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醒来,洞里只剩五六个汉子,我四下搜寻也不见他,心里略略有些失望。
走出石洞,那几个汉子也跟了出来,我问:“你们跟着我做什么?”
为首的汉子道:“大当家的临走时令我们照顾好夫人。”
“他上哪儿去了?”
“大当家下山去置办些东西。”
什么东西还要他亲自去买?八成是去城里快活了。我心里这样想,脚下却向一条石间的小径走去。
“夫人,这乱石林里四处都是机关,你要当心。”那大汉跟在身后叫道。
“好的,我会注意的。”我回道。
我跳上一块岩石,四下张望,发现不远处有一堆废弃的石料。
我上前一看,不由得大喜,这些石料估计是当年做石榻、石桌剩下的,都是两尺见方的平整的大石。
我对身后的几位汉子道:“哥几个能不能帮忙将这些石料抬进洞里?”
汉子们面面相觑,为首的大汉问:“夫人,这是要做啥?”
我道:“我要你们帮我在我睡的石榻周围砌一座石屋。”
“石屋?要不等大当家的回来,我们禀明了再砌。”
“你们口口声声叫我夫人,敢情我这个夫人说话一点都不顶事?这点小事还要禀明大当家的?”
那汉子无奈,“好吧,我们砌。”他们将石料一块块的抬回石洞。
我在草丛里找了些粘土堆成一堆,又去暗河提了些水来倒进去,再用棍子搅拌成泥。做好后用木桶提回洞,我指挥他们码一层石料,抹上一层厚厚的泥。再放石料,再抹泥。
不到半日的功夫,一座十来平米的石屋就砌好了。我又令他们到外面砍了些竹子回来,编了一扇竹门。事后,我做了一大桌菜犒劳他们,他们都说好久没吃到我做的菜了,一个个吃得津津有味。
吃过饭已是晚上,龙当家他们还没回来。
我在石洞里百无聊赖,将那几个汉子从上至下挨个仔细打量一翻,那几人被我看得心里直发毛。
最终我将目光锁定那为首的大汉,那大汉身高九尺,体格强健。硕大的脑袋上满脸疯长的毛发,乍一看上去凶神恶煞,细看则发现他目光温和,满脸天真。
我问:“喂!你叫什么名字?”
大汉憨憨道:“他们都叫俺大头。”
“好,大头,陪我出去聊会儿天。”
大汉挠了挠后脑勺:“俺,俺不会聊天。”
“聊天就是说话,我问你答就是了,这也不会?”我道。
大汉傻笑着又挠了挠后脑勺,我从石桌上跳下地来,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拖出了石洞。
“我没有恶意,只是见你为人忠厚,想听你说说我以前的事,你也知道我如今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温和地说。
大汉放下心来笑道:“这个简单。”
于是,大汉将我当初如何上山,如何下山,以及最后跳崖的事都道了出来。
过去的记忆在我脑中是一片空白,我以为听到这些,我多少能想起来一点的。可是我想得头疼,也记不起半分,他说的这些对我来说就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
他接着道:“当日你和妞妞掉下山崖后,我们随着大当家的下到崖底,搜寻许久也没找到你们,只在草丛中发现了一滩血迹。我们又到附近的村寨打听,还是一无所获。我们都只道你们两个怕是被崖下的猛兽吃了,又不敢说出来,怕大当家的难过。其实大当家的也想到了这一层,只是自己骗自己罢了。他一日比一日消瘦,经常整日不思饮食,年前还感染风寒大病了一场。大家都知道他的心结,但没人敢提起此事。你不知道你前日回来后,他看到你是多么的欢喜。他嘴上说让你义父将你带下山,其实心里根本舍不得。那一晚,他坐在石榻上看了你半宿。”
脸上有什么东西在爬,我抹了一把,全是眼泪。
“二当家的是哪位?”我问。
大头叹了一口气道:“我们下到崖底,二当家并没有跟下去,再上来时,他已经不见了。后来我们多方打听,得知他更名改姓后在落云县的一条僻静的弄堂里开了一家铁匠铺,以打铁为生,他一直为你坠崖之事不肯原谅大当家的。”
“我坠崖不是大当家造成的。”
“二当家说,以大当家的身手,大可在郑家小姐没去崖边之前就杀了她,这样你跟妞妞都不会死。”
我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那郑家小姐后来怎么样了?”
“听说她在崖上吊了半日后,被一放牛郎救下送回了府中。虽无大碍,但受到惊吓神智不清,好几个月才好。”
“大头,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你先进洞去歇息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我道。
“好的,夫人你别乱走,这里面全是机关,有事你叫一声,俺随后就到。”大头说完进洞去了。
我在外面站立许久,直到山风一阵凉似一阵方才回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