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是一种时空褶皱,而这种褶皱,藏有不同的时间与空间,让葛利斯人感到力不从心的,恰恰是藏在这些弦中的文明……”白歌抬起头,西边的天空吹来几抹乌云,四周的冷风比先前猛烈许多。“也许,这才是战略摊牌的最后时刻,原本这些弦文明只能借助4800年一次的双星周期,通过本就纷杂的空间褶皱,亲手干预我们,它们塑造了我们的信仰,打造了我们开天辟地的神,也创造了人类本就相似的神话故事。而这一次,葛利斯人成为它们的意外收获。如果说,人类是他们一手培育起来的种族,那么葛利斯人则成为误闯入猎人陷阱的野兽,对猎人而言,充满了惊喜。”
几人同时沉默着,脑袋里的讯息却在不停的翻滚,弦文明?那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两年前,人类自诩不凡的探索飞船,才刚刚降落在火星上。错了!探索方向都已经错了,也许那些宇宙中的文明,早已超脱星球的存在方式,寄存在更加不可思议的空间里。
白歌忽的站起身,眼神中多了些许坦然。“各位,除了子琪,我们这个末世营救团基本就全员到齐了,眼下,一切物理防御都将化为乌有,就连葛利斯也前所未有的紧张。这一路走来并不容易,我们接近真相,却又被真相蒙蔽了这么久。我们组织反击,却又连真正的敌手都分辨不清。现在,发出茉莉花信号的那个人,就要出现在我们的眼前,是时候放手一搏,为人类的生存做点贡献了!”
“好!”胖子兴奋的跺起脚来。“这辈子也没亏了自己,就差这么轰轰烈烈干一场。不过……老白,我们对弦文明所知甚少,那这场对决,就几乎没有多大胜算啊!”
白歌似乎从所有人的眼中,都看到了同样的绝望,他只是低头看了看表,先前笃定自信的眼神,并没有改变多少。“一定可以……我约了谭局,差不多也快到了……”
“又是那个老狐狸……”胖子抱怨道。
“你说谁是老狐狸”谭剑士远远听到,特意提高了嗓门,声音浑厚而刚强。“就知道你们几个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
一群人中,只有白歌和鲁岩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用笑容迎接着这位永远看不透的安全局局长。
“你好!谭局……”白歌主动伸出右手。
“精气神不错么!不过,这天还没冷到要戴手套吧,瞧你这体质,出生入死这么久,也没什么大进步。”
白歌只是一笑,就急忙切入正题。“谭局,事到如今,我们也唯有那个办法了!”
谭局皱起眉头,仰头微微叹了口气,不情愿的答道:“蓝茉莉基地那些研究成果确实和当下发生的状况基本吻合,只是……只是……”谭剑士悄悄瞅了眼鲁岩,小心谨慎的补充道。“鲁中天复制之谜,似乎才是整个事件的突破点!”
鲁岩沉默着,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你说的是那块钰吧?”白歌继续问道。
“看来星际旅行让你了解了不少信息。这块钰,不是你在葛利斯人那看到的那种,就是因为这个元素的存在,所有研究方向都被误导到那个遥远的方向去了,可谁都没在意,就是你说的那个弦文明,借助这块载体,早已传递出信息,只是我们一直无法读取!”
“葛利斯人读出来了?”
“是啊!就在读出来的十几分钟内,降落在全球各地大大小小的葛利斯人,就全部撤离了,它们只将我们能听懂的部分,翻译给我们,那就是:第三次改造!”
“这是什么……”
“弦文明的‘神威’,试图第三次改变人类!第一次是从十多万年前的非洲大陆开始,从爬行到直立,弦文明从生物基因着手,通过插片,混合了来自另一个宇宙的形态。第二次是从北纬35°线开始,弦文明再次创造了智力,融合到笨拙的原始人思维空间中,自此才有了人类几千年的迅猛发展。而第三次……”谭剑士沉默了,左右不自觉的摸出一只烟,将要放进嘴里,却又捏碎在手里,丢在一旁。
众人有些焦急,目光死死盯着谭剑士,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细节。
“维度……拉扯!它们的终极目的,我们还不明确……”
“弦即是维度,时间空间的褶皱便是弦的震荡!”白歌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所谓的神,只不过是生存在弦空间的高维生命,它们看我们,像是一部连贯而没有悬疑的连环画,只要动动手中的铅笔,就能改写我们的结局!”
谭剑士微微一笑,“基本是这样!这是一场高维向低纬发起的战争。另外,还有你,白歌!你是它们选中的人!自始至终你都在帮弦文明完成他们在四维世界的任务。”
这句话像是拆了天地之间的五根柱子,让白歌瞬间跌落谷底。此刻,脑海中一片空白,所有的信息交织在一起,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将他越困越深,越缠越死。
“不可能!你胡说!”苏心听不得这种话。“谭剑士,你究竟想要怎样,白歌一路走来,层层剥茧,让你们越来越接近悬而未决的真相,可你却要在这个时候诬陷于他……”还未说完,苏心便呜呜的哭了起来。
胖子推开桌子,两手死死揪起谭剑士的衣领,额头上青筋暴起,几乎要把谭剑士推倒在地上,斗大的拳头,狠狠砸在他的右脸颊上。
“你们听我说……”谭剑士的嘴角,流下一丝鲜血。“不是我诬陷白歌,你们自己想想,从你们认识他的那天起,白歌得到《虎穴玄龙》那本上古异书,又在深不见底的太行山底找到了无字天书。这些是白歌被故意引导而找到的!还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医学生,竟然能够杀入共进会老巢,还莫名其妙的练就一套改变时间轨迹的‘魍魉棍’法。这些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胖子篡起的双手微微有些松动。
谭剑士继续喊道:“丙申年秋,还记得吧!那就是你自己写的日期……”还未说完,又一拳狠狠砸在谭剑士的呃鼻梁上。
“住口……”白歌有些颤抖,他不知道这一拳是因为谭局的诬陷,还是因为提到了早已离开尘世的邓雨。
“嘿嘿!你不知道吧……她是你杀死的……邓雨是你亲手杀死的……而你,却留下个丙申年秋的字条,来安慰自己!”谭剑士鼻子里,鲜血喷涌而出,染透了胸前的衬衫,说话的声音有些含糊,但却足够穿透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