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越无霜主动提及她的夫君,众人说不好奇是假的,但谁都不敢接越国士的话,毕竟国主还未开口呢。
国主打量了越无霜片刻,终于发话了:“好,朕准了。花舍人,派人去国士府把越国士的夫君给朕接进宫来。”
“嗻,老奴遵命。”花舍人领了国主的命令,快步退下去找人办这接人的差事去了。
等人的时候,寿宴之上恢复了方才中断的歌舞节目,热闹重新降临,可即便美人在怀,美酒在手,众人大都有些心不在焉,心思还是放在了宫门的方向上,翘首期盼着越国士的夫君尽早出现。
“快看。”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于是在场诸位都将目光投向了有脚步声传来的地方,屏住呼吸,仔细张望。
宴会进行到尾声之时,远处的来路上终于出现了一个身影,迅速得靠近寿宴的场地。
待那人离得近了,众人才看清那是一个彪形大汉,正迈着粗犷的步子奔向他们,他后头跟着一路小跑的宫人。
等那汉子站定,目光把在场的诸位逡巡了一圈之后,定在了闷头海吃的越无霜身上,三步并作两步地奔上前去,将她从座位上扯起来,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几番后,说了几句别人听不懂的话,语气有些严厉,看得出来他很焦急。
越无霜见自家的夫君来了,赶紧将手中最后一块点心塞到嘴里,见他抓耳挠腮,眉头紧蹙的焦急模样,知晓他肯定是误会了什么,于是微微扬起被他紧紧箍住的胳膊,在他腰侧轻拍了几下,以示安抚之意。
那长着茂密的络腮胡子,一脸凶相的汉子收到越无霜的暗示,反复查验,确认她平安无事之后,紧紧皱着的眉头仍是没有平复多少,倒是攥着她的手劲小了不少,见面前的人仍是一副嬉皮笑脸,没心没肺的模样,忍不住轻轻地前后晃荡着她娇小的身体,低声朝她吼了几句,显然是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
而越国士为了安抚自家暴躁的夫君,对在场诸位丝毫不避忌,挣脱了他的束缚后,一把将他抱住,而后拿自个儿娇嫩的脸颊在他的络腮胡上不住地摩挲,双手像哄孩子般在他的背上缓缓地轻拍着,那汉子瞬间被收服,回抱住了她。
两人便这般肆无忌惮地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卿卿我我,大秀甜蜜,看得周边的人都议论纷纷,虽不至于指指点点,但从他们脸上的表情可知道在座之人大都不认同越国士的做法,有伤风化这个词频频出现在他们嘴里。
“嗯哼,国士大人,您还未给陛下,太后娘娘与诸位大臣介绍这位客人呢。”场内无人开口,花舍人做了出头之鸟。
越国士收到花舍人的提醒,虽仍有些意犹未尽,不想从这个怀抱中离开,但为了顾全大局,还是轻拍了几下自家夫君,示意他松开怀抱,而后坦然环顾四周,这样介绍站在她身边的人:“这便是我越无霜的夫君,原野。”
众人一时间哑口无言,脸上表情各异,惊奇有之,失望有之,嘲笑有之,但最多的是讶异。
越无霜与这汉子站在一处,体型外貌上相差甚多,且不谈那看着就很扎人的密密匝匝的络腮胡,便是这身高看上去也是极其不匹配的,二人站在一处,似巍峨高山与娇嫩桃枝,莽汉与弱女,与她的夫君相比,越无霜当真是娇小地可怕。
“越国士,你二人是如何相识的?”众人还沉浸在美女与野兽的惊吓中,薛太后已反应过来,询问起越无霜关于二人相识的相关事宜,而她这一问恰好合了在场诸位的心思,满足了他们无法表露的好奇心,问了他们想问却不敢问的话。
“落难时相逢,我俩患难与共,他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便以身相许。”越无霜看着身边的人,回答地简洁明了。
此话一出,场中众人的态度便有些变了,从讶异变成了恍然大悟,从无法理解变作点头附和。
先前问话的薛太后的态度也变了,得到越无霜回答的她瞬间转换成了盛气凌人的模样,勾起嘴角,带着嘲讽的笑意,指责的意味,责难越国士道:“婚姻大事,须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越无霜,你二人可符合这两项?”
