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然匆忙的赶到家中时,被眼前所看到的景象吓了一跳,素来被邻里认为保养有方的母亲哪还是往昔的模样,她的头发有些蓬乱,脸上几乎是卡白,呆坐在沙发上掩面流泪。
这到底是怎么了?在陈然的记忆中,母亲很少露出这种情态,忙走过去问道:“妈,怎么了?”
董文卿抬头见儿子回来了,用手擦去脸上的眼泪,哽咽道:“然然,你爸爸他出事了,他被纪委的人带走了......”
陈然脑袋翁的一声,顿时一片空白。难怪老郑知道了也不告诉我。但父亲不在,自己就是这个家里的男子汉了,自己要是也不知所措了,那接下来还怎么办?
陈然坐到母亲身旁,安慰道:“妈,您别自己吓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啊,您说一说,也许并不是什么大事。”
董文卿摇了摇头,啜泣着说:“这次不同了,上次那姓马的来找你爸我就觉得不对劲,可是当时也没多想,哪曾想......哪曾想那姓马的也是个白眼儿狼,给他打电话,他也是东扯西拉的,就是不肯给一个准话,亏你爸还把他当兄弟。”董文卿目光冷冷,咬牙切齿。
“你是说马伯伯?”陈然吃了一惊,看来这事儿确实有点儿大了,就连马伯伯都想避开的事情的话,看来还真的不容易了,好不容易平静下心情,问道:“爸到底犯了啥事儿?”
董文卿也知道这事迟早也要让陈然知道的,也没有打算隐瞒,理了理脸颊旁凌乱的头发,叹息着说道:“有人举报你爸他贪污。”
“什么!”贪污对于政界人员来说无异于杀人犯火,陈然就算再冷静,这时候也是冷静不下来了,别的人不知道,自己对自己的父亲还是知根知底的,从政这么多年,不说大公无私,但也算的上是兢兢业业,这些年来,没有大功,那在职位上也是做了不少众人称赞的事情,陈然很是诧异:“怎么可能!爸他要是贪污,怎么会连我们自家人都不知道,肯定是有人弄错了,对,一定是这样!”陈然越想越觉得是如此。
董文卿摇了摇头,面色憔悴:“我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你爸他平时就是一丁点儿的小事也要向我汇报,可是你爸......你爸他自己已经承认了。”说着,眼泪有不自禁的流了下来。
陈然见母亲哭的像个泪人儿,心里也不是滋味,搂住母亲的肩膀,安慰道:“妈,您先别多想,我怕觉得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这么多年您对我爸还不了解么!现在最关键的就是要冷静,一切等我们见到爸的时候再作定夺。”
董文卿听了儿子的话,点了点头,关心则乱,自己一心想着丈夫的事情,倒忘了自己这么多年来对丈夫的信任。陈然帮母亲擦去眼泪,微笑着说道:“妈,您别忘了,无论到什么时候,我们都是一家人,什么难关我们都该一起去面对。”
“对,我们一起面对。”董文卿紧紧握住儿子的手,这一刻她突然觉得眼前的儿子变了,让她觉得有了安心的感觉。
人一旦不再害怕面对,就算是面对滔天的巨浪,又有何妨?
“然然,我们去看你爸吧!”董文卿的话音中已没有了茫然与恐惧,即使陈清远真的是贪污,她也能坦然面对,因为无论如何,他是自己的丈夫,这件事是无法改变的。
陈然摇了摇头,说道:“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董文卿诧异的说道:“这还分时候?”
“嗯”陈然看着母亲无比认真的说道:“首先,您得先吃饭,然后我们在去,您到现在应该还没吃饭吧,没吃饭哪能行,怎么也得先把饭吃了才行,您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去给您做。”
董文卿又是惆怅又是感动。看来儿子是真的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整日里只知道依赖自己的孩子了,摸着儿子柔顺得头发,欣慰的笑道:“然然,妈妈真的很开心,我想,就是妈妈不在了,我也对你很放心了!”
