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这边也有!”鲁岩摸索到另外一边,同样看到石塔下趴着一具腐烂尸体。
目视可及的范围内,石塔越来越多,尸体也越来越多,好似一片墓葬群,只是每具尸体都扔在水面上。
白歌走到一具保存相对完好的尸体前,蹲下身子仔细观察,青白色的皮肤已被溪水泡的发紫、发胀,只有胳膊上那朵蓝色茉莉花刺青依稀可见。“这些人是共进会的,看来方向没有找错!”
鲁岩跟上来,认真辨识,也肯定的点点头。
“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怎么会有这种葬制?这些人是他杀还是自杀呢?”苏心连连发问。
这句话说到白歌的心坎里,这种诡异的死法,如若是他杀,那么共进会到底还是一个杀人魔窟。如果是自杀,那是什么样的力量才能左右这些人的心智,让他们活活死在这里,连求生本能都变得卑微。
鹅暖石堆起来的石塔无穷无尽,浓雾随着气温的降低开始变得更加浓密,每呼吸一口,都好似吸入一缎白色的丝绸。
离开水面,山路开始辗转崎岖,爬升的坡度也大出不少,根据仅有的方向感来判断,似乎越来越接近高耸入云的山顶。
啊!
苏心一声尖叫,声音随着开阔的山谷久久回荡。
白歌猛然回头,尽管只有几米的距离,可也只能隐约看见苏心的影子。
苏心声音有些颤抖“刚刚……刚刚有个人影从左边闪过去!”
鲁岩和林边圆十分警觉,相互配合摸索过去。白歌则退回到苏心身边,静观其变。
呼啦……
空中荡过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四人真真切切的看在眼里,那黑影浮在半空中,突然从浓雾中飘出,呼啦一声划出一道弧线,消失在另一侧的浓雾中。
“这……”林边圆赶忙揉揉眼睛。“你们看到了吗?”
“好像……好像,飘过去一个东西……”鲁岩也并不清楚究竟看到了什么。
“分明就是一个人,就那么呼啦一下飘过去。”边圆紧张起来,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
呼啦……
白歌身后传出一阵同样的声响,苏心受到惊吓,紧紧贴在白歌身上。三人应声回头,看着茫茫的一片雾海。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阴森森……自打登岛,一个活人都没看到,死人和鬼倒是碰到不少,这共进会没准真是妖魔鬼怪!”边圆保持警惕,生怕那个影子又出现在什么不可捉摸的方向。
白歌静下神来,努力排除浓雾的干扰,闭上眼睛,竖起两耳仔细辨识。右边隐约还能听见海浪声,左边微微弱有些风声扫过野草的窸窣,而半空中哗啦作响好似清风拂动树梢。
呼啦……呼啦……周围不断有那种毛骨悚然的声音传出来,由近及远,连绵不绝。
“谁有带光源,打开一只!”白歌喊道。
林边圆从背包中抽出一支电筒,将光线亮度调整到最大,眼前一幕,让人倒吸一口凉气。
左上方的树枝下,吊着一具干枯的尸体,随着微风左右摇晃,一条手指粗的藤条勒在脖子上,挤出深深一道肉痕。白色的眼仁侧翻向上,舌头呲出嘴外。
“哎呦,妈呀!这地方简直是万人坑啊,到处都是尸体!”边圆用铲子戳了戳死尸的鞋底,头上的树枝咯吱作响。
“看来和刚刚溪水边一样,这里也有很多死尸。”鲁岩四周观望。
谈到尸体,苏心一下振作起来“只要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这种尸体倒是没什么可怕的!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什么”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这些尸体都是用藤条勒死的,而这些藤条从哪里伸出来?”
