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张千岭更是像是失控的孩子,放声大哭,全然不顾满楼的来宾和在楼下等自己的手下。
由于哭得太过走心用情,不小心鼻涕流了出来,张千岭也毫不在意这些细节,用手往鼻子上一擦,直接将手指向了独门正鹤,嘴里念叨:就是他,就是他害了我女儿。
独门正鹤这下彻底懵圈,随后也急了,指着张千岭:张千岭,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几位巡按大人盯着独门正鹤,说:确是你所为?
独门正鹤忙答:不是,不是。
张千岭又一摆手,手下拿上来一个香囊,两个人也毕恭毕敬地站在那里。
马容低声跟我说,那两个人就是当时事发现场的那家客栈的老板和小二。
张千岭说:这个香囊,就是我在家女死亡现场发现的,这就是独门正鹤身上的饰物。当时独门正鹤前脚刚走,我就到了现场。如果几位大人不信,可以问这两位证人。
两个证人听到该自己上场,又见满座坐的都是高官贵族,腿一打哆嗦,就跪了下来,嘴里哆哆嗦嗦地说:秉大人,小人就是张家小姐去世时那家客栈的老板,当时独门大人带领一帮人霸占了我们客栈。独门大人拉进张家小姐进自己房间的时候,小的看得清清楚楚。独门大人从房间里出来时,张家小姐已经气绝。
几位巡按大人面色沉重,说:独门正鹤。
独门正鹤像是丢了魂一样,说:微臣在。
大人互使了眼色,说:等候朝廷处理。
话一说完,几位巡按大人就潇洒离席,走出花儿楼。几位随从紧跟其后。
席上独门正鹤,立马招呼手下,吼了声:给我上。
张千岭的手下也不甘示弱,随即拔了刀。
城中两大家族的巅峰对决就此展开。
我跟马容也很快积极投入战斗。
这次武斗中,双方各有盈亏。但唯一的结果就是独门正鹤没有杀掉张千岭,张千岭也没有杀掉独门正鹤,只是他们各自的手下死伤不少。
花儿楼的老鸨最后坐在地上,撒泼打滚,哭泣叫喊:老身是做了孽了啊。
城中的风头紧了起来,坊间开始流传独门正鹤即将倒台的风声。
独门正鹤在府上,整日焦灼不安。
几日后,朝中派人下诏书。
一群人骑着马,气势汹汹地进了城。
独门正鹤跪在地上,太监摊开金黄色的诏书。
那脸色惨白的太监拉着长腔摇头晃脑地念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日贪官污吏独门正鹤,贪赃敛财,公款私用,卖官鬻爵,无视王法,鱼肉百姓,祸害一方,奸杀民女,丧尽天良,涂炭众生。鉴其危害甚重,影响恶劣,朕决定即刻罢免其职务,秋后问斩。其子孙后代贬为平民,后世不得加官进爵。
独门正鹤听完诏书,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土,马上翻了脸,一怒之下,招呼手下包围朝中来的几个太监。一阵乱刀过后,几位太监惨死在刀下。那天子下的诏书,也被他随意揉乱,扔在了垃圾桶里。
反正是乱世,谁怕谁,大不了老子反了。
这估计是当时独门正鹤唯一的心情。
但是这一举动,震怒了天子。天子二话不说,直接派刑部尚书带领人马,出兵城中,血洗独门正鹤家上下。
朝廷来的人丝毫不带感情,随着刑部尚书一声令下,他们就拿刀冲进了独门正鹤家,最先被砍死的就是独门正鹤的管家。老管家一辈子为独门正鹤看门,却也最衷心,死得最早最惨最壮烈。那时候,整个独门家的上下所有人,包括独门正鹤的正房以及小妾都收拾好了包袱,并随手捞了大量金银珠宝,准备撤离。
只是她们来不及了。
独门正鹤的侍卫誓死反抗朝廷来的武装力量,但地方的毕竟不及中央,最后所有侍卫全部为独门正鹤献出生命。城中老百姓首次感受到了朝廷的威力,跪在地上大喊皇恩浩荡。
独门正鹤本人更是享受着直接被扣押京师的待遇。以后他的命运,我想不出错的话,基本没有什么大的波动了。
在困进囚车过街的时候,老百姓还是毫不吝啬地朝他扔了菜叶、臭鸡蛋、泔水等物,更有调皮者,扔了石头,砸得独门正鹤那头上起大泡又出血。独门正鹤落魄肮脏,眼睛无神。
这世界变化快。
这估计是他当时的心情。
城中的其他独门正鹤的党羽,全部被罢免职务,该杀的被杀,不该杀的也被杀。一下子城中的领导班子大换血。
刑部尚书坐在轿子中,看着这城中沸腾的百姓,心中微微一笑。所谓为民除害之后的成就感,就是这种感觉吧。
张千玲代替独门正鹤,坐上了城中的头把交椅。
城中的高管贵族、社会各界仁人志士前来祝贺他升官发财,宴会的地点同样设在花儿楼。那个我似乎永远也消费不起的娱乐场所。
而这一次,我似乎消费得起了。
我和马容成了张千玲的左膀右臂。我也有了官职,我以后出门,也可以昂首挺胸地骑着大马,后面跟一大群人,看上去威风凛凛,羡煞旁人。再也不用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受冻。
花儿楼的喜庆,似乎从来没有过独门正鹤一样。
我对马容说:怎么样?嫖不嫖?
