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路末这个“非正式老师”的教学时间。不大的学校,不大的教室,不大的孩子,却怀着远大的理想。曾几何时,他和他们是那么的相似,怀着一厢情愿的“以为”踏进他从来没看懂过的世界。
他将任教小学5.6年级的语文,数学兼……美术。工作量并不大,两个年级的学生加起来不超过10个,乖巧得出奇。
朴素的白楼阁经受岁月的洗礼,留下了灰色的污渍;深墨色的屋檐经历风吹雨打的浩劫,微微裂开。
读书人。
静静地坐在有些破旧的桌椅上,全神贯注的盯着讲台上的老师,而岁月,同在静静地流淌。
很是乖巧的孩子们,他们对老师总是有莫名的敬畏和尊重,这是路末所愿意的,却也是他担心的。多小的孩子,这么早就懂得装出不符合年龄的乖巧,多么令人心酸。
读书声朗朗,人心朗朗。唯他静默于其中,故作恍然。
窗外,不知是山雾漫漫还是炊烟阵阵,只是一阵饭香充斥着嗅觉。铃铛的声音透过茫茫的白雾传出,停止了这一节课。收起教材,看着孩子们错落不一的鞠躬道“老师辛苦了”是充满心灵的激动。
老师,多美的名词,颂不尽的是它的美丽。
孩子们都去吃饭了,而他还呆在教室写着下午的教案。饭香阵阵,而他早已习惯了饥饿的感觉。
欢笑声传遍整个校园,他还在沉思。
“扣扣……”一点轻微的声音让他摆脱了学术领悟的苦海。
“我可以进来吗?”轻微的声音,温柔的语调,柔柔的,软软的。
抬头望去,那个她,昨天的那个她。
“你好我是学校四五六年级的英语老师”沈秋原来并没有打算过来,不过听说新来的老师还没下来用饭不禁有些担心新来老师不适应。“沈秋。”
原来她叫沈秋。沈秋,深秋,秋意甚浓。
“路末。”路末,漫漫路途的尽头。
沈秋望向路末,总觉得那双看似平普的眼镜在哪里见过。
路末,路末……路末?不是《半生夏》画作的画家吗?
不可置信!沈秋震惊地看着路末,路末只是淡淡地平视着她。
“《半生夏》?”她试探性地问了一句。看到她震惊的神情,他猜到她已经知道,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
看到路末的反应,沈秋才发现自己反应得太激烈。
“走吧,在哪里用饭?”眼前愣愣的女孩,怎叫他不喜欢呢?
另一间木屋里,卸下师生的这层关系,孩子们玩得很开心。沈秋从橱柜中找出另一双筷子。
“家常菜,希望别嫌弃。”沈秋略带歉意地把筷子递给路末。
“谢谢,我不会的。”
同在的老师开始向路末自我介绍。
“我,何鹿云,小学1、2、3年级语文老师。”
“我叫柳青,任教初一数学和1、2数学老师。”
路末很不厚道地笑出来。柳青?柳青。
“我是李涯,教3、6年级和初3数学。”
……
一番寒暄过后,大家谈到自己为什么到山区支教的话题,轮到路末,不知作何回答。
被诬陷?被质疑?他一直不愿正视的那些事情在那一瞬从脑海中爆发,难道他怕的只是这些吗?
气氛沉闷,静默。一声“啪啦~”拯救了路末尴尬的处境。沈秋马上转身帮打碎了勺子的孩子处理干净。
“没什么,在城市呆久了,突然想出来玩玩。”一瞬,路末摆出笑脸,露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呼~”被过身的沈秋轻轻叹了一口气,她刚刚一直在担心这个问题会给路末带来难堪。不过,路末为什么要来这?他不是正在BJ办画展吗?
“呵呵。”大家都善意地笑了,这确实是个‘好理由’,不过见当事人不愿意说,他们也不想勉强什么。
下午路末没有课,慢慢地从学校走回小院。金老太太正在院里和面,见到路末回来便问:“阿末,怎么样,孩子们都很好教吧。”
“是啊,他们乖的很。”路末接过金老太太手里的擀面杖熟练的擀起面。
金老太太有些吃惊:“我以为男人都不会做这种事的。”
“他们不是不会,而是不愿意去做。”在院里乘凉的金老坐在摇椅上说。
“看看你,你再看人家路末。”老太太一脸嫌弃地看着金老。
“那又怎么样?我老了嘛。”金老倚老卖老,笑嘻嘻的看着自家妻子。
……老太太无语……
“两位老人家,别吵了。我面都擀好了。”路末扬着手中的擀面杖。
“多大人了,像个小孩一样。”金老太太走向厨房嘀咕着。
“哎哎哎,老太婆,先说清楚才走,谁……谁是小孩?”金老恼了。
“你,就是说你。”
路末没有加入他们的‘战场’,只是笑着看着,从没有比这一刻更爱这种家的感觉。他没有一个像样的家,他比谁都更清楚家是什么。嘻嘻哈哈,嚷嚷闹闹这才是家该有的样子,而不是冷冷凄清,虚伪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