白歌急忙从边圆手中夺过手电筒,向四周扫视,却并未发现任何树木。“我再向前走走看,你们呆在原地!”说罢,已消失在浓雾里。
三人聚在一起,翘首以盼。
“怎么还没动静?”苏心着急起来。
“这么浓的雾,能找到我们在那吗?”边圆的言语加剧了苏心的急躁。
“布谷!”浓雾中传来一声布谷鸟叫。
“布谷!”边圆下意识回了一句。
“布谷……布谷……”音声越来越近,直到出现在视野里,正是白歌。
“老白挺聪明啊,既能寻着声音找到我们,又避免暴露目标!”苏心终于将一颗悬着的心放下。
林边圆嘀嘀咕咕“岛上哪来的布谷鸟,共进会又不是傻子会……”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一个?”白歌显然在雾里找到了什么。
“好消息!”苏心不假思索。
“前边山腰处有一人工开凿出来的山洞,看样子时常有人进出。”白歌关掉手电筒,放进包里。
“啊?这算什么好消息。那坏消息能不说吗?”苏心微微一笑。
“这四周一棵树都没有……这些半空中的尸体,不知道吊在哪?”白歌故意用阴沉沉的语气。
林边圆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脊背发凉,露在体外的毛孔全部立了起来。
“反正这地方挺邪门,比水磨坪村还邪!”能让白歌说出这样的话,相比眼前这些景象,早已超越他的推理分析范围。
雾气并没有减弱的趋势,天空笼罩在白茫之中,早已分辨不出东西南北。就连日夜交替,似乎都开始紊乱。四人绕过密密麻麻的吊尸,来到一个洞口,那岩石通体黑色,表面风化侵蚀严重,四周扎着许许多多的稻草人。
“我说老白,这共进会还挺有意思的,扎些稻草人在洞口,是吓人还是吓鸟啊?哈哈”说完便抽出工兵铲一顿乱打,好似乐在其中。
“嗨!胖子,别说我没提醒你,这一路上都是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没准这稻草人也不简单……”苏心未敢靠近。
“还能有什么玄机,这些稻草人乡下最多。嘿,看铲!”边圆砍到兴起。
咕噜……
一颗人头滚落在地上。
人头从中间的木杆上掉下来,中间还沾着血迹,白花花的脑浆残留在削尖的木杆上。地上那颗人头,用杂草四周包裹,有模有样的画上眼睛鼻子,若不是砍下一颗头来,根本分辨不出真真假假。
“这……”林边圆不知该如何是好。“阿弥陀佛,死者为大,给您道歉,下次可不能这么调皮,死了还钻进稻草人里!”
白歌看看四周,隐隐觉得一阵阴寒。“我越来越觉得这是一种规制,就像巫用烹煮人肉来通灵一样。这些死法看似简单,却各个都让人摸不着头脑……”
稻草人一旁便是一个洞口。
山洞里并不黑暗,并不是密闭通往地下,洞的尽头射出几道光线。白歌带头走了进去,两侧出现的刻文,让四人倍感欣慰。
“这两边就是‘收割’文吧?”林边圆上前,摸了摸刻在洞壁上的蓝色文符。
“什么叫收割文?不过和我们在蓝茉莉基地二院病房墙上看到的一模一样。”鲁岩挨个看过去,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也许就能找到鲁飞瑶的线索。
“我相信鲁岩说的没错,我虽然记不准这些奇特的文符,可鲁岩多年侦破经验,对这些痕迹分析最为擅长。看来,前边这洞里,是贼巢的可能性很大!也许子琪和鲁岩的姐姐都在里边。”白歌一边说,一边记录下墙上的各种符号。
“这些字符如此抽象,当初是如何破解出来的……”鲁岩将手放在字符上,逐一走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用心感受父亲的杰作。
那字符只有横、竖、点三种笔画,毫无规律的组合在一起,构成万千种形态,单单是这一面墙,就刻画出上百种字符。用手轻轻触摸,除了刻出印迹之外,还镶嵌着某种蓝色矿石,晶莹剔透,就像当年鲁中天在金字塔中看到的相仿。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些文字和谭局手上那本古卷很相似……”苏心若有所思。
“应该是一种字体,我还清晰的记得,那本书中只有横竖斜线以及各种大小的点。如果对比《虎雀玄龙》倒也有几分相似之处。比如都是星图,横线与竖线表示星体之间的距离,倾斜角度代表纵身距离,而点的大小则是天体的质量比,所以很有可能是一种星际文明常用的字符。当然,这也只是我的猜测!”白歌联想之前所有看到的信息,开始尝试寻找新的线索。
四人分工逐一记录了岩壁上的字符,虽然没有找到译文,但这些信息总归还有些分析的价值。
再往洞中去,四周的浓雾开始逐渐散去,视野变得开阔起来,那种好似透过薄纱观察环境的障碍感即可消失,整个画面都变得清晰起来。
隧洞很短,前方开始变亮,很快便走到尽头。
这是一个空心的山口,四人站在崖边,仰视高耸入云的山峰,像一个巨大的烟囱,直通云霄。俯视是圆形深渊,好似一万年前凝结封冻的火山口。眼前几级石阶,边沿用铁链连接在木桩上,木板搭起来的索桥旋转盘绕通向渊底。两侧的铁链磨得锃亮,地上的木板也没有任何腐朽痕迹。
白歌站在锁链桥上,铁链间叮叮当当的碰在一起,每走一步都在空中摇来摇去。微微向洞底看去,隐约浮着一层幽暗的蓝雾,零零散散还有些蓝色的星星点点。
“老白,为什么我现在看见蓝色就心里发毛……”林边圆紧紧抓着索桥两侧的铁链,努力不去向下张望,却也能感知到那种诡异的幽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