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擎宇按照沈月笙所言走出花园,还未到前殿迎面匆匆而来的是一脸惊慌的魏良安,一看到南宫擎宇立时长松一口气,连连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我的主子爷啊,小的可算找到您啦。”
南宫擎宇见园里没有进出的下人,也听不到行酒令,便知道了七八分,没好气道:“你干的好事。”魏良安自知理亏,立在一旁垂首不言。
南宫擎宇自知若从大门出去,必然要经受一番朝拜,然而已经暴露行踪便再不能行上午之事了,说出去实在于理不合。只得硬着头皮行往前厅,沈湑与一班朝臣皆朝南静立,见南宫擎宇来了,连忙下跪问安,南宫擎宇立时拦到:“众卿免礼,今日沈爱卿双喜临门,自当随和些的。”
沈湑行常礼,恭敬道:“老臣实在不知陛下驾到,礼数不周还请陛下责罚。”
“孤今日也想讨杯喜酒,沈爱卿不必拘礼。”
沈镇远连忙斟满美酒递与魏良安,南宫擎宇接过,饮尽道:“喜酒喝到了,便不虚此行了。众位爱卿请自便,孤先行一步了。”
魏良安唱和:“陛下回銮。”众臣跪送道:“恭送大王,我王长乐无极。”
门外早已有御林军守卫,南宫擎宇负手阔步行至轿辇前,一抬头,望见一道白光劈过夜空直直刺向他,在几丈外消散不见透着阵阵肃杀之气让他陡生寒意。不及细究便乘轿直接回到乾元殿歇了。
雕龙描凤的床榻,锦衾温软,龙涎香飘飘摇摇,月亮的白光被挡在纱帐外,南宫擎宇阖眼侧卧,翻身须臾,又翻身朝另一边,如此折腾几番干脆坐起来。帐外席地而卧的魏良安听到声响,探寻道:“陛下可要饮些云梦露?”
南宫擎宇道:“不必,你陪朕走走吧。”
魏良安心知拦挡不住,便伺候南宫擎宇多穿了件斗篷。魏良安打着灯躬身前行,南宫擎宇眸色深沉,映出灯笼的两团光亮,夜间风劲吹得斗篷飒飒作响,两人登上坤仪城最高的阙楼。居高临下,邺城尽收南宫擎宇眼底,此夜月光如银,南宫擎宇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唇动箫声起,正是“荷风月影”。
正在窗前拨弄琴弦的沈月笙心中一动,四下鸦雀无声,但她仿佛听见有人远远地附和,不由得想起白天那人,心中暗想:“如果真的有人在远处附和,恐怕便是他了。”低头浅笑,最是一抹娇媚的风情。南宫擎宇闭目,只觉耳边是早先听见的冰泉玉柱之声。问魏良安:“你可听见琴声了?”魏良安诧异道:“奴才并没有听到,这深更半夜的,除过大王,哪里还有人有心思抚琴弄箫?”那琴声分明萦绕在南宫擎宇耳边,婉转清扬,这样的月夜,这样的时分,伊人的抚琴附和让南宫擎宇十分温暖,看着一脸懵懂的魏良安笑而不言。
苏晴柔端坐在榻上等了许久,红烛摇摇曳曳流着红泪。苏晴柔攥紧手中的锦帕,不知怎样形容此刻的心情,害怕?紧张?忐忑?欢喜?亦或是……一丝,期待……
风动门开,盖头下的苏晴柔看不见来人是谁,心里却知道,那人定是沈镇远,因为,世间只有那个男子,行走地一步一步像重鼓击在她的心上。美人嘴角微动,梨涡浅笑。
沈镇远不置一词,直挺挺地坐在桌前,也不理会等着他掀开的红盖头。不知坐了多久,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苏晴柔无从知道,只是觉得每一秒都十分漫长。
“不累吗?”
苏晴柔摇摇头。沈镇远道:“那凤冠怪沉的,还是早点摘下的好。”
竟有这样的人,不去掀开盖头,反倒叫新娘摘掉凤冠,难不成要让新娘自己取下盖头?这是什么道理?偏偏沈镇远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仿佛此事与他毫无关系。
“我记得南筝说凤冠极重,你若再不摘下,明儿恐怕要头疼了。”
原先光顾着紧张害怕了,竟忘掉了带凤冠也是一件苦差事,听沈镇远这么一说,苏晴柔立刻觉得头皮隐隐作痛了。踟蹰着伸不出手,眼前骤然光亮,一抬头,是一张棱角分明,青劲如松的面孔,剑眉微皱道:“还不快去?”
苏晴柔卸掉满头珠翠顿觉轻快,一边梳着及腰长发,一边偷偷端详着镜子里的她的夫君。沈镇远自顾自地斟酒,把玩片刻,然后饮尽,不紧不缓……待觉得苏晴柔将珠花都摘尽了,朝这边望一眼,淡淡道:“你今天也乏了,早些歇吧。”转身离开,进了外间的书房。
苏晴柔的双眸细雨微蒙,一颗心沉沉地落下去,没有一丝动弹的气力,就定定地坐在妆台前,看描着金凤的红烛摇曳,还有未喝尽的半壶交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