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些年过去了,没想到何青辉还能让找到所谓的物证,众人探头探脑,对这把传说中的尖刀充满好奇。
“哦?在哪儿呢?呈上来。”越国士让何青辉将他口中的证物展示出来。
“国士大人请恕罪,此物不在草民手中。”何青辉开口却是拿不出他方才说的那把尖刀。
一会儿说有,一会儿又说没有,如此反复,而且是在这般严肃的场合,等闲之人听了都会不舒服,更何况是主审官越国士,这不,众人还未开始议论,她便发难了:“何青辉,你这是在戏耍本国士吗?”
“草民不敢。国士大人容禀,那把杀人凶器此刻就在周尧的怀中,大人您让人一搜就能找到。”何青辉见越国士像是真急了,也不敢再绕圈子,故弄玄虚,直接就将那把尖刀的下落说了出来。
此话一出,别说是至今还臭着一张脸的国主帝纣了,就连一旁看热闹的普通百姓都觉得荒谬,世上哪有人会这么傻,杀了人,不赶紧把杀人凶器给藏起来,扔掉,甚至是销毁,还把那么危险的东西带在身上。
话虽如此,越国士还是遵照何青辉的指示,让人搜了刑部尚书周尧的身,果然得到了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
匕首是从周尧的衣袖中搜出的,侍卫将得到的匕首恭恭敬敬地呈给了越国士,而越国士将那把匕首拿在手中,把玩了几番后,“唰”地一声抽刀出鞘,锋利的刀刃寒光闪闪,而她别的什么都没说,就赞了一声:“好刀。”
将匕首收回鞘中后,越国士忽得把匕首丢在了何青辉跟前,像丢一块破抹布一样,而后问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不过凡事都要讲究证据,何青辉,你凭什么断定你父亲就是被这把匕首杀死的呢?”
“何清风,男,年三十五,于永商三年死于安平县衙门书房中,身中三刀,三处伤口均在胸前,伤口两寸长,半寸宽,都是致命伤,最深的一处足有四寸深,经仵作鉴定,系谋杀身亡,凶手仍在逃。”何青辉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通,听完了才知道他是在背何清风的验尸单,而后便见他捡起地上的匕首,随手把刀鞘一扔,一手握住把柄,一手像抚摸情人似的在刀刃上游移,随着指尖在刀锋上起舞,缓缓开口说到,“国士大人请看,此匕首名曰青莹,乃蓬莱国上供的珍品,后被赐予越山之主,全长八寸八分,宽两寸,厚半寸,刀柄、刀鞘一共有八颗青色的宝石,刀柄上接近刀身处有一颗红色的宝石,世所罕见。伤口的尺寸与匕首的尺寸分毫不差,这难道是巧合吗?”
“世间之事,无奇不有,或许真的是巧合呢?单凭伤口与这把匕首的尺寸相似这一点,还不能断定周尧就是凶手。”越国士一改方才偏颇的态度,说出的话似是有意刁难何青辉,认为他说的所谓证物不能证明真凶是谁。
众人纷纷附和越国士的话,的确,匕首大同小异,凭着伤口和匕首的尺寸相合便说周尧是凶手,确实有些牵强附会。
“草民晓得。国士大人请放心,口空无凭,没有切实的证据,草民今日也不会站在这儿。既然来了,就定要让周尧这个杀人凶手血债血偿。”何青辉受了越无霜的言语打击,也不气馁,仍是那副信心十足的模样。
“本国士拭目以待,还有什么证据速速呈上。”听了何青辉慷慨激昂的话,越国士的反应称得上平平。
“大人请看,此物乃是焚烧家父尸体后所得之物。”何青辉说着便从胸口处取出一个小布包,去掉层层包裹后,露出被包在最里面的东西的真容,是一粒小小的红色物件,在阳光下晶莹剔透,色泽艳丽。
众人削减了脑袋往前挤,恨不得贴到何青辉跟前,好看清那所谓的物证到底长什么样。
“这是何物?”越国士好整以暇地安坐于座位上,瞟了一眼何青辉手中之物,淡淡地问道。
“这便是周尧匕首上丢失的那颗红宝石。”何青辉一句话道破了这颗红色事物的真实身份。
“在场有哪位愿意替本国士验一验这宝石的真假及来历?”越国士并未轻信何青辉的话,也没想细看所谓证物,只是在现场征询一位足可以检验这颗宝石真伪的能人,以便一验何青辉此话的可信程度。
