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喜顺离家出走之后,也没有个什么去处,一路北上,恰巧走到这个镇子上来,看此镇还挺热闹,便想再次地逗留几日,怎奈遇上扒手,把他离家所带的钱物全部盗走,饿的眼睛直发花,又碍于面子,宁死不当要饭的,就偷偷跑到饭庄子后院倒剩饭菜那捡点干净的吃食。后来见到有雇工处劳力之地就在那转悠,想凭力气吃饭,但是他个十来岁的孩子,也没多大力气,有些挣钱活他还干不了。
再加上那当时每行里都有规矩有头目组织,他一个外地来的小孩,有活那根本轮不到他。虽然之前还真就有看这小子挺机灵雇佣他打个小短工什么的,给人家打个下手,但是也就是蹭个吃喝,填饱肚子,听说这次跟着林四海收拾院子给供吃住还给加钱,大家都不去,这赵喜顺可来了机会主动上前询问具体,就跟着林四海往家走。
进了院子林四海安排赵喜顺收拾西屋,暂住在那屋,林四海自己也回到正房之内,又彻底的收拾了一下,看到里屋墙上有点空,便扫去灰尘,把宝画拿了出来,小心翼翼打开挂在墙上,站在宝画面前,欣赏起画上的那只斑斓猛虎,感叹不已,不知出自哪位高人之手,画的太逼真了,这幅画往屋里一挂,嗬!立刻就提气了许多。
等归纳收拾完毕,林四海又出门去,买了点熟食酒肉,等赵喜顺收拾完西屋,告知赵喜顺今天就先到这里,这活也不急于一时干,眼看太阳西下,其余的活等明日再慢慢干。晚上二人就在院子里摆上桌椅,连吃带喝唠唠家常。
酒足饭饱过后,二人也都是喝的有点醉意,这就都迷迷糊糊回各自屋子里休息去了。
赵喜顺为了能找到这么个差事感到高兴,年纪轻轻的他在家从来没喝过酒,但是心情好就陪着林四海多喝了几杯,感觉头疼欲裂,回到房内倒头便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就感觉这脖颈部一阵阵凉凉的,睡眼朦胧眯缝着眼转过身,一瞧,顿时就被眼前情景吓精神了,黑暗中借着窗外月光就只见到一个散着头发,面如死灰满脸褶皱,瞪着死鱼眼一般的白眼珠子的干巴老头,正站在自己炕头,朝自己脖子吹凉气儿!
赵喜顺这酒意顿时就被吓醒,多亏了这孩子从小胆子就大,不然换做一般人,早就被眼前这一幕吓死当场,赵喜顺一个翻身就坐起来,一个健步冲下了炕跑到门口,头都不敢回的推门就往外跑。
直奔着林四海住的正房跑去,啪啪啪赶紧砸门大喊林四海开门。不一会儿林四海下地给赵喜顺开了房门,还没怎么睡醒的林四海揉了揉眼睛,再看赵喜顺,一脸的惊慌失措,一脑门子汗,忙问发生什么事了大半夜的?
这赵喜顺也不作回答,一头冲进林四海房中,林四海探头看了看门外院中,并无异样啊,于是关上房门,回到房中再看赵喜顺此时已经是卷缩在炕角瑟瑟发抖,吓得小脸煞白,忙上前询问。赵喜顺将刚刚在自己房间看到的一幕磕磕巴巴的讲给林四海,林四海听罢,找到油灯照亮,一手提起地上的圆凳就出门往西屋走去查看,进到西屋只见一切如常并未有什么干巴老头的踪影。
这才返回房中告诉赵喜顺西屋并无异常,是不是白天干活太累,做梦了,又安慰一阵赵喜顺,告诉他今晚就先在自己房中两人一起睡吧。说完林四海倒头睡去,可这赵喜顺可是翻来覆去折腾一夜也没怎么敢睡,闻听鸡鸣破晓,这才实在是困的不行,睡着了。
第二天二人睡到晌午头这才起来,林四海又仔细询问了昨夜之事,这赵喜顺见天光大亮,再加上也已经是过了劲,没有昨晚那么害怕了,就又合林四海详细的描述了一番,之后壮着胆子,随着林四海又回到西屋去检查,的确一切都如常,没什么异常,赵喜顺也怀疑有可能是自己做了噩梦,就没多瞎想,二人出门吃了饭,回来开始收拾起院落。
这赵喜顺虽然年纪小,干起活来这可真是不含糊,手脚麻利,手里拿着镰刀,手起刀落,割起杂草快似闪电,没一会儿前院的荒草就被整理的整整齐齐,割下散落地面的杂草被清理的干干净净。这林四海看的很是满意,心想自己没找错人,对这个小伙子也很是喜欢,二人一来二去熟络之后就以兄弟相称,也算是个忘年交。
二人又是清理了一白天的前院,这才恢复了原貌,房屋之中也已经是打扫的干干净净,看着二人自己的劳动成果那是全都很高兴,林四海晚饭又出去买来了一只烧鸡,几个小菜,打了半斤小烧,二人坐于院中,连吃带喝,天南海北的闲聊。二人这是越聊越投机,还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
林四海借着酒意对赵喜顺说:“你看你这小小年纪就出来做工,看来也是穷苦家的孩子,以后你就叫我林大哥,你不是家里排行老三吗?我就叫你三儿!咱俩那就以兄弟相称怎么样?”赵喜顺也是喝了点酒,连忙爽快的说道:“好哇林大哥,这四海之内皆兄弟,您别看我小,可是咱可是也懂得这行走江湖的规矩,出门靠朋友,在家靠父母,咱俩这投缘,三儿还真想认您这么个好哥哥,只是咱俩身份悬殊,我只怕是高攀不起!”
