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冯参将带着几人来到驿站,将停留在此的五百精兵全部叫出在场院列队,他亲自挑选十几队人共计三百余人用来明日设伏,另外两百余人负责保护巡抚知府一干官员兼维持秩序。
守到半夜,总算见一矮个士兵起来如厕,我摸到他身后用鞭子勒死了他,飞速的扒掉他身上的衣服,将他的尸身藏在一丛草堆里。
五更时分,士兵们纷纷起床。三百余人跟着冯参将去设伏,另两百余人直奔知府衙门。我扮成士兵的模样混在那两百余人之中,好在人多没人认出我来。
刚到巳时,啸天被人从地牢里押了出来,我没想到这府衙里还有地牢,枉我守了几昼夜居然什么都没发现。
啸天颈戴枷锁,双脚带着数十斤重的铁链被他们推进囚车,他全身伤痕累累,白色囚衣上尽是鲜血,我无法想象他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
尽管这样,他依然镇定自如的傲立于囚车之中。我紧咬嘴唇生生的将泪逼了下去。
囚车在闹市中游行,到处都是围观的百姓,真是万人空巷,盛况空前。
人群中不时有人叫道:“快看!那就是龙啸天!”
有人叹息:“龙当家可是大英雄,可惜了!”
又有人道:“都说龙当家英俊潇洒、一表人才,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呐!只可惜他做了土匪!”
还有江湖人士叫道:“龙当家一路走好!”……
人潮随着囚车向前涌动,啸天面色冷峻,他的目光不停的在人群中搜寻,我知道他想在最后时刻见见我和天龙山的兄弟,但我无法现身。
我在心中默默念道:啸天,活,我陪一起你活,死,我与你一起死!不管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我都陪着你!
游完大半个城,再到达校场街十字路口时,已近午时。
监斩的高座设于一店堂门口,高搭的席棚内放着长桌、椅子、钩笔架等。巡抚和知府居中而坐,兵士、衙役拿刀横枪立于两边。
啸天被人带出囚车,打开了枷锁,手脚依然被几十斤重的铁链缚着。他被人从站笼中推到街心强按在地上,刽子手端着明晃晃的鬼头大刀立于一旁。四处都是黑压压的人群。
突然人群涌动,有名女子强行向前挤入,她艰难的穿过人群想到街心。
只见那女子面若桃花,眉目如画,唇红齿白,身材凹凸有致,好一位风华绝代的佳人!细看方觉是一位保养得极好的中年妇人。
有衙役上前用刀架住不让她闯入,那女子高叫:“沈亦风,你还认得我吗?”
知府大人一脸惊慌站起身来:“玉如!这里是法场,你来做什么?”
女子哈哈一笑,却又流下两行泪来:“我来做什么?我来看你如何杀死自己的亲生儿子!”
知府打了个哆嗦:“玉如,你胡说些什么?”
女子道:“我胡说?龙儿生于戊戌年九月十九,你自己算算!”知府脸色煞白,几欲晕倒!
女子眼中含泪又道:“当日我与你私奔怀了孩子,你说好照顾我一生,却为了自己的大好前程成了何知县的上门女婿,后来你以表兄身份做主将我许配给龙老爷。这些年我自暴自弃自甘堕落,连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只要想到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我就恨不得杀了你!”
“玉如,我知道你恨我,但你不要在这儿胡说八道。”知府说这话时明显底气不足。
“当年龙老爷根本没有生育,我嫁过去才刚八个多月就产下了龙儿,你以为真是不慎跌倒造成早产吗?”
知府瘫倒在地,他双目垂泪望着天:“报应啊!真是报应……”
那女子走到啸天身边,啸天一脸厌恶的将头别向一边。
女子哭道:“龙儿,娘知道你恨娘,但娘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当日给龙老爷喂的那碗汤药,我并不知道里面被李春下了毒,我没想过害死龙老爷的。”
啸天涨红脸冷道:“你没想害死爹?爹死了你不正好跟那姓李的快活!”
女子哭道:“娘在你心中难道就如此不堪?十几年了,你一直不愿见我,好歹我也生你养你一场,你……”
啸天道:“你听好了!我没有爹娘,我爹娘早死了!”
女子凄然一笑:“娘知道这辈子你都不会原谅娘,如果来生你还是我的孩儿,娘再好好补偿你!”说完她从袖中抽出一柄匕首,直刺入腹中,鲜血沿着她雪白的手缓缓往下流。
啸天撞开按住他的两人,冲上前接住她倒下的身子道:“你这是何苦?”
女子抬手摸着啸天的脸含泪笑道:“十几年没见,我儿都长这么高了,这么帅气!还成了天龙山大当家的,娘为你高兴!娘能在临死前见到你,已经心满意足了!”啸天的泪流了下来。
女子面色微红道:“龙儿,娘知道你心里一直有个结,那晚让你看到不该看的事,你觉得娘很龌龊。但是儿啊,男欢女爱原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总有一天你会知道。”说完这句,她口中涌出大量鲜血来。
她一脸哀求的看着啸天:“龙儿,你能……再叫我一声娘吗?”啸天紧咬嘴唇一言不发。
围观的人们纷纷劝道:“叫啊!快叫,她不行了!”
“龙啸天,她有天大的错到这时你也该原谅她了,她可是你亲娘。”
“快叫,再不叫就来不及了!”啸天依然一动不动。
女子终究没能等来那声“娘”,她头一歪,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两颗晶莹的泪珠自她眼角滑落。啸天跪在她身旁泪如雨下。
知府连滚带爬来到女子身边哭道:“玉如——玉如——,都是我害了你!”
啸天一脚将知府踢到一边,骂道:“你滚!我永远都不想看到你!”知府又哭着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