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在某个年纪某些方面似乎胆子会变大,无所顾忌,男孩相对便会胆怯懦弱一些。
与长大之后正好相反,可见上天是公平的。
害羞是一个好的表情。会害羞,说明你还是年轻的,还不太会掩饰自己,说明至少在这一刻你的感情是诚挚的,心思是单纯的。
假如有一个男孩或女孩能够让你害羞,那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
风夕玦的脸悄悄红了。他有点害羞。
秋鸾镜挽着风夕玦的胳膊,捂嘴吃吃地笑了起来,苟生也笑了。三人拐过了一个弯,进入一个院子里,来到了两排青瓦房前。
此时这里已经住了不少人,见有生人来,纷纷探出个脑袋向这里好奇的观望,却没有一个人上前,看他们年纪,也大约和风夕玦两人差不多。
年轻的弟子挑了一件光线好的房间给他们。在递给风夕玦钥匙的时候,他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道:“这里是男院,本来男女是须分开住的,但你二人既然是夫妻,我就做主让你们两个住一块。本来四人一间房,但想着人多不好,这间房间就属于你们啦。”他又叮嘱道:“可别乱跑,过一会就会有人过来给你们送饭,有不懂就问这里的人。”
风夕玦虽然和秋鸾镜从小一起生活,但是这里住的都是男人,要秋鸾镜一个大姑娘家住在这里有点不方便,正想要推迟,秋鸾镜已经伸手接过了钥匙。
风夕玦不由大感无奈,这时候苟生又道:“你们姓甚名甚,待会儿我也好做个等级。”
风夕玦急忙行了一礼,认真报上两人名字,趁着风夕玦没注意的空档,小姑娘偷偷丢给苟生一个赞赏的眼神。
苟生哑然失笑,他拱手作揖告辞。行走之前,突然转过身来不经意的道:“忘了介绍,在下苟生,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在那一刹那,风夕玦的目光不禁在他脸上多停驻了一刻。年轻弟子的脸在太阳余晖的照耀下微微发红,因此显得温和,他的长相很普通,但风夕玦总感觉他似乎有一点不普通,但他也说不出是在哪里。他摇了摇头,心道或许每个普通人都有点不普通吧。
他于是含笑还礼道:“还请多指教。”镜儿在身后跟着屈腿盈盈一福,安静贤淑。
秀水街十四号的房间很好。很宽敞,很干净。
房间里没什么多余的摆件,只有两张大床,四张书桌。
大床很大,显然是一张给两个人睡的,这下倒便宜了两人。
刚一进屋,见着了床,秋鸾镜就恢复了平日活泼的本性,欢叫一声,蹬掉两只破鞋,就上了床,露出一双着白袜的小脚。
风夕玦见了微微摇摇头,过去弯腰将两只分居南北的破鞋拾了起来,整齐的摆放在床下边左角。然后又将带来的两只破包袱打开,将里面的东西细细分开安置了。他的哥哥眼睛看不见东西,做什么都不方便,所以做这些事他早就成了习惯。
秋鸾镜盘腿坐在床上,两手托腮,静静的看着他做这些事。她看的很认真。
这时候有人敲门,风夕玦过去开门,是送饭菜的。
风夕玦接过饭菜,认真的道了谢,又问了问热水。
屋子里有洗澡的木桶。两人风尘仆仆的赶了两天的路,虽然天气尚寒,但身上还是有些腻了。女孩子喜净,自然是要洗澡的。
风夕玦进屋,将饭菜小心的搁在书桌上,就拎了木桶去提热水。
洗澡的木桶很大,提水的木桶很小,那么就要跑很多趟。
所以一般屋里的人都是不用那个大木桶洗澡的,只是用小桶接了水,擦洗一番便是。
风夕玦跑了很多趟。
有这般大的木桶洗澡,秋鸾镜很开心。
很开心。这就够了。
先把那只经久不用的大木桶洗了洗,然后再盛满了热水,风夕玦就走到了屋外,轻轻带上了门。
院子里的其他人见到院子里突然多了一个俏生生的小女孩,不由好奇的看了看,但并没有过来。这些人相互对视之间,目光中也是微有警惕,想来都把对方视为将来入招摇宗时候的竞争对手。看着这些人,风夕玦轻轻摇头,不觉大感无趣。
这些个考生都蹲在屋子里温书,轻易不出来,风夕玦在门口站了许久,也没人来搭理。
不一会儿就见一个人嘴里啃着个苹果优哉游哉地从他面前走过,那人冲他笑笑,风夕玦也报以一笑。没过一会儿那人又从另一边从风夕玦面前走过,这一次嘴里啃着的换成了梨子,昂首阔步的好不快活。
等这人来回走了四趟,风夕玦心中大奇,实在忍不住,于是等他走过他身边的时候,把他叫住,问道:“这位兄台不知你走来走去可是在巡视什么?”
那人是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穿着一件有些脏的深色短褐,头发随意用布扎着,粗眉大眼,脸颊微黑,见他看来,便是一笑。他听了风夕玦的疑问,哈哈笑道:“没事没事,我就是没事干随便走走。”
风夕玦:“..”