林四海闻听此言,也是哈哈大笑道:“有什么高攀的,你大哥我小时候那也是苦命之人,从小没父没母,被大一点的乞丐从山东拐带到天津进了“锅伙”拜了师父,入了丐帮,为其行乞,讨来的钱和饭那都得交给师傅,师傅高兴才能分你一点,要是不高兴了,让你饿肚子不说,还免不了一顿拳打脚踢,胖揍一顿,那真是每天食不饱腹,忍饥受辱,没个人样。”一听这个,赵喜顺来了精神,年纪轻轻的他最喜欢听这江湖之中的事迹,说啥要让林四海给自己讲讲丐帮中的奇闻趣事。林四海这也是扯开了话匣子,抿了一口烧酒就跟赵喜顺讲起了当年行乞的故事:
早年间想在天津地面行乞,那也是有规矩的,不是随便谁都能要的,那也是有丐帮组织活动的。画好地界,互不过界,帮有帮规,那都得加入“锅伙”,“锅伙”顾名思义,那就是一群乞丐集体的聚集地,大家搭伙在一个锅里吃饭的意思,每个“锅伙”多则上百人,少的也有二三十,那大大小小的“锅伙”中都有一个头目被称作团头,而掌管天津地面大大小小的所有“锅伙”团头的那就是丐帮帮主了。
您可别小看了这丐帮帮主,那也是一号人物,有人说了,有啥人物的,不也是个臭要饭的,哎,那您就想错了,这早年间的丐帮帮主那可非同小可,你想想,能当乞丐的那都是什么人?那都是拿自己都不当人,实在混不下去了,死还没处死的人。命贱福薄,病病殃殃,蓬头垢面,全身长疮,常年也不洗个澡,臭气熏天,谁看了不捂着鼻子绕道走,躲都躲不及,更别提招惹。天津当时丐帮能有将近两万余众弟子,能指挥统领这么一群烂命一条的臭要饭的,你想想,那也是不得了啊!
举个例子,当地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过寿摆宴席,那都得给丐帮帮主递请帖,给其留有单独一桌上席,再给上打赏钱,虽然帮主不一定非要去吃席,但是这个规矩不能坏,那是证明给天津地界的丐帮众人面子。就连当时的知府衙门老爷过寿,那也给帮主递了请帖,留了酒席。
但你要是不按照规矩来,那就热闹了,帮主命令过寿那家附近的几个“锅伙”团头,带领百十帮众,堵着那家过寿摆酒席的门口,寻隙滋事,再整点难听的,急了再往酒席中一进,那你这场酒席就算是全完,所来宾客都得被臭气熏跑了。你要是报了官,衙门口的人来了那都懒得管,抓也抓不完,牢狱中哪有地方装得下这帮烂命死鬼。
识相的就得赶紧说忙活大寿忙活忘了,赶紧补个请帖交给这帮前来闹事的乞丐们,通知帮主请帮主前来赴宴,再给所来的这帮乞丐分发银两,这事才能摆平,众人才能离去。听说早年间就连和珅和中堂过寿,那就是没瞧起丐帮,后来倒是补了一张请帖,给当时北京地界的丐帮帮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