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夕玦顿时吓了一跳,忙道:“这可使不得。”同时心下也有些懊恼,这丫头虽然心地善良,可太容易相信人,听这只猴子说有机缘,她还真相信了。
镜儿嘟嘟小嘴,道:“有甚么使不得的,你要觉得丢人,我便陪着你一起丢人好了。”
她这么说,风夕玦顿时更加为难,他怎么能让镜儿为了自己拜一只猴子为师呢?他眼神一转,就见到那只老猴正蹲在那儿挤眉弄眼,发出咯咯的怪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见到这个罪魁祸首,风夕玦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咬着牙恶狠狠地道:“我是死也不会拜它为师的。”
秋鸾镜明亮的大眼睛里开始泛起晶莹的泪光。
那边小院子里。
马银桥躺在地上人事不省,头边还有不少碎瓦片。
童欢沉静地对苏柔道:“我晓得了,你便回去告诉掌门大人,叫他放心好了。”此时他脸上哪有半分刚才的醉意。
苏柔点了点头,果断对地上的马银桥选择了无视,道:“既然如此,我便先回去了。”
童欢道:“方才那两个小家伙呢?”
苏柔道:“刚才我叫他们出去转转,应该是进了林子里了,也不知有没有跑远。”
童欢皱眉道:“说起山背这片林子,总有些神神道道的。八百年前大虞末帝李献道眼见我派祖师大人神武无敌,攻势如潮,大虞王城即将不保,便打翻了王殿中的长明灯,将招摇山上的无数精美宫殿尽数化成火海,这一烧就是三天三夜。当时所有人都以为这山上的一切都被烧光了,但等大火熄灭之后,却发现火势只在山阳面蔓延,山阴一面却是安然无恙,当时就有人说,有尊道祖的神像遗留在这片林子里,这是道祖显灵了。想来也可笑,道祖就算生前有通天的本事,这都死了不知多少万年了,还会显灵不成?我只是有些可惜那些被烧掉的王室所藏,这李献道旁的本事没有,收集那些道藏玄经,名剑神器却是舍得下大本钱大心血。可当时大虞本就是国力衰微,风雨飘渺,哪禁得起他这样折腾,所以最后那些他花了大半辈子收集的珍宝也就随他一起葬入了火海之中。”
苏柔闻言抿嘴笑道:“我倒觉得这李献道昏庸是昏庸了点,却昏庸的算有志向。旁的亡国之君都是亡在女人身上,这李献道却是亡在那些经书名剑上,想来志气是不缺的,只是短了本事,不过这倒也让我们女人少背了一个祸水亡国的骂名。”
童欢听了顿时瞪眼道:“这叫什么话,这种有志向的亡国之君还是少来为妙,每来一次都是一场天下道藏名器的浩劫,若他不热衷收藏还好,一旦广藏天下名物于深宫之内,必会毁于战火,如此一来还不如分藏于天下呢。”
苏柔一听,觉得甚有道理,不由眼前一亮,此时的童欢谈笑自若,哪有半分之前宿酒未醒的荒唐狼狈样子?
童欢接着道:“可笑的是,李献道这一烧还烧出个关于道祖神像的传言出来。当年第二任掌门想要在山巅修建招摇子祖师雕像,就有不少人跳出来,认为此举大大不妥,道祖的石像就藏在深山密林里,却在山巅修一个祖师的硕大金像,这不是将道祖踩在脚下吗?这是对道祖的大大不敬。当时这件事可是闹得沸沸扬扬,虽然最后第二代掌门将这些质疑的声音压了下去,并最终修建了祖师金像,但关于道祖神像的传言还是一直悄悄在弟子中间流传。我也就奇怪,这传言无根无据,那么多年了那尊神像也从没有人见过,我看当年那场大火烧不到山背更大的可能只不过是运气好,怎么就有那么多人相信呢?”
听他说着说着又扯到那尊神像,苏柔顿时一愣,道:“前几年不是听说有人见过吗?”
童欢道:“这其实也是桩悬案了。据说当年那人是进林采药,偶然之间发现了那尊只存于世人口中的神像,那人大喜之下在沿途回来的路上做了标记,然后便发生了奇怪的事,等他第二次带人去寻的时候,愕然发现那些标记统统都不见了,于是这尊传说中的神像甚至连面目都没让人看清楚就又隐入了重重迷雾之中。于是又有些人说,这是道祖显灵了,道祖不想让世人寻到他于是施法将那些标记统统抹掉了。更可笑的是从此之后相信神像存在世间的人反而更多了,不然怎么解释标记消失的事情呢?”
