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夕玦看着这几个体格强壮的少年,心中微凛,此时他突然希望赵小胖子能够回想起依然被人遗忘的赵小风来,虽然这样很没有义气。但现在他就算提醒也没用了,看样子只能和他们好好的干一架了,虽然他看着清瘦斯文,但他的力气可不小,小时候为了不让秋鸾镜受欺负,他可是不知道和那些大他几岁的少年们打过多少次架,所以他不怕。
这时候只听一个俏生生的声音叫道:“你敢!”只见秋鸾镜立刻挺起小胸脯,双手插着腰,挡在了风夕玦身前,毫不示弱地瞪着赵才贵。
赵才贵搓了搓手,干笑道:“小娘子这是作甚?烦请让让,小娘子细皮嫩肉的,待会儿拳脚无眼,可不要伤着了你。”
秋鸾镜哼了一声,微微仰着头,像母鸡护鸡仔般护着风夕玦,不屑的看了赵才贵一眼,寸步不让。
赵才贵脸色立即难看起来,一个手下悄悄问道:“少爷,咱们还上不上呀?”赵才贵恨恨看着风夕玦,半响才恶狠狠的道:“将小娘子给我抢过来,切记万不可伤着人家,要是人家掉了一根头发,少爷我让你们少根手指。”
众手下心中凛然,不敢大意之下,缓缓向二人逼去。
小妮子虽然百般不愿,风夕玦还是将她扯到了身后,他可真的怕伤到了她。
众手下一见,顿时松了口气,立即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就在正要动手的时候,一个声音突兀的在众人间响起:“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众人分开,只见一个年轻的道人笑眯眯的走了出来。这个道人穿一件干净的青色道袍,头上随意扎了个髻,在场的要么是些没胆的贫寒书生,要么是横行霸道的土财主,所以这人虽然长相普通,可往人群里随随便便一站,竟然隐隐透出股清俊出尘之气。
这个年轻道人冲风夕玦笑道:“我不是刚借了你纸笔,你不好好和美人在屋子里写字,怎的跑到这打架来啦?”来者正是苟生。
风夕玦见得来人是苟生,放松了下来,于是回笑道:“刚刚写完,这不听到这里有响动就过来看看么。”
苟生目光往场中扫了一眼,心中顿时有了个大概。他淡淡地瞥了眼赵才贵,不经意般说道:“这不是才贵么,几日不见怎的就变的这般威风了?”
赵才贵被他淡淡扫了一眼,心里没来由的一寒。他也不是蠢人,知道这里可不是他跋扈惯了的结胸国,在这里强抢民女的罪责他可担当不起。
“苟道人,这家伙之前还想打我哥哥,把我掳走呢。”秋鸾镜站在一群男生中,乌黑发亮的大眼睛中带着一丝调皮,清丽可爱,就好像一只穿梭于森林之中的精灵。
苟生看着这清丽的小女孩,也是眼前一亮,心中暗赞一声,哪怕已经见过几次,但每次见了还是会有一种惊艳的感觉。他冲她温和的一笑,转向赵才贵时冷着张脸道:“真有此事?”
“嗯。”秋鸾镜故意拖长鼻音,长长嗯了一声。
苟生指指方才还气势汹汹此时却像萎了的茄子般的一帮手下打手,皱了皱眉,对赵才贵说道:“我不是早就提醒过你不要在这挑事生非么,你要知道,这里可不是你那结胸国,这里是虞城,招摇宗的虞城。你带着人来这里是闹事的吗?”在场的都是要参加招摇宗入宗考试的考生,负责这次考试的是秀水街十四号,而苟生就是十四号里的人,而且看样子颇有权力,所以丝毫不用给赵才贵这个乡下土财主面子。
赵才贵面皮一紧,急急解释道:“我只是跟他们开个玩笑而已,哪会真的动手。”
秋鸾镜气哼哼的道:“刚才那么多人看见了,你还敢狡辩不成?”她环视一圈,被她扫过的人纷纷低下头去,转了一圈,竟是没人敢上前指证,秋鸾镜气的狠狠跺了跺双脚。
苟生看着这帮胆小如鼠的考生,心中也是说不出的鄙夷,虽然他对风夕玦二人很看重,但赵才贵毕竟还没动手,这些考生又不敢作证,前几天刚进来的时候他也没少收赵才贵的好处,也总要给他留几分面子,所以他只是微微皱着眉,也不说话。
赵才贵心中得意,嘿嘿笑了两声,然后又看了看秋鸾镜,见到女孩即使是生气,也是那么可爱,就好像一只活泼的林间小鹿,充满着说不出的青春朝气,赵才贵心中又是一阵迷醉。
然后就听苟生淡淡问道:“既然如此,赵才贵你又带着这么多人来这里作甚?还不给我回去。”
赵才贵心下一突,眼珠微微一转,又想起了已经被他遗忘许久的赵小风,于是连忙敛了气势,赔上笑脸,对苟生道:“上师教训的是,我这不是遇见个从家里偷跑出来的奴才么,适才是想教训他一下,好教他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
苟生看着赵才贵似笑非笑道:“哦?是吗?”
