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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嗜心之苦(2)

春雷滚滚,有摧枯拉朽的势头,桃花林里,一片枝叶相撞的声响,如歌可怜吧吧地站在洛离床前,“怕!”

先前的抓鱼事件让洛离记忆犹新,对于如歌的可怜模样,他甚为恼火,“怕就去找你娘亲!”

“娘亲比我还怕呢,她说现在有你了,打雷不准再粘着爹爹……啊呀,不要抓我!”如歌话还没说完,屋外又是一声闷雷,她尖叫一声,不管不顾地扑到半睡半醒的洛离身上。

“白痴,你碰到我的腿了!啊啊啊,怕了你了,赶紧上来!”洛离被如歌这一扑,尚在恢复中的腿一阵刺疼,气得他几乎想把如歌踢飞。

得了洛离的应允,如歌立即蹭掉鞋子跳上床,钻进被窝里。

“阿离,我睡不着,咱们聊天,好不好?”如歌的声音从裤子里飞出来,带着几丝鼻音。

“好!”洛离懒懒地点头,心里却在激烈地天人交战,这算不算同床共枕?好像还有肌肤之亲?

好吧,如歌八角章鱼样地抱着他,说不是的话也太假了。

“阿离有亲人么?唔,我有个妹妹,娘亲说她叫莫忧,可是我没见过!”

“有,我有个姐姐,她叫北棠安,可是……我们失散了!”

“疑,你姐姐为什么不姓洛?”

“同母异父,白痴!”

“你老是叫我白痴!讨厌!”如歌嘀咕一声,却没有更多的表示,“那你爹娘呢?对了,你在桃花谷这么久了,他们担心你怎么办?”

“我娘……歌儿,我告诉你个秘密好不好?”洛离吸吸鼻子,忽然侧头看着被窝里的如歌。

“什……什么?”如歌结巴地看着他桃花眼中灼灼的光芒,忽然有些紧张,他刚才叫她歌儿哎,听起来好好听。

“我娘亲死了……是,是我害死的!所以姐姐才会从那么高的地方把我推下来。她说,她一生都不会原谅我。”

“阿离!”六岁的如歌,消化不了洛离的话,他说的这么淡,为什么她突然就想哭了,“阿离阿离,不伤心,乖啊,歌儿……歌儿……”

搜肠刮肚,她也想不出几个像样的词来安慰他,如歌一急,忽然将头伸向洛离颈间,“阿离一定不是故意的,对不对!歌儿会保守秘密的,以后歌儿长大了,就替你告诉棠安姐姐,你不是故意的!”

那一场生死离别,在如歌面前道出,洛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是这般云淡风轻,他想,也许是如歌没有真如她所言能够保守秘密吧。

“歌儿……”

“嗯。”

轰……

一道惊雷,盖过了洛离的话,如歌又是一阵鬼哭狼嚎,伤情气氛瞬间荡然无存。

桃花林里,绯色迷离,如歌小小的身子,显得有些单薄。洛离遥摇地看着她倔强的模样,也不知想到了哪里……

“阿离阿离,快来看我的字!”如歌回头,见洛离远远地站着,甜甜地笑,五个指头捏在一处朝他晃。

洛离依旧站着,竟然看得痴了。

啪……

“啊啊啊,阿离阿离快帮我啊!”如歌见洛离不动,意图将字举起来给他看,可是那纸张本被砚台压着,现今她这突然一抽,漆黑的墨汁全往她身上招呼,白净的小脸立时成了一块黑碳。

洛离这才从游离中回过神来,看着如歌在那里手忙脚乱,翻翻白眼上前帮忙,“喂,别动,你的衣服都全脏了!说了别动!白痴,你的手往哪里放!”

如歌乖乖地站着,看着洛离气极败坏的模样,兴头一下子全上来,伸手就往洛离脸上挥,嘴里来念念有词,“来嘛来嘛,阿离最乖了啊,白脸变黑脸很神奇哦!”

洛离躲闪不及,让如歌抓个正着,胖乎乎的脸一下子成了花脸猫。

“哈哈,阿离谁让你乱动的,你变成花脸猫了哦!”

“白痴,你给我站住!”

“站住才是白痴呢!还有,你以后不准再叫我白痴,你得叫我歌儿,歌儿,听见没有!”

“站住!”

“阿离阿离,快来看看,这是什么?”如歌献宝一般将手里的东西摊在洛离眼前。

什……什么?

洛离眼皮跳跳,危险地看着如歌手上的东西,“衣服?你拿衣服给我做什么?啊,金色的衣服,真是俗气?”

“呜,你不觉得它像天上的太阳一样耀眼吗?这可是金光闪闪的金子的颜色啊,独一无二的呢!”如歌委屈地嘟嘟嘴,忽而变脸,“没关系,反正阿离穿起来好看就行了!”