马容饮下一杯酒,说:不嫖。
我说:心里还是放不下张如晴?
马容没有看我,低头看着他的杯子,摇摇里面剩下的酒:放不下。
我看着他,叹了一口气。
我说:不嫖,总得去看看花儿楼的花儿们,长什么样子吧。
马容抬头看我,眼中饱含深意,说:看看可以。不过我怕你把持不住。
我笑道:相信我。
浓浓的胭脂味灌进我的鼻子里,差点让我晕过去。
推开门的那一瞬间,不流鼻血都有点难。
一个个着装花红柳绿的女子在那里过站或坐,有说有笑。看见我们进来,几个离门近的紧紧地围上来,两只手牵住我的胳膊,我感觉到她们的****似有似无地蹭着我,嘴里妩媚地喊道:郭大人。
另一边同样的场景:马大人。
老鸨说:两位大人长得可真是俊俏,模样比我们这里的花儿们都俊俏呢。
一群花儿们大笑。
我跟马容对视一眼,苦笑。
老鸨在那里说:两位大人看中我们这里哪一位花儿,就顺手挑走吧,凭张大人的威名,老身就不收两位大人的钱,大人开心就好。
以前我没钱的时候,消费不起,现在我有钱了,倒不用消费了。
我说:不用,我就看看。
老鸨赶紧说:郭大人莫非是嫌我们这的花儿不够娇艳?
我盯着这一屋子的花儿,生怕说一句不妥当的话就会被她们扒衣服后集体***说:没有没有,娇艳,个个娇艳。
马容盯着这群花儿,若有所思地说:这就是你们全部的花儿?
老鸨说:看,马大人这话说的,我花儿楼的花园儿,可不是一般的大,大人想要什么花儿啊,老身都能给您摘来。
马容征求一下我的意见,说:瞧瞧?
我们跟随着老鸨的脚步,又来到了更深处的花儿房,门被打开,帘子被掀开。
我看到一个身材绝好的美女背影。
她在安静地写着毛笔字。
我就喜欢这样的,有文化,有气质,有修养的花儿。
她感觉到有人进来,回眸看了我们一眼。
只看了她的一个侧影。
我推开马容,说:这个是我的,你别跟我抢。
马容笑笑不说话,从这座屋子里退了出来。
老鸨见此状,也退了出去,还体贴地帮我关上了门。
她朝我微笑。说:相公好。
我说:怎么称呼?
她说:一介风尘女子,相公称我为阿妤便可。
我走过去看她临摹的书法,惊艳于她的才华。
我说:笔墨不错。
她说:笔墨并非阿妤最为擅长的。
我懂她话背后的隐藏意思,看着她。
我轻轻搂住了阿妤的腰。
她也深情地注视着我。
虽然我知道她的深情是假的,其实今天不管这屋子里来的是谁,她都会以这个眼神注视着他。因为这是她的生意,像戏子在表演时一样无情且虚假。
但我还是感觉深情。
她朱唇微启。
我忍不住要吻上去。
咣当一声,门被打开。
我有种骂娘的想法,但还是被我尽力克制住了。
门外的马容站在那里,一脸惊异地看着我。
这突如其来的破门使我有种被捉奸在床的脊背发凉感。
我抽开阿妤,走到门边。
我不解,问:怎么了?
马容说:你猜我看见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