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渭南推开陆贞语卧室房门的时候,她正在绸子上一笔一笔的勾勒彩色的川剧脸谱。被突然闯进来的蒋渭南吓得抖了手,绸子上硬生生多了一大块朱红色的油彩,触目惊心。
陆贞语转身试图挡住蒋渭南的视线,可无论这一米六二的个子怎么遮挡,在蒋渭南一米八五的身高前,都显得太过没用。
“原来,我不在家,你竟是这样打发时间的么?是把我说过的话都忘得一干二净了?”蒋渭南迈着笔直修长的腿走到陆贞语面前,目光越过她,直直地盯着桌上的那张画好的绸子。
陆贞语来不及回答,只迅速转过身拿起桌上的绸子想要把它收起来。可是,油彩还很湿润,很容易就会弄花掉。她拿在手上,迟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时候,被蒋渭南一把抓过去揉成了一团。
油彩混杂在一起,原本鲜艳的绸子,此刻成了脏作一团的抹布。
“陆贞语,以后,不要让我再看到这些东西。不然连你一起扔出去。”蒋渭南像扔废纸团一样把绸子扔在地上,“去把手洗干净,五分钟之后带你出去。”
语如惊雷,陆贞语疾步走向盥洗室,思维仍旧没从刚才的画面跳脱出来。
直到坐在车上,看着蒋渭南那张怒气未消的脸,她仍旧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如此抵触脸谱,甚至,抵触关于川剧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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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贞语初见蒋渭南是初秋的日子。那天下午,剧院院长大腹便便的走进剧院后台,身后跟着一个卓尔不凡的小伙子。就在大家对这个英俊的男子议论纷纷的时候,院长把小伙子带到了陆贞语跟前。
他叫蒋渭南,是来表演变脸的。
从此,蒋渭南所有的川剧脸谱都是陆贞语亲手勾画。
那时,二十二岁的陆贞语已经在剧院待了四年时间,勾画脸谱的技术十分娴熟,栩栩如生。她经常接到其他剧院表演者的邀请,出大价钱买她的作品。唯独蒋渭南总是皱着眉头嫌弃地欣赏她给他画的绸子,这让她觉得非常受挫。她试过找他理论,可他压根就不会搭理她。
久而久之,整个剧院的人都知道蒋渭南是个极其孤傲的家伙,除了在台上表演,他几乎不会与其他人交流,更不会踏出剧院后台一步。女同事们都以各种方式表达自己的爱慕,可蒋渭南始终像一个榆木疙瘩一般不为所动。
“喂,蒋渭南,你就那么不爱搭理人吗?”陆贞语一边往蒋渭南脸上一张一张贴着薄丝绸脸谱,一边问他。
“话不投机。”蒋渭南沉默了半天才简单的打发了几个字给她。
那算是他第一次对陆贞语说除了工作以外的话。陆贞语看着已经辨认不出原来面目的蒋渭南不禁失落。她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男子,竟然是这般冷漠的一个人。
不过很快,她嘴角上扬,心里有了主意。
那场表演是蒋渭南表演以来获得欢笑声最多的一次。当他涨红着脸把哆啦A梦的脸谱甩在陆贞语桌上的时候,陆贞语知道,她的目的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