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底的蓝雾缥缈悬浮,堆积在狭小空间里,隐约出现的光线弥漫着浓浓的抑郁。四周的石壁,焦黑没有半点亮色,仿佛被烈焰灼烧千万年之久,岩石上细孔多而密集,偶尔露出几个大窟窿。
林边圆站在铁索桥上,屁股随着节拍左右晃动起来“嗯……!同志们有没有荡秋千的感觉啊?”
苏心紧紧抓着两边的铁链,被晃动的铁索桥吓得寸步难行。
鲁岩却跨出几个大步,如同步履平地,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苏心,步子左右分来,重心放低一些,找到摇摆的节奏,就不会失去平衡了……”
白歌有些不耐烦,倒也并不是因为哗啦啦晃动的铁锁,而是看不清洞底的情况。“胖子,你再乱动,我就先把你丢下去!”
“啊哦!老白生气了,好吧,乖乖走路……”林边圆原地立正,双脚并拢,像一个士兵,也像一根钉子,直挺挺的矗立在木板上。
咔嚓!
脚下的木板瞬间断裂,边圆从断开的缝隙中掉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着来回晃悠的铁锁。
“他姥姥的,你们谁搭把手,拉我一把……”边圆憋得通红,一只手吊在铁链上,承载着所有的重量。
白歌没有丝毫犹豫,连忙跑回去趴在地上,眼前是深不见底的洞穴,幽幽蓝雾仿佛要将他吞噬。“坚持住啊!这就拉你上来。”
白歌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边圆却丝毫未动。“我说你平时就不能少吃点吗?”
鲁岩从后边赶上来,刚要低头帮忙,便听到一阵哀鸣。
“老白……没有力气,坚持不住了!照顾好……”话未说完那只颤抖的左手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壮硕的身体恍若一枚高空抛下的炸弹,将洞底的蓝雾穿出一个孔。
白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胖子掉进深不见底的谷底,一股热泪夺眶而出,几粒眼泪顺着脸颊跌落进谷底。
铁索桥还在微微晃动,苏心站在不远处呜呜哭出声来,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动不得半步。
周围变得异常宁静,耳旁再也没有边圆唠唠叨。三人坐在木板上,停留了很久,呆呆的望着那排断开的木板,追溯心中残留的回忆。
“走吧,我觉得胖子还没死!”苏心强忍着哽咽擦拭泪水。“大家在一起出生入死,这点小困难哪里要得了他的命,你们说对吧?”
这一番话,句句说在白歌的心坎里,对于林边圆这样的好兄弟,从第一次两人大打出手开始,就注定这一辈子成为最好的异姓兄弟。“我们下去找他!”白歌重新振作起来,就像边圆只是稍稍离开一会。
铁索桥围着山谷旋转下降,每隔一段就会在黑色的崖壁上凿出一个平台,几根粗壮的钢缆被固定在平台上,用以连接下一级链桥。铁链间清脆的响声回荡在空旷的山谷里,头顶上白色的天空察觉不到任何生机,放佛整个世界都消失在这个烟囱里。
“你瞧!下边蓝幽幽的是什么?”鲁岩扒在铁链上,探出了大半个身子。
“之前以为是雾气,可现在看来,白色的雾气只是悬浮在蓝光顶上。”白歌也留意了很久,黑色的崖壁吸去了大部分光线。
随着高度的降低,苏心总算适应了这还算结实的链桥。“会不会是火山湖,就像天池那样,死火山口积水形成的?”
“但愿是吧,这样胖子最多也就洗个澡。”白歌努力保持着那份乐观。
三人的步伐越来越快,很快便走到通向谷底的最后一节。几十米开外的地方,雾气已然消散了许多,四周留下的除了一望无尽的黑色礁石,还有石缝中夹杂着的蓝色结晶。
又向前走了一段,每迈出一步,白歌都像踩在刀刃上,因为眼前这幕景象,无疑像是宣判了林边圆的死刑。开阔的洞底,没有丝毫水的痕迹,充满了松散碎块状的岩石,有些地方像沙漠、有些地方像隔壁。
迈出索桥踩在黑礁石地面上,宛若走进了一座废弃的矿场。洞厅正中间搭起一座脚手架,一辆矿车停在架子下边。
“这里很像一个废弃的矿场,竟然还有窄轨矿车……”苏心摇摇头,全然不明白共进会的每一个怪异行为。
“我们分头找胖子,我有种预感,这家伙还活着……”白歌突然将头扭向一侧,直勾勾看着黑漆漆的阴影里。
还未走出几步,白歌和鲁岩就被苏心的叫喊声吸引过去。
苏心捂着眼睛,宅在一堆黑石块的旁边,声音里隐隐带着哭腔。“白歌……呜呜……”
“别怕,我们过来了!”白歌大步赶过去。
将要转过石堆的一瞬间,一个通体透明泛着蓝光的人站在石堆半坡上。鲁岩立刻抽出匕首,死死攥在手里。
一秒、两秒、三秒……那蓝色透明人并没有挪动,只是静静矗立在那里。
白歌将苏心挡在身后,两人面对这个来历不明的物体不敢轻举妄动。“你瞧那人是不是半埋在石堆里?”