“我?谁告诉你我要穿的,快点拿开,我才不穿这么难看的颜色!”洛离跳开,生怕碰到那些金衣。

“呜呜,这明明很好看嘛!阿离穿的衣服颜色那么淡,一点都不显眼嘛!”如歌委屈地跺跺脚,眼珠一转,两行泪就那么滚滚而下,“如果哪天你走丢了怎么?人家找不到你会担心嘛!”

“这跟衣服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金子到哪里都发光的嘛,阿离穿上这些金衣就会跟金子一样闪闪发光,就算走丢了,这么大一块金子也会很容易找到啊!”

这是什么逻辑?

洛离目瞪口呆地看着如歌,被她哭的烦了,居然真的换上了那些被自己批为俗气的衣服!

桃花谷中,春去夏去。洛离从来不知道,时间可以在眨眼的功夫,走过一春一夏。

如歌一声一声的阿离,像是罂粟一样,让他恍然入梦。

桃花一夏,终是纷纷扬扬地凋落。花期转瞬,满谷只剩残枝。

倘若不是那一天云歌夫妇的对话,洛离几乎以为,桃花谷中,已过轮回……

“夫君,你真的确定么?”

“恩!五行阵是我参照古书所布,行行相生,行行相克,若非绝世高手,断是过不来的。”

“那……会是他么?”云歌的声音此时很平稳,听不出是害怕还是怨恨。

“我想……该是不会错的,能够破万魔阵的人世间怕没有第二个,云歌?”

“恩!”

“你后悔么?我的意思是,嫁给我……你连花轿都没有……”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记得吗?”云歌说着,着手倚着夫君,“如果一定要说后悔,也该是我问你,你可知道,当年如果不是我,你会是真正名扬天下的定安王……”

“罢了,没有你或是没有我,结局都是一样的!”

呜……

如歌张牙舞爪的就欲冲出去,洛离飞快地将捂住她嘴将她按进灌木丛。

“大哥说忧儿失踪了!”

“夫君!”云歌的声音远远地,如歌依然听出些鼻音,她被洛离死拉着动不了,心一横,张口就朝他手心咬去,谁知他仍是不放。

“云歌一生最大的骄傲,便能够与你携手,可惜……忧儿失踪,如歌又这般单纯……”

“恩!能够娶到你亦是莫离一生最大的骄傲。”

后面他们说些什么,如歌听不真切,洛离也没听进去。七年前定安王莫离与凤凰公主跳崖之事一度成为传说,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在七年后遇到传说早已仙逝的两人!

那么,她还真是凤凰公主的女儿!洛离瞧着早已哭得不分东南西北的如歌,一时间敛了所有神色。

他们不过就是权力的牺牲品,如今这番话是不是表明有仇家上门了?

可是如歌……她还什么都不懂。

夜,寂凉,月,如水。

洛离侧着身子睡在床沿,任由两只眼睛哭成桃子的如歌赖在自己床上。

“阿离,死生契阔,是什么意思?”

“厮守一生,就是陪你到老的意思。”

“骗人!”如歌忽然怪叫一声,死死贴到洛离背上,“阿离你骗人,娘亲说的一定不是这个意思!”

“我没有骗你!”洛离无声地叹息,声音软下来,“确实是这个意思!”

只是不知道她娘亲说这句话,到底该不该这么理解。

无论洛离说什么,如歌都只是一个劲地叫骗人,似乎吓坏了。一直到半夜,大约是哭的累了,呼吸才渐渐平稳。

洛离睁着眼,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的月光,良久,听得房门轻响,一眨眼,云歌已至他眼前。

“云姨!”洛离一向唤云歌为云姨,此时叫来,不免有些别扭,他想起身却被云歌按下去。

“阿离你听我说就好。”云歌美丽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我知道下午你跟云歌躲在后面。”

“我……”洛离一惊,顿时尴尬万分。

“没关系!”云歌朝他笑笑,“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云姨要说的,你也许能猜到一二。”

“云姨,你想要我照顾如歌!”

“恩,准确的说,不是照顾,是保护,你能做得到么?”

“能!”洛离点点头,“只是……”

“只是如歌的身份特殊,对么?阿离,云姨相信自己的眼睛,能够逼退西蛮二十万军队的孩子,必定是了不得的,所以你才能护得了她的,对么?”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洛离惊得说不出多余的话来,桃花谷与世隔绝,她的消息,从何而来?

“傻孩子……”云歌轻笑一声,“云姨已经看不到未来,也无法预知什么,可如歌的身份若是暴露……阿离,云姨要你以南国万里江山为誓,保护如歌一生,你可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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