赵才贵两只胖手指不知从哪抽出了张银票,轻轻夹着,不着痕迹的往苟生手底下一送,赔笑道:“可不就是这样么?”果然不愧是实力派,这一抽一送两个动作说不出的潇洒随意,不着一丝烟火气息,显然平日里是练熟练了的。
那张银票只一晃眼就从苟生的衣袖间消失了,苟生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赵才贵指点着那角落里的赵小风,眼中显出一丝戾气,道:“这混账小子本是在我家卖了身的家仆,前几日在我家失了踪,只道是逃跑了,却不想今日被我在这里逮了个正着。可怜我父亲大人当年可怜这混账东西父母早亡,让他来家里做事,可他却不知报恩,就偷跑了出来,更可笑的是还不知天高地厚,妄图混入招摇宗,这招摇宗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宗门,岂是他这种下贱人物能够加入的。今日我便是来好生教训他,叫他滚回家去的。”
被人遗忘许久的赵小风此时终于站了出来,愤怒的盯着赵才贵,道:“放屁。我早就用这些年来攒的那些钱解了那张卖身契,如今与你赵家早就没有一点关系,我跑出来干什么你管的着吗!”
赵才贵双眉倒竖,这要是在家里赵小风那敢对他这般嚣张,他怒斥道:“满口胡话的小儿,上师洞若观火,哪会听你狡辩。给我狠狠的打!”他吩咐完手下,又转首对苟生谄媚笑道:“上师您可不能被这油腔滑调的小子给蒙骗了。”
几个手下得了吩咐,立刻上前对赵小风一阵拳打脚踢,苟生淡淡看着,也不制止。现在究竟谁对谁错并不重要,他又不是圣人,这些与他无关,只与银子有关,他收了赵才贵的好处,拿人手短,再说赵小风只是一个无名小卒而已,这种没权没势的人谁关心他的死活?
赵小风被几个人打着,但他紧紧咬着牙就是不吭声,只是恨恨的看着赵才贵,虽然他家世代在赵家佣工,但他对赵家可没什么好感,不但没有感情,甚至可说是有恨意,他地位低下又父母早亡,从小在赵家可是没少受到赵才贵的欺辱。
赵才贵心下得意,有意想在秋鸾镜面前表现一番,他呵呵笑着,笑的好像天官赐福一般和蔼可亲,道:“你要是现在跪下向我磕头认错,我就饶了你,让你回赵家去,如何?”
赵小风的头被几个人的脚狠狠踩着,但他就是不肯低头。虽然他平时看着不着调,但是却有一股子倔劲,他的心中有一个秘密,这个秘密被他藏了十年,从没开口和人说过。这次他跑出赵家,不管不顾一心想要考进招摇宗,为的就是这个秘密,他要做一件事,这件事还没做完,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的。当年他为了攒钱赎身,可以在赵才贵手下忍那么多年,现在还有什么不能忍的?他咬了咬牙,就突然挣脱了几人的拳脚,爬到苟生面前,也不说话就开始磕起了头。他磕的很用力,不一会儿坚硬的石板上就开始现出丝丝缕缕的血迹。
围观的人都发出了同情的声音,苟生只是皱眉看着,并不说话。他在这里几年,这种事见得多了,那么多的人想要跃上那龙门,但绝大多数人却是摔得粉碎。
一时寂静,只剩下赵小风头磕在石板上的声音,不一会儿地上已是殷红一片,大多数人都不忍直视,转过头去。赵才贵眯缝着眼冷眼瞧着。
秋鸾镜看的有点害怕,于是悄悄拉了拉风夕玦的衣袖,悄声道:“看他这么可怜,你快想个办法帮帮他吧。”
风夕玦也看的有些不忍,闻言点了点头。
石板一片冰凉,赵小风的心也一片冰凉,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就看到风夕玦走了出来,对苟生施了一礼,道:“道长,现在孰是孰非还不明了,要不就给他一次机会,让他考完考试,到时候再来计较,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