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各自明细了心中之所重的少年少女,轻轻握住了对方的手,相顾而笑。一旁形单影只愁眉苦脸的赵小风被衬托地越发可怜了。
这时一道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我说你们在大庭广众之下含情脉脉,想来是考的很好了。”
两人脸颊微红,极有默契地松开了手。风夕玦转头看去,就看到苟生笑呵呵地站在人群中看着他们。
这句话又一下搓中了他的心事,风夕玦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可不好呢,我和镜儿都是丁等,小风是戊等。”秋鸾镜正低头看着脚尖,含羞不语。赵小风是有苦说不出,不过就算他不抄想必结果也是一样的,怨不得什么。
苟生笑意不减,不在意地一挥手道:“不碍事的,你们不要放在心上,安心准备下面的镜考就是了。”
风夕玦苦笑道:“这般道理我当然是懂的,不过就算下面的镜考考的再好也于事无补啊。”
苟生罢罢手,笑道:“这你就放心吧。其实呀,老实告诉你,这文考根本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后面的镜考。到时候宗里招弟子的时候都是以镜考的表现为准的,只有境试成绩相差不多时才会察看文考成绩以作参考。”
风夕玦疑惑道:“既然如此,那还设这个文考干什么?”
苟生苦笑道:“这都是当年那位开宗老祖宗留下的规矩,我们这些后辈也没办法。据我所知其实有很多门派根本不设文考,只有镜考一项而已。”
风夕玦了然地点点头,苟生见他还有些不确定于是安慰他道:“你就放心吧,你和这女孩儿的根骨都是张大人夸过的人,张大人看了那么多的考生,眼光哪次差过了。”
风夕玦被他说得有点不好意思,讪讪地不知道说什么,不过心中倒是松了口气,这样的话他们还有机会考上招摇。正想着,风夕玦突然想起一事,问道:“道长试卷上的那些题目都是谁出的?”
苟生罕见地不好意思起来,他扶了扶头上的庄子巾,道:“这个么,其实是我和其他几位师兄弟出的。”
风夕玦恍然地“哦”了一声,难怪那些题目出的稀奇古怪没有章理,他先前还在奇怪招摇宗的卷题出的这般没水准,原来竟是他出的。不过这也说明招摇宗确实对这文考不甚在意,题目都是普通弟子出的,而不是什么道学大家,而且考场的管理也并不严格。
苟生讪然道:“你也知道那位张大人平素散漫,便是连这种事都是交给手下弟子办的,我们也是没得办法。”
风夕玦想起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冷淡散漫的中年男子,不由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这时候秋鸾镜掘起小嘴,蹙着小眉毛,仰着张白净的小脸,不满看着苟生道:“道长既然是你出的题,怎么也不会提前给我们?”
苟生为难地看着少女道:“哎,小师妹真要这样我们也难做不是?”
秋鸾镜不开心地轻哼了一声,风夕玦瞪了她一眼,又问道:“道长,那所谓的境考究竟是什么?”
苟生皱眉道:“我一言两语地也说不清楚,反正下午你们就会知道了,自有城主府的人过来接你们。文考是由我们这小衙门负责,镜考却是直接由城主府负责,你也可以想见宗里对镜考的重视。甚至宗里长老还会在那座招摇山上对每年的最优异者进行境试。”他摇摇头叹了口气道:“我可比不得你们清闲,我还有很多事要办,就先行一步,你们安心候着吧。”说罢行礼告辞。
风夕玦也急忙还礼。
过了晌午,风夕玦二人吃罢午饭,刚坐下没喝几口茶,就有宗里的人到院子里来了。
来的是几个英挺的青年,身穿交领大袖的鱼肚白道袍,头戴逍遥巾,脚踩黑白相间十方鞋,腰佩宝剑,个个剑眉朗目,正额方脸,顾盼之间英姿勃发,气势凛然。
这几个青年又以一个妙龄女子为首。这个少女年芳十八,生的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头梳流云髻,额点梅花妆,身着一袭云白及胸襦裙,肩披水蓝披帛,脚踩木屐,露出一双白生生的小脚。抿嘴而笑,笑不露齿,笑意盈盈,盈而婉柔,少女仿佛携着一方白云流水而来,秀美绝伦。看这少女的扮相,倒像是个世俗中的大家闺秀,而不是道门中人,但是那几个气势不凡的年轻道士看向她时却是面露恭敬倾慕之色,如众星拱月般将她环在中间。
