上盐巴,就是美味的炸河鱼。有一次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两个吵得不可开交,我只是一个劲的哭,爸爸突然拿了衣服摔门而出,我哭着跑出去喊,爸爸不要走,爸爸不要走,可是爸爸还是头也不回的的走出了巷子。就在刚出巷子的一刹那,只看到爸爸飞了起来,然后重重的摔在地上,我跑过去看到红色的鲜血像开了闸的飚了出来,染红了爸爸的衣服,从那时,爸爸再也没有回来,那年我十岁。

后来妈妈带着我离开了村庄。我还记得那是一个早晨,晨露还没有退去,站在村口的外婆抱着我不肯放手,眼泪不住的淌下来,恳求着妈妈留下来,可是妈妈还是头也不回的把外婆留在了后面。就这样我和妈妈来到巽口,在这里妈妈每天外出打工,而我则在附近的小学上学。早上妈妈会把饭菜盛在铝制的饭盒里,让我带到学校中午吃。晚上一个人回家,等着妈妈下工回来。那个时候我学着做饭,心里想着要给妈妈分担些家务,不要她那么累。

有一天我等了很久都没有看到妈妈回来,饭热了一遍又一遍,等妈妈回来时候,看到她一瘸一拐,只是说赶工时候崴了脚。看我热好的饭菜,妈妈夸我真乖,总是给妈妈省心。

就这样我和妈妈相依为命整整过了三年,我还记得那天是我的生日,妈妈说要去马路对面的店铺给我拿个好东西,让我在原地等着,回来时候,妈妈手里握着一个玉吊坠,是个观世音菩萨。妈妈撑开红色的绳子将吊坠带到我的脖子上,告诉我,从此就有观音娘娘保佑我,护着我。

回去的路上我开心极了,一蹦一跳的握着妈妈的手。

就在快要到家的时候迎面走来三个男人,我感觉那个时候妈妈的手突然紧了一下。

'臭女表子,不要以为可以一走了之,你把云姐当成什么人了,你以为那巷子口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地方?'其中一个男人说。

妈妈整个人吓到发抖,拉着我就跑,可是没跑多远就被追上了,三个人对妈妈拳打脚踢,而我早已被一把推倒,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时已经是在家里,只见妈妈强撑着看着我,看我没事妈妈竟然笑了,抱着我好久不放。

三天后我看到妈妈开始吐血,整个人再难起来,交代好后事,妈妈就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从此我成了孤儿,好在加上爸爸的赔偿,妈妈的积蓄,我还可以生存,街坊领居对我照顾颇多,让我安然的度过了那段艰难的时期。

在这人世间我已然孤身一人,我找不到家乡,找不到亲人,甚至找不到生存的意义。”

当我讲完一切后,何扬已经泪流满面。

“聪哥,如果可以,从此我就是你的亲人,以后无论多艰难,都有我陪着你。”

自从那天开始,下班后我总是会偷闲去Quilt Bar看一下何扬,偶尔也会带些吃的送到他的住处,酒吧人老是调侃我俩,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而他则每次都会回嘴,羡慕是不是!

……

一直到了初春,中川的天气开始肆无忌惮了起来,各种的潮湿,整个墙壁都是水滴,像极了哭久了的女生的脸,地板上基本可以游泳。而我只能选择紧闭房门,以免更多的湿气涌进来。此时最为高兴的可能就是我那盆绿萝,这样的天气下它可以尽情的吮吸个不停,使劲的舒展自己那绿油油的叶片。

五月是中川是最美好的时候,没有很热,也没有了潮湿,就像是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那种可爱难以言喻。

而此时此刻我正置身机场,等着我那相处了四年的大学同学兼好朋友——汤佳。

汤佳现在在都京工作,在一家大型上市药企负责知识产权相关内容,据说这次过来是参加一个大型的国际展会,所以就要求我亲自来接驾。

我这个同学,个子不高,却从不穿高跟鞋,喜欢扎个马尾,脸上永远都是淡到没有化妆一样,好在五官还算精致,加上古灵精怪,所以倒是很受男生欢迎。也许正是那种随性不做作让男生忽略了她平坦的飞机场,得以和大家称兄道弟。

每次见到我这家伙总是会一脸嫌弃的样子,不是说发型一成不变就是说我衣服搭配有问题,总之,在汤佳嘴里,我就是个被损的对象。

老远就看到一身点点装撞了过来,那绝不是拥抱,她胸口挂着的手机直接撞在我的关键部位,那叫一个尴尬,而我又没法发作。她看我不对劲,一低头捂着嘴噗嗤笑了起来。

“哎吆,不好意思啊,影响嫂子的性福了。”

我使劲敲了下她脑袋,“哪里来的嫂子!”

她捂着头一顿捶打,搞得好多人望向我俩。

我把手里的花交给她。

“竟然不是玫瑰,好赖我也是个红颜知己!”酸气一直从脚背升到了头顶。

“不是瓢虫知己么?”

……

这时旁边走来三个人,一个是三十岁开外的秃顶男士,花格子衬衫显得尤为滑稽,另外一个则是二十五六岁的男生,穿着笔挺的西裤搭配粉红色衬衫,皮鞋油光水滑。只是头发三七分,额窄脸长,双眼细小,心里顿时浮现出两个字——猥琐,对,就是这两个字,关键是此人正用一双夹缝眼上下扫射着我,让我连仅存的一点未知好感都顿时全无。还有一个是个小姑娘,满脸的稚气,提着一个很大的书包,戴着一副巨大的黑框眼镜,显得十分笨拙。

“你们好,我是汤佳的同学——廖聪。”我一一握手问好。

“这是我们公司市场部经理冯伦,这是市场部的王华,这位美女是我们知识产权部的实习生,黄静静。”

认识过后,大家相随等待的士,由于人数较多,所以叫了两辆的士才全部离开。

汤佳本想和我两个人上一辆,不知为何,猥琐男也跟了上来,虽然我俩讲话他插不上嘴,但是还是忍受了半个小时才到达酒店。

酒店就预定在会展中心的附近,一共两个双人标间,黄静静和汤佳一个房间,所以我就顺其自然的帮她俩提着行李。

猥琐男本想献殷勤,却没有得逞,估计早已背后骂了我十八代祖宗。

“恶熏死我了,整天跟在后面。”一进门汤佳就和黄静静吐槽。由于这个小女孩刚刚来公司,赧然的笑了一下,也没有接话。

安顿好之后我就告别了汤佳,毕竟一路劳顿,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否则明天还要布展就真的要命了,不过以汤佳的性格,猥琐男有的受了。

第二天正好是我离职的日子,所以我就没有再去找汤佳,忙碌着各种离职签字和工作最终的交接事项。

没想到我来到这家公司已经整整十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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