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进会背负了关于这个世界太多的秘密,他们是这个世界的影子,只有在明暗的对比变化中才显得醒目。
黑夜在星空的映衬下才不显得那么孤单,正如地上抱团取暖的人。鲁岩一宿没睡,一直坐在篝火旁,目不转睛的盯着飞腾的火苗,思绪早已遥飞千里。其他几人借着身旁篝火带来的丝丝温暖悄然入睡。
不知什么时候,林子里的鸟叽叽喳喳喧闹一片,东方天空随即出现一道鱼肚白,很快便挤出一条红灿灿的阳光。
“起这么早?”白歌恍恍惚惚睁开眼,看到坐在石头上的鲁岩。
“不怎么有睡意,天亮了,准备赶路吧!”鲁岩站起身子,用脚提灭了奄奄一息的篝火。
苏心、子琪、边圆、下宇也陆陆续续醒来,稍事整顿,借着东方天际的骄阳,再次踏上前往蓝茉莉基地的路。
这一路走来,鲁岩带着众人绕行偏僻小道,尽可能的躲过大路上的关卡、村庄里的守卫。谭局也早早做了周密部署,从天文台向外辐射的几百公里范围内,大大小小设满了哨所,如此大规模的阵仗,只能对外宣称这是配合重要军事演习而采取的封闭措施。
子琪虽说有谭剑士这样厉害的父亲,但终究逃不过溺爱,体力早已透支“我们还要走多久?感觉两条腿都快断了!”
鲁岩停下脚步,三两下爬上一棵树,四下张望,又一溜烟滑了下来。“应该已经进入海都市西南山区,恐怕接下来的山路会越来越难走。”
嗡嗡嗡……
白歌做出一个禁声的手势,竖起耳朵仔细辨识。“好像在那个灌木丛后边有什么声音?”
“我也听到了!”苏心点点头。
一行人小心翼翼的走过去,穿过一片一人高的灌木丛,那声音更加清晰。
“啊!”子琪一声大叫。只见深深的灌木丛中趴着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被子琪无意中碰到惊飞出一团乌泱泱的黑苍蝇。
鲁岩第一个冲了过去,一把将子琪从灌木丛中扯了回来。四周苍蝇越来越多,聚集一团,悬浮在腐尸上方。
白歌仔细观察,那尸体腐烂流出黄绿色脓汁,裸露在空气中的部位发福肿胀,鼓起数个脓包,最恐怖的要数眼窝,被数不尽的蛆虫啃噬出一个大窟窿。白歌将口鼻捂得严严实实“这种腐烂程度至少应该有一周左右的时间了吧?”
“应该是的……”鲁岩回答的心不在焉。转身折下一根枝条,挑开挡在尸体周围的荒草“是共进会成员!”
“什么!”白歌大吃一惊。
鲁岩小心翼翼的拨开荒草,无数的黑头苍蝇应声而起,遮天蔽日。“这里还有一堆高度腐烂的尸体,看不清左臂上是否有印记,但是从打扮上能看出应该是蓝茉莉共进会的成员。”
“你是说,那十几个成员都死在这里?”白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不确定是不是前几天我们碰到那一波人,不过,这么多年的刑侦经验告诉我,这绝不是一起简简单单的群杀案!”鲁岩从灌木丛出来,不停挥舞树枝驱赶四周密密麻麻的苍蝇。
“群杀案?”
“尸体四散堆放在灌木丛里,虽然已经高度腐烂,但仍然能够看到这些人死前受到极大的折磨。”鲁岩丢掉那根树枝说道。
“极大折磨?”
“对!极大的折磨。从实体堆叠情况来看,死者不是死后被人堆叠起来的,而是还没有死透的情况下被强行束缚在这里。他们有些被扯去双手,有些被扭断双脚,甚至有一具尸体头颅被扭转180度仅靠皮肉还挂在身上。这些手段极其凶残!”
苏心虽在医学院见过无数尸体,但却没有见过如此骇人的凶案现场。“根据之前的线索,共进会在行动的时候善于‘分尸’,发生在全球的数起行刺案都是这种极其变态、残忍的方式。那么眼前这些如果是共进会成员,是谁杀了他们呢?难道是内部成员互相残杀?”
鲁岩皱起眉头,沉思片刻说“共进会每次行刺杀人的手段至今都是一个谜。他们不会留下任何线索。分尸虽说是每次现场最大的特征,但毫无利刃切割锯磨的痕迹,而且,被分尸的断口往往是从内而外,像是自然崩裂一样。”
白歌回想起谭剑士在天文台描述的那一幕,同样是被分尸,同样是凭借极其不可思议的方式内裂而死。就这个组织而言,其内部也并非谭剑士推测的那样平静。
“你刚刚说,他们好像是被束缚在这里?”白歌突然想到一个细节。
“应该没错,死者杂乱的堆叠在一起,有些手里抱着残肢,有些则紧紧捏住扯裂开的伤口。虽然现在尸体上爬满了蛆虫,但从他们各自的动作和手势上,还是略微能够推理出一些死前惨状。所谓的束缚,就是他们只能被丢弃在这片灌木丛里,怎么爬也爬不出来,最后死在这个无形的圈里。”
子琪依偎在苏心身旁“你说……你说……他们爬不出这个灌木丛……?”