这些个考生哪里见过如此出众的人物,早已被那几个年轻道士的气势压着,畏缩不敢上前。
少女妙目流转,眼波如水,在一众考生中扫过,最后目光停在风夕玦和秋鸾镜二人上。少女眼睛一亮,竟然就提起裙角,踢着木屐,蹬蹬地小碎步直接朝着两人跑了过来。女孩儿下身宽大的长裙好像波浪一般有节奏地起伏,素白的裙底下那双白嫩嫩的小脚错步落下,好像踏浪而来,配着木屐蹬在青石板上清脆的嗒嗒声,少女就好像在跳一支奇异又别有趣味的舞蹈一般。明明只有几十步的路,却被少女走的精彩纷呈。
众人看着清秀的少女仿佛海中的精灵般,赤着双白嫩的脚丫一路走来好似在踏浪而舞,活泼可爱,如豆蔻年华的俏皮小女孩儿一般,心中没来由地一荡。
好容易在风夕玦面前站定,少女微微喘着气儿,用盈盈地目光好奇地看着少年。此时少女白净细腻的脸上因为跑步悄然袭上了一抹红晕,衬得眉心那一点梅花越发鲜红欲滴,整张脸便透出一股惊心动魄的媚意。
风夕玦只是一个初出世间的少年,何时被如此美丽的少女注视过,虽然秋鸾镜也很美,但她和她不一样,他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又亲昵无间,在他眼中她早已不是惊为天人,而是视如亲人,所以不由微微有点慌乱。不过他很快便定了神,上前礼貌地行礼,然后安静地看着她,心中也有些奇怪,这个女子直奔而来难道认识他和秋鸾镜不成?
端庄秀美的少女平时见得多了器宇轩昂的年轻俊杰,但此时见了初出茅庐但成熟沉稳的风夕玦,还是不由地心中暗赞。她正好奇的盯住风夕玦看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道略带敌意与酸意的目光,微微诧异之下美目流转,仔细瞧去,不由一阵啼笑皆非。
只见秋鸾镜正轻轻挽着风夕玦的手臂,瞪着双紫葡萄般的大眼睛警惕地看着她,可爱的就好像一只护食的小松鼠。
少女看着秋鸾镜那双黑亮清澈的眼睛,心下没来由地一阵欢喜,一下子便喜欢上了这个如山间清泉般灵动澄澈毫无杂质的小姑娘。
少女满是笑意的目光看看风夕玦,又看看秋鸾镜,素手掩红唇,浅浅一笑道:“男生俊,女生俏,好一对金童玉女儿,真真是天造地设地一对。”声音如金玉相击,清脆好听。
秋鸾镜最喜欢听这话了,于是所有敌意酸意顷刻间烟消云散,甜甜一笑,脆生生地唤道:“姐姐真漂亮,好似仙子一般。”
少女听了美眸一弯,越发觉得有趣,心下也越发喜欢这个活泼天真如林中小鹿般地小女孩儿。
她秀美一扬,笑吟吟地道:“姐姐姓苏,单名一个柔字,你们便叫我苏师姐就好。”
秋鸾镜立马脆生生地叫了一声:“柔姐姐。”
苏柔应了一声,好笑又好气地道:“小丫头倒是狡猾,不过这名儿唤着更好。”
秋鸾镜敢这么叫,风夕玦可不敢,他老老实实地行了个礼道:“苏师姐,不知你找我们有何贵干?”
苏柔端庄娴静,落落大方,当着这么多陌生人的面也不怯生,笑吟吟地道:“我听张长老说出了一对好苗子,过来一看,果然不错。我这次来,便是接你们上那招摇山参加镜考。”
风夕玦听了,想着刚才那般情形,皱眉道:“可是你是怎么一下子认出我们来的。”
苏柔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戏谑地道:“张长老对我说的,你要是在一干男考生里,见着一个好看的男孩,身边伴着一个小媳妇似得好看的女孩儿,那就准没差了。”
话音落下,那几名身穿白衣道袍的年轻道士便发出一阵畅快地笑声,接着众考生里也响起一阵稀落地笑声。
在这片毫无恶意地笑声之中,风夕玦不禁有点难为情,秋鸾镜更是垂下了头,红晕悄然爬上耳根,看着娇羞可爱。
“好了,时辰不早了,我们快点上路吧。”苏柔行事干脆,毫不拖泥带水,她从一名年轻道士手中接过几枚红漆黑底腰牌,从里面挑了两个递给风夕玦二人,然后又唱了几个人名,将手里剩下的腰牌一一送出。里面竟然有赵小风的名字。
苏柔看着面前的几人满意地笑笑,道:“走吧,长老快等不及了。”然后轻提裙裾正要离开,突然一道声音响了起来,“且慢!”
接着一道人影从众考生中昂然走了出来。
风夕玦和秋鸾镜见了那人不由大惊,这人他们也认识,不正是沈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