“越国上下皆知越府惨遭横人祸,为奸人所害,越无霜父母早逝,谈何父母之命,至于媒妁之言,身处困境,无人可堪当这媒人一职。”越无霜听了薛太后的这一问题,哼笑了一声,说出来的答案是否定的。
“那便是无媒苟合。”听罢越国士的回答,薛太后似是早有预料一般,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说出来的话很难听。
尽管事实如此,但说出这样的话来,还是在这样隆重的场合,这么多人面前说的,对堂堂国士大人简直就是一种人格上的侮辱,可即便在场有些人觉得薛太后说话过分了,却没有一人胆敢反驳,甚至连吱一声都不敢,他们都一致地选择沉默,只是静静地而又无比期待地等待着看被如此羞辱的越国士与她的夫君对此会作何反应。
令人觉得疑惑的是,被言语侮辱的越国士居然没有任何愤怒或者羞恼的迹象,而她的莽汉夫君则更是离谱,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越无霜,听了这样的话连基本的表情波动都没有,在场的人都要怀疑他是否听见了太后的话。
“既然如此,那这桩婚姻便不作数。为今之计,也只能……”薛太后见越无霜无话可说,以为越国士是自知于理有亏,便想着将当场废了这桩婚事,把事情引回到正途上,继续她方才的打算。
“为今之计,只能请陛下赐婚,为我夫君正名了。”越无霜才不会容许薛太后打响她的如意算盘,算计到她头上,于是在薛太后的话未出口之前,便截断了太后将要说的,来了个偷天换日,请求国主为她夫妻二人赐婚。
“荒谬,一介山野村夫怎能匹配我越国国士。”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薛太后自是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在越无霜刚提出打算时,便一口否决了,言辞之犀利,语气之严厉,似是越无霜请旨赐婚一事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罪过一般。
“越家祖训,不与达官贵族,豪门显贵结亲,不生攀龙附凤之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面对薛太后的诘难,越无霜自有她应对的妙招,随随便便就搬出了越家的祖训,拿家族规矩说事,言外之意便是她的夫婿就得平民百姓,而她找的山野村夫自然是符合越家规定,遵从祖宗遗训的,并无任何出格之处。
“死无对证,强词夺理。”薛太后自是不能就此善罢甘休,她给出的理由是越家至今已无其他人在世,越无霜所说的话空口无凭,不足为信,单凭越无霜空口白牙的一面之词并不能判定事实真相,是真是假谁都说不准。
越无霜听到“死无对证”四个字,终于将目光从自家夫君身上收回,好整以暇地看了自以为是的薛太后一眼,仍是那副不谙世事的天真笑脸,眼睛里却分明透着旁人看不分明的情绪,令被她盯着的薛太后没由来地心中一寒。
待薛太后想要细细揣摩越无霜眼中意味不明的东西时,越国士早已撤回了视线,而是将关注的对象转移到了薛太后旁边的国主身上,笑语嫣然地说到:“国主与家父感情甚笃,想必定然听说过越家的这条家规。既然太后不相信越无霜所言,那请国主说说看,难道你也认为越无霜做错了吗?这薛家的家主,越无霜是高攀不上的,太后的好意怕是白费了。”
国主帝纣不发一言,只是用不算温和地眼神罩在等着他回答的越无霜身上,眸色或明或暗,看不分明。
“原野是我认定的夫君,我们会相携一生,如果国主不同意,越无霜也无法,越家的人做事,向来不需要遮遮掩掩。”越无霜说的话掷地有声,听得出来,她的决心和心意很是坚决,而最后那句“遮遮掩掩”倒显得有些突兀。
“谁说朕不同意?越国士,你可不能代替寡人做决定。越家的规矩,朕有所耳闻,纵观历代国士共结连理者皆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这越国士所言必然与家训相契合。有情人终成眷属,国士与其夫君伉俪情深,寡人岂能做棒打鸳鸯之人?传朕旨意,着令越国士与其夫君于本月择吉日完婚,一应准备比照王子成婚之礼办,令礼部全权受理此事。”国主帝纣沉吟片刻,忽然开口给越无霜和原野赐婚,而且是遵照王子的礼制,这赏赐着实丰厚了些,可有些人却并不领情。
“成婚乃人生大事,越无霜自行办理即刻。”越无霜拒绝了帝纣所谓的国之礼制,她话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可以搞定,别人就不用瞎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