“妈,说社么呢!以后可不能再说这样得话了,我孙子都还指望着您帮着带孩子呢,在可不能说这种话哦!”陈然白了母亲一眼道。
给你孙子带孩子,那还不成了老妖婆?董文卿哭笑不得,自己的这个儿子说他长大了嘛,有时候比自己都要冷静三分,有时候又顽皮得像个孩子,看似无赖得话儿却总能让人心生愉悦,说不出得平静安宁,看着儿子在厨房里蹦跳着给自己张罗饭菜得身影,董文卿不由呆了——要是丈夫得那事不是真的,一家人如此平静而幸福得过日子,看着儿子长大,看他娶妻生子,含饴弄孙,那该多好!
看着母亲将自己做得饭菜吃了,陈然才将悬着得心沉了下去,心里不由叹了口气,目光不由变的坚定起来,接下来,主要要去解决父亲的事情了,不管怎样,自己始终都无法相信自己的父亲贪污。
难道人生到目前为止自己的偶像,那个一直教导着自己为人要正直的父亲会是一个贪官?不,绝对不是!
四月的天气本应是平静而温和的,今天似乎有些反常,早上还是阳光明媚的蓝天白云,这时候太阳却不知躲到了哪里,天空昏暗,略显阴沉。一些似云非云似雾非雾的灰气,低低的浮在空中,像是晦气郁积在心头。
陈然和母亲出了门,寻了一辆的士,便匆匆往纪检部门赶去,看着汽车不断地接近目的地,董文卿又激动又紧张,心中忐忑不已,右手紧紧攥着陈然的手腕,指节都有些发白,像是看出了母亲此刻的心情,陈然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背。
不一会儿,汽车在纪委门口停了下来,陈然打开车门,走了出去,深呼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境,和母亲一同缓缓走进面前这座庄严的建筑。
“站住!”一个武警伸出右手将陈然二人拦住:“请出示证件!”
陈然上前一步,说道:“这位大哥,我们是陈清远的家属,我来是想见我爸一面。”年轻武警上下打量了陈然一番,转身在岗亭里打了个电话,离得有些远,陈然也听不清对面说的是什么,这听到那年轻武警连说了几声是,然后转身行了出来,说道:“首长交待,这个时候本来是不允许安排家属见面的,不过念你们情况特殊,允许你一人进去见面。”说完,手指朝陈然一指。
“就我一人?”陈然指了指自己,和颜道:“这位兵哥哥,能不能再请示一下首长,让通融通融,让我妈也进去见见我爸。”
年轻武警面色铁青,喝道:“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你说怎样就怎样的么?要是再多言,一个也不能进去了。”
陈然听得血气上涌,就要发火。董文卿忙拉住儿子,在陈然耳边小声说道:“然然,要不我在外面等你吧,你去看看你爸,问问情况!”话虽然是这么说,眼中却因为自己不能进去而现出深深的失落。
陈然也知道现在发火也无济于事,点了点头,跟着那武警走了进去。
......
青田镇纪检处的一栋大楼上
一位三四十岁国字脸的中年男子,静静地通过面前地落地大窗看着楼下发生地一切,从他地这个视角看去,楼下地那几人正好是陈然一行。
“楠哥,为什么只让他们一个人进去见陈清远?”国字脸身后地一个略微年轻地男子问道。
那个叫楠哥的男子并不回头,淡淡的说道:“小李,你记住,一个人最软弱的时候往往是在面对至亲的时候,让他单独面对自己的儿子,有些东西更容易被发现,我想确定这个陈清远到底是想干什么?”
那叫小李的不解的问道:“楠哥,可是据我所查到的,这个陈清远的很是清白,并没有什么罪行或是把柄,为什么他还要承认自己贪污了呢?”
向楠微微一笑:“有些时候,人就是如此的身不由己,这就像是捉迷藏,总会有隐藏与寻找,是不是觉得很有趣?”
小李撇了撇嘴,说道:“唉,我倒是不觉得有趣,这样遮遮掩掩的多没意思,还不如活的坦荡些,这陈清远据我们现在掌握的资料,他肯定是帮别人背黑锅的,我们要不要将他放回去?”
向楠摆了摆手:“不用,既然他想背这个黑锅,我们就让他背下去吧!况且我们这次下来也是帮上面还李秘书当年的一个人情,既然李秘书指明要好好的办一办这陈清远,我们就当送他个顺水人情。”
“这也太...太那个啥了吧!”小李目瞪口呆。
“肮脏么?”向楠终于转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的小李:“有时候,现实就是如此的肮脏!你总会有一天喜欢上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