恐怖的氛围一下子弥散开来,每个人都感到一阵直钻心窝的寒意。眼前这一幕,再也不是用凶杀、用变态杀人狂便能够解释的场景。蓝茉莉也突然间从一个故事里的符号,变成了身边真实存在的力量。它无从观察却无处不在,它能够驱使一个组织也同样能够将其团灭,这究竟是何等可怕犹如鬼神一般的存在。
几人之间的氛围变得越来越不安,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要面临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对手,辛紫依从遥远的另一个宇宙截获的这组图形究竟意味着什么?
林边圆已沉默许久,每当长途劳顿,只顾得上拼命喘气。“老白,你说蓝茉莉会不会是地外文明!”
“不是没有可能,只是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假如是地外文明那整件事情反而变得简单,地球只要成立一个联合政府,并且尝试与地外文明接触谈判,就能够部分解决问题。再不济也可以掐一架!谁赢地球是谁的,没必要搞得神神秘秘见不得人。”白歌细细思索。
每当说道这些不着边际的话题,下宇一定是最有发言权的一个人。“要我说,蓝茉莉就是‘道’,道生万物,道是运载万物周而复始的原动力,是支配直接发展的根本规律。这几天我仔细对比思考过,蓝茉莉是一种图腾,而鲁岩的父亲擅长的正是空间结构,他有个成果叫四维空间,你们可以对比下,假如把太极这个图符放到鲁岩父亲的四维空间中会怎样?”下宇说的兴起,众人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你们看,从一个平面延伸出一个90°垂直的面,再由这个垂直面依次不停的延伸,在给予一个方向的动力,使之转动,这就得到了一个四维空间的三维视觉图,而假如我们把这个图形压缩到二维平面,也就好比是一巴掌把这个空间拍扁,你们想想会发生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却都沉寂在下宇的这番分析中。
“啪!两只手把这个四维空间一拍,就像打苍蝇一样。我们会看到,刚刚那个太极图衍生出来的四维空间变成了一个形状复杂的花瓣!”下宇声情并茂,一边用手尽可能的演示,一边详细描述自己对蓝茉莉的理解。
苏心差点笑出声来,但还是憋了回去,装作很认真的样子,睁大眼睛看着下宇。“结论呢?”
“蓝茉莉就是太极、就是道!”
哈哈哈哈……
几人再也憋不住了,林边圆笑的前仰后合,苏心和子琪两人抱在一起,笑到眼角快要挤出泪水。就连往日一向严肃的鲁岩,都强忍着转过头噗噗的笑出声来。
“你们干什么!?这是很严肃的一个课题。”下宇一本正经的呵斥道。
“没什么啦!改明我们一起去三清观给蓝茉莉上柱香去!哈哈哈哈……”苏心还不忘继续调侃。
“道!哈哈哈……道祖!哈哈哈……太上老君!啊哈哈……”林边圆躺在地上,笑到捂着肚子直不起腰。
白歌虽然想笑,可是却被内心深处的忧虑扯了回来,自从莫名其妙开启了这种亡命天涯的生活,就再也没有看到大家伙这么开怀大笑过,对于此时的白歌来讲,仅仅是静静的看着,也觉得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你们都别笑了,要我说下宇没准说的有几分道理。我说的道理是指那个蓝茉莉图腾的解读方向。谭局他们集中所有中坚力量连续六年都没有取得进展,或许就是方向有错误呢?我们总是用我们这个世界的视角去判断另一个世界的符号,如果尝试换一种空间思维呢?鲁中天教授就为我们开启了这样一座大门!”白歌自信满满,忽然觉得蓝色茉莉花再也不是那么遥不可及。
“白歌!你果然与众不同。难怪连谭局都会这么看重你。就连杀戮成性的共进会都愿意妥协与你谈判。看来,你身上确实背负了很多超越我们想象的使命。”鲁岩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男孩,竟可以沉着、冷静的面对这个早已面目全非的世界。
“我觉得,蓝茉莉只是开始,它背后深深藏着一个庞大而复杂的世界,也许是新希望,也许是灭顶之灾。”白歌总是自带三分忧郁,思维总是漂浮在众人之外。
“眼前这些尸体怎么处理?”苏心问道。
“就让他们尘归尘、土归土吧,意识不灭,他们一定在某个空间的某个角度注视着我们。我们一定会为你们在‘主人’面前讨个公道!”白歌默默闭上眼睛,仿佛能够感受到眼前这十几个英灵缓缓升空,飞到自己认为幸福的地方。
几人再次出发,他们穿过森林,绕过溪流,爬过山岗,越过峡谷。每晚住在树上,靠着林子里的野果和鲁岩打猎来的野味聊以充饥。这种生活,对于四个铁血男儿尚可接受,只是苦了两个柔弱的女子。
“翻过前边这个山头,就是蓝茉莉基地的控制范围!”鲁岩双手叉腰,站在一个岩石上努力辨识方向。
“哎呦妈呀!终于到了。”子琪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我说的是,进入蓝茉莉基地的控制范围。”鲁岩坏坏的笑了一下。
“什么意思?”
“蓝茉莉基地控制范围将近290平方公里。”鲁岩特意重重读出了那组恐怖的数字。
“啊!你们让我死掉算了……”子琪一下躺在草地上,心情远比双脚还要沉重。
白歌手脚并用,爬上了山崖旁的岩石,四下张望,从天文台无尽的森林走出来,这里满是缠绵不绝的大山,山与山又紧紧相连,云雾悬浮在山谷之间,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山间流水叠瀑击打的水声。在这片神秘的大山里,竟然还藏着一座与世隔绝的洞穴城市,那里不仅是国防工业的重要腹地,更是尖端科研的战斗前线。而目前,它又以改变人类命运的姿态重新回归的众人的视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