这人自然熟的走上来,随手甩了梨核,胡乱在衣服上擦了擦,便搭上了风夕玦的肩膀,笑道:“我叫赵小风,你是新来的吧,我之前还没见过你呢。”
风夕玦应道:“傍晚刚来的。”
赵小风大气的挥手道:“我来这里比谁都早,要有不懂的就来问我,我就在你隔壁。”
这人见房门紧闭,不由伸手去推门道:“也不请我进去坐坐,你们屋子里的其他人呢,关的这么紧莫非有美人在洗澡不成?”
风夕玦心中一紧,里面美人倒是没有,萝莉真有一个,而且真的在洗澡。他正伸手想要拉住他,身后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女人出浴后很美,这话是没错的,那么萝莉出浴后很美当然也是对的。
秋鸾镜不仅是个萝莉,而且是个美萝莉。
所以秋鸾镜现在很美。
她有点婴儿肥的脸蛋好像一颗成熟的苹果鲜红欲滴,水盈盈的大眼睛乌黑透亮,好像一颗吸足了水分的大黑葡萄,樱桃般的小嘴唇仿佛下一刻会滴下水来,洗过的黑发随意披散在颈上,散发出微微清香,发下露出一截白净如刚削了皮的甘蔗的秀颈。
很鲜嫩,很可爱,很好吃。
很好吃?好吧,看着确实是很好吃的,我是指水果。
传说中的浴袍自然是没有的,穷人家的孩子哪里来那么多讲究,秋鸾镜只是换上了一身平日穿的旧衣服,但依然是很美的。
赵小风平日生活在乡野山村,见到的姑娘尽是些粗鄙村妇,质朴是质朴的,但哪有眼前的女孩子般精致,所以早就看的呆了,心中想着这是那家的妹妹怎的生的这般好看。
秋鸾镜刚打开门,眼波一转,就看见那张土里土气的脸呆愣愣的盯着自己,不由又羞又气,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
这一声冷哼将赵小风从云端重又推下人间,他捏了一把大腿,确认没在做梦,但还是兀自有点不信,一个住满了臭男人的院子里,会突然冒出来这样一个可爱的小萝莉。突然他又想到了某种传说,盯着秋鸾镜吹弹欲破的小脸蛋,颤着声音问道:“你是狐仙还是花妖,抑或是田螺姑娘?”
秋鸾镜听了他这般没头没脑的傻话,不禁想笑,但又想想先前这人这般可恶,又不想对他笑了,于是一丝笑意还没化开,就变成了冷笑。
这般调皮变化倒也可爱可趣,赵小风不禁愈发痴迷,他想起来了说书先生说得那些狐仙书生的故事,傻呵呵地笑道:“小生赵小风,不知仙子是何种妖魔鬼怪,家中可还有姐妹?狐仙美则美矣,但我还是更喜欢田螺姑娘一些,毕竟会做饭,当然仙子真是狐妖倒也没什么。”他想学书生和狐妖的故事,只是秋鸾镜有狐妖的俏皮美艳,赵小风却没书生的潇洒俊朗,看着傻里傻气,天下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风夕玦在一傍听着他胡言乱语,实在看不下去,轻轻咳了一声,想要把他从话剧本里拉出来,道:“在下风夕玦,这位是舍妹秋鸾镜。”
秋鸾镜在一边挽了风夕玦的手臂,得意洋洋的道:“不对,我是他未婚妻。”女孩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所以这话很温暖,但也很恶毒。
赵小风听了,回想自己过去短暂单身的一生,不由感觉又从人间坠落进了地狱。
..
送走了失魂落魄的赵小风,两人进了屋。秋鸾镜拿了换下的衣服去洗,风夕玦看了看她洗过的热水还很干净,也不嫌弃,用来随便擦了擦身体。水还温热,似乎还残留着少女清新的体香。
清洗过身体,神清气爽,开始吃饭。
饭菜还是温的,不曾冷彻。
在疲劳一天之后,洗个热水澡,然后吃饭,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假如对面坐着和你一起吃饭的人是你喜欢的人,那就完美了。
生活不外如是。
饭菜很简单,很干净。
饭是大碗白米饭,菜是大盘清炒青菜,外加小碟葱焖红烧肉。青菜鲜翠欲滴,清脆可口,红烧肉色泽红润,肥而不腻。
风夕玦与秋鸾镜对坐而食,看着对面油灯下持箸含笑的清丽温婉小萝莉,倒还真有几分田螺姑娘温柔神秘的感觉。
在平时两人可难得吃到肉,所以饭菜虽然简单,但对两人来说也算不错了,秋鸾镜微微挑着秀气的小眉毛,举着大大的饭碗,吃的很开心。
风夕玦从小碟里挑了两块最大最好的肉夹到了秋鸾镜碗里,秋鸾镜也从自己的大饭碗里均了些白米饭给风夕玦。
两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