“下官愿意一试。”从人群中走出的是一位年过古稀的老者,但他那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冒着不容忽视的精光。
“魏老,珍宝阁三任阁主,这检验宝石的差事还真是非您不可了,有劳了。”越国士道出了老人的来历。
珍宝阁,乃越国国库,里面囊括的奇珍异宝不计其数,数不胜数,因此历任阁主皆可说是阅历极为丰富之人。
一时间,众人交头接耳,兴致大增,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看着魏老,生怕这么珍贵的人物一眨眼就会消失一般。
只见魏老接过红宝石,细细端详片刻后,就着阳光观察了一会儿,又把匕首反反复复查验了许久,还把宝石与匕首上的凹槽合了合,这才将红宝石还给何青辉,拱手向越国士回话道:“回禀国士大人,观其色泽和内涵,这宝石确实世所罕见,珍贵非常。至于这匕首,确实是青莹,下官有幸在珍宝阁见过一回,做工之精致,其上镶嵌的宝石之珍贵举世无双。后来,先皇将其赐予上一任的越山之主,这一项,珍宝阁的档案记录在册。而经下官查验,这红宝石确为匕首原有之物,匕首之上的凹槽原先便是红宝石所在的位置,尺寸分毫不差,也确如这位何公子所说,这凹槽已空了许久。”
“魏老,您辛苦了,站回去吧。”越国士让珍宝阁的魏老回到原来的位置上,而后吩咐侍卫,“来啊,把尚书大人的绳子给解了,嘴里的布条也给拿了,让周尚书好好解释一下关于从他怀里搜出的这把匕首和上面的红宝石的问题。”
被束缚许久的尚书大人周尧终于得到了解脱,他缓了缓,闭目沉思了一会儿,仍没有开口说话的打算。
“怎么?周大人,想好怎么推卸责任了吗?该编的理由编好了吗?”越国士盯着周尧开口,一脸严肃。
“回禀国士大人,臣不懂您的意思。这把匕首乃是臣偶然得之,至于持刀行凶更是闻所未闻,实乃无稽之谈。”面对越国士的质问,刑部尚书周尧选择将罪名推得一干二净,坚称清白无辜,就是不承认自己是有罪的。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何夫人,周尧所言,你可有异议?”越无霜也不理会冥顽不灵的周尧,只是垂头专心研究她衣裳上的花纹,连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周尧,感慨了一句可有可无的话之后,便顾自又叫出了一人。
既然被点名,一直隐在人群中的何夫人也没了继续隐藏的必要,于是缓缓走入了场中,在何青辉身旁站定。
这何夫人一支荆钗,一身布裙,着装朴素,看起来与寻常妇人无异,可随着在场之人的窃窃私语,道出了她另一个不同寻常的身份,大伙唤她“尚书夫人”、“周夫人”,她便是刑部尚书周尧的夫人。
说起这周夫人,让帝都百姓最为津津乐道的便是她的善举,赠衣施药,派米送面,还总是亲力亲为,从不颐指气使,从不盛气凌人,穿衣打扮也很是素净,与寻常的官家太太喜爱华贵服饰,讲究穿金戴银的做派大相径庭。她的所作所为大都被帝都之人看在眼底,大家早已将她当做真真正正的大善人,也正是周夫人这般大公无私的行为,为刑部尚书周尧赢得了不少美名与赞誉,什么爱民如子、两袖清风、清正廉洁,不可胜数,成功地令他成为了人人称颂的好官。
另外,刑部尚书与其夫人伉俪情深这是众所周知之事,尚书府中只有周夫人这一位女主人,连一个小妾甚至是通房丫鬟也没有,但凡周夫人想做的事,尚书大人二话不说,通力支持,两人出双入对,别提有多恩爱了。
可如今,让尚书大人视若珍宝的周夫人却摇身一变,成了越国士口中的何夫人,更成了那个要指证他的人,曾经在外人看来感情甚笃的夫妻变作对立的两方,看周夫人所站的位置也不像是要帮尚书大人伸冤的。
“民妇何姓唐氏,何唐红玉拜见国士大人。”何夫人冲着越国士下拜,端端正正地行礼叩拜。
“何夫人为何而来?”越国士一抬手,示意何夫人起身,而后问她只身来此的缘由。
“为指认杀害先夫何清风的凶手周尧而来。”何夫人垂首回话。
“既如此,何唐氏,本国士命你将你所知一一道来,若有半句虚言,大刑伺候。”
话音方落,威武声起,寂静片刻后,何夫人开始了她的讲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