他冷笑着接着说道:“那些人宁肯相信道祖显灵这种神怪说法,也不去质疑那人所说是真是假,这些所谓的内门精英弟子本质上与那些愚民百姓又有甚区别?我看那个声称看到道祖神像的人只不过是个欺世博名的小人罢了,却还有那么多人相信他。”
听到这里,苏柔不由脸上一热,显然她也是相信神像存在的人。
童欢突然“咦”了一声,道:“那两个小家伙该不会去寻那什么神像了吧?”
苏柔闻言一怔,想到先前风夕玦的话,不由苦笑道:“还真让你说中了。”
童欢立即瞪眼道:“还不快去将他们找回来,这林子大着着,可不要迷失在里面了。”
一想到那两人,苏柔忍不住一阵头疼,揉了揉太阳穴道:“我还要带那个小丫头去见见众师兄姐呢,而且小丫头的天赋虽然不错,但基础薄弱,我准备了不少功课正等着她呢。”说到最后一句时,苏柔脸上露出一股阴冷的笑意,假如秋鸾镜此时见到,一定会感到不寒而栗。
这边参天巨木旁。
风夕玦正在行拜师礼。
老白猿脏兮兮的猴爪子踩在神像头上,兴奋地一蹦一跳地道:“按照你们的规矩,这拜师礼须得行三跪九叩,还的对道祖起誓,喏,你们道祖就在我脚下面,你可不能违誓呀。”
风夕玦咬牙切齿地移了一个方位,以老白猿为北向,行起了三跪九叩之礼。北方是北斗七星的方向,道祖陆道钧的象征正是北斗七星,所以按照大陆的规矩,行拜师礼时师尊需要站在北向,以示庄重。
老白猿眉开眼笑地看着风夕玦行拜师礼,一边看着一边数:“一,二,三..”待数到九时,它兴奋地一声大叫道:“成啦,哈哈,好徒儿以后我就是你的师尊啦,哈哈,快叫一声听听。”
风夕玦站起来黑着脸咬牙切齿地道:“师父!”本来他是宁死都不能拜一只猴子为师的,但是镜儿一祭出她的必杀技,他立马缴械投降。
老白猿听了顿时眉开眼笑,他挠腮抓耳着道:“好徒儿,乖徒儿,你且放心,明日一早你到这儿来,为师保证给你一份大大的福缘呐,哈哈。”
风夕玦依旧黑着一张脸,他可不信这只死猴子会给他什么好机缘。唯独天真的小姑娘听了乐呵呵地笑了起来,那笑容甜的好像已经得到了一份大大的机缘一般。
这时候山林中隐约想起苏柔的呼喊声,风夕玦这才想起时间已经不早了,于是便想早点回去。
老白猿乐呵呵地道:“徒儿明日记得早点来,机缘不等人呐。”
风夕玦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对它这话还是不太相信。
退出来后,循着苏柔的喊声,不一会儿便找到了前来找两人的苏柔和童欢。
苏柔看着他们似笑非笑地道:“你们可找到那尊神像啦。”
风夕玦听她一说,又想起了自己已经拜只猴子为师的残酷现实,不由一阵沮丧,道:“是找到了。”
苏柔哪里肯信他这话,只道他是在吹牛,哼了一声,又转向秋鸾镜,柔柔一笑道:“镜儿,师姐帮你准备了不少功课,我们快些回去吧。”
果然,镜儿见了她这笑容没来由感到一阵寒意,不由紧紧攥住了风夕玦的手。
回到院子之后,苏柔便领着秋鸾镜走了,童欢给风夕玦找了个房间之后,也走开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去喝酒了,马银桥还在床上继续昏迷中,于是一瞬间整个院子便只剩下风夕玦一人。
风夕玦进他的房间看了看,这间房不大不小,有些脏也有些简陋,不过有床有桌有灯,屋顶不漏雨,墙壁无透光,他本就是要求不高的人,于是也就随意的住了下来。
之后他又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将这间房里里外外的收拾了一边,收拾过后的房间虽然看上去依旧简单了些,但看着干净舒服了很多。看着这间素净的房间,他也感到一阵满意。
做完这一切之后,风夕玦刚坐在干净的木凳上喝了一会儿茶,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马银桥就过来叫他吃饭。
风夕玦一个下午没见着马银桥正觉得奇怪,这时候注意到他脑后一个大包,顿时惊奇地道:“马师兄你脑后这个包?”
马银桥若无其事地笑道:“没什么,睡觉的时候从床上摔到地上磕的,不一会儿就好了,都习惯啦。”他转而打量起风夕玦刚刚收拾干净的房间,啧啧叹道:“小师弟真喜爱干净,看来在家务方面很擅长呀。”说着绿油油的目光就盯住了风夕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