鲁岩眯了眯眼睛“似乎是腿被埋在石堆里……”
“你还记得你父亲在沙漠里石塔里碰到的蓝影人吗?”白歌并不愿意说出这样的一个名词。
“但愿不是!那玩意可太邪乎。”鲁岩壮了壮胆,侧着身子摸了过去。
白歌隐约觉得后脑壳发凉,微微侧目,半个蓝色脑袋悄悄从一块大石头后边探出来,静悄悄的瞄着这边。
这是什么物体?人?鬼?还是所谓的收割者?白歌思绪非转,脑袋里想到了十几种可能性。
悄悄接近的鲁岩猛然一下被什么东西绊倒,差点跪在石堆上。可回头一看,几乎吓个半死,渗出一头汗水。一只透明的蓝色手掌从石堆中伸了出来,恰好勾在鲁岩的脚背上。
苏心还未缓过神来,就隐隐觉得脚下踩着什么东西,低头一看,竟从碎石渣中露出一个鼻子,连带着半个嘴唇踩在脚底下。“啊~!”连蹦带跳,急忙躲到一旁。“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到处都是蓝影人!”
白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知是因为起初看的粗糙没有发现,还是后来这些人影从石堆里钻了出来,一眼望去,竟是露出的四肢、脑袋和鼻子。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些蓝影就像……就像雕塑一样……”白歌尽可能找到一个舒适的形容词。
鲁岩这才定下神来,看着绊倒自己的半截手掌,鼓足了勇气伸手微微碰触。手指方才接触到,就赶紧抽了回来。反复试了三次,见到并无异样,才尝试用手结结实实的抓住它。
握在手里的那一刻,一阵冰寒传递而来,渗入骨子里让人不禁打了一股寒颤。蓝手十分光滑,坚硬的质地就像一块水晶。鲁岩用匕首拨开手掌四周的黑砂土,露出一根粗壮有力的小臂。
“看来这些并不是我父亲遭遇到的蓝影人,而是某种……某种人形水晶?”鲁岩也并不确定,这样的描述够不够准确。
白歌爬到半坡,用手碰了碰那蓝色透明的人形水晶,一种幽然、魅惑的蓝光从水晶人的体内散发出来,将四周的黑色石块照耀的异常诡异。“应该是结晶,可能也是水晶的一种吧……”
“喔!难怪我们在上边透过雾气看到一片蓝幽幽的光泽,应该就是这些水晶人散发出来的吧。”苏心紧跟上去,站在两人之间。
“可是……”白歌欲言又止。
“什么?”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这些水晶人是自然形成的吗?和共进会又是什么关系?刚刚看到的脚手架、矿车又是做什么的?水晶人为什么埋在黑色礁石里,难道这是一种新形态的结晶体?”白歌一连说出数个疑问,每一个都无法用眼前看到的解释清楚。
“没准共进会就是在挖掘这些水晶人……”苏心也鼓足勇气,轻轻触碰一下。
白歌没有否定,茫茫自然之中,难道这些活灵活现的人形结晶真的出自大自然的手笔。借着蓝光向前走了几步,爬上石坡,还未来得及解开心中的疑惑,眼前这个大家伙几乎让他惊得合不拢下巴。
山坡的后边,平整而光滑,四周再也见不到碎石、细沙。只有一堆一堆整齐码放在那里的各式部件。俯视望去,好似置身车间工厂,流水线上正在生产着最为复杂的设备集成。
鲁岩和苏心也爬了上来,被眼前这一幕深深震撼。
“这……简直就是一座工厂……”苏心脱口而出。
“他们究竟在这里生产什么……”鲁岩语气只有惊恐,并听不出半点好奇。
白歌侧着身子,顺着山坡溜了下去,眼前一排部件整整齐齐的码在地上,尺寸大小不一,做工十分精巧,每一个细节都巧夺天工。部件浑然天成,其内部由许多细微雕琢组合而成,没有任何拼接、粘合的迹象。一台台复杂的部件,竟没有一处构造相同。
“石质材料!”白歌轻轻触碰一下,又仔细端详每一个细节。
“什么?不可能……”苏心明白石材的局限性,石质根本不可能做出如此精细的结构,即使可以也根本经不起极端条件下的磨合、加温、撞击,所以,根本无法使用。
“确实是石头!”鲁岩用手指往复摩挲,放在鼻前闻了闻。
苏心亲自走到一组大部件旁边,转了转齿轮、调整了部件咬合角度,所有动作全部倾向于一个结果时,她不得不点点头,惊奇的说“果真全是石质材料……可他们生产这些东西如何应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