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宜过后)
来人很淡定的道“算了,你们二人继续风流吧!”
于是,一众人熙熙攘攘的,又出去了。
阿婆一言不发的,给我们关上了房门。
我四下打量了一番,这才注意到是个农家小旅馆。
身下的高长恭一番蠕动、直到我忍不住的轻喘了两声……他才浑身一僵,咬牙切齿道“人走了、戏也演完了,高长恭多谢你权宜之计!现在还不起来?”
我从他身上侧身一滚、便落入了旁边的被褥中。
就地这么躺着,我还感觉浑身烘热、满脸滚烫呢。
满脑子都还叫嚣着,要忘情的抛弃清醒、臣服于体欲。
一旁的高长恭蓦然出声:“你倒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如此禁不起挑逗。”
我侧头去瞪高长恭时,发觉他也正侧头看向我。
四目相对,各有所思的深沉与凌厉。
我冷声哼道“这么说,你倒是风花雪月的骚客了?”
我心里真的是挺悲伤的。
如果我还算禁不起挑逗的话,又怎么会让心上人完璧嫁给别人?
高长恭沉吟了下,道“也不怕你笑话,本王从未和女子有过。”
从未和女子有过?
就是说他是个处子?
卧槽……怎么可能!
“那男子呢?”我真的是顺口问了句。
高长恭乍然眸子一瞪,嗔怒道“住口!”
我讪讪道“好好好、不说男的,咱先说说,您兰陵郡王活了二十多年了,是怎么保持完璧的?”
高长恭挑眉道“从军打仗,情最误事。更兼本王性子冷淡,有功夫去做那事、倒不如看人做那事!”
我当即呛了一呛……“您不愧是兰陵王!真是威武霸气!威武霸气!”
我都怀疑他空有美貌与贞洁,实则不举!!
高长恭挑眉道“你方才为何……表现的对那事那般熟悉?我本是讨厌被你压制的、却浑身瘫软无力的反抗不得了……”
他这话,转头就是在问我别个私事。
我坦然自若的答“因为我和绝色的男子做过那事了啊。女尊王朝的嘛,没个三夫四妾都丢人!”
高长恭闻言,果然脸色一沉、眸子倏地瞪大了。
目光也愈发深沉寒冷了。
我满眼带笑的应对着。
他骤然垂睫敛目、微启薄唇,道“世间还有哪个绝色男子?”
我想了想,把当初听人描述我爹的话跟他说了:“那人好看到倾国倾城、生的一张盖世的绝色容颜!”
高长恭挑眉笑道“哦?比本王还好看?”
我嗤笑道“自然!不过呢……他顶多和你打个平手,有个男子那才是真的好看呢!像是神子下凡、又是倾世妖姬啊,美的不像凡人。”
“世上当真有那样的男子?……怕不是你杜撰的?”
我急忙解释!“当真!那人……五官大概就是我这样吧,但那姿容你再一瞧、简直就是祸国殃民啊!让人心甘情愿为他做纣王、烽火戏诸侯、金屋藏娇……”
高长恭哑然失笑。
“是么?本王怎么感觉、你这是变相在说自己呢……”
(去而又返)
“胡说!老子分明说的是个男子!再一点,老子是男是女,这一点你还不清楚?”
“……”
高长恭默然不语,只眨着长睫、一脸无辜的看着我。
我回想刚刚他那销魂荡魄的叫唤,猥琐的笑了……“真想不到、堂堂兰陵王骨子里还这么骚情啊、那个小声儿叫的,听的我我骨头都酥了……”
高长恭美目圆瞪的咬牙切齿道“住口!!若不是你出的馊主意、本王哪用得着那样!!”
此时此刻,我整个人都感觉很无辜!
“郡王啊,瞧您这话说的!要不是在下这馊主意、您可都被那个断袖癖的高太子给逮回去了!”
高长恭黛眉紧缩,眨着长睫沉吟道“他们没那么好打发。想必那人就在附近的,一旦发觉不对、恐怕很快就会回来……”
“那怎么办?”
却听门外,那阿婆急道“郡王!那些贼人恐怕还会来的……老妇家里有个暗格,委屈尊驾先忍受一会……”
话音未落,却听地动山摇的一阵声响、分明是千军万马的铁蹄踏过!
我与高长恭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急道“来了!!”
然后,远远的门外就是一阵敲门声。
阿婆急道“快快快!!”
她给我们指了去处,便是小柜后的一个大洞。
于是,我们两人套上衣袍靴袜,就赶紧移开柜子、钻进进墙中的小暗格里了。
里面两尺宽一丈长的大小,还放了张木板成榻。
我们刚进去、阿婆便挪了柜回来。
我猛然想起了某个人!
“高长恭!那个姓牧的和郑儿呢?!”
高长恭叱道“你我是牧歌的累赘还差不多!藏好别出声引来追兵就够了、他自然有能力护好自己!”
我刹时噤声不敢说话了!
要是引来官兵,我不就成千古罪人、更害人害己了吗……
透过墙上的小洞与柜上的兰花,我窥到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阿婆推门出去那一刹那、已被人一刀捅穿胸口、血溅出老远。
只听见一声惨叫,如断弦。
然后,残破枯老的躯体无力的倒下、人这一生便终结。
来者气焰嚣张,受持火把刀枪,分明是下了杀意来的。
果然,有人高呼道“搜!上头说了、高长恭和那个郑家村逃走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有人盯着我们这,伸手就来那柜上盆花下探洞。
却听一声哀嚎、手上便被一条细长青蛇勾了个紧实。
吓得那人也不敢掏洞了。
我刹时浑身一震,本能的抓紧了剑!
怎么会有蛇?!
身旁的高长恭也是骤然呼吸一紧、却伸手过来按在我抓剑的手上。
他眼神定定的看着我,摇头示意我要按剑不动。
那满眼的恐惧和颤栗却还未褪去,他定是想到了那日被蛇凌辱时。
这一个按剑不动,却让我看见了一副断壁残垣,放火烧屋。
滚滚浓烟燃起,烧尸仅次于狼烟。
我眼前猛然昏花、恍然间又到了那日火烧郑村!
血与火掠过的凄美画卷,终不过是战争与江山。
乱世里,人命如草芥,生死也是一瞬间。
郑二娘,郑家村众人……平平淡淡在田园,却最太平安稳温馨。
铁蹄踏过,兵戎刀戈,欢声笑语已亡故。
一把火,烧了朕城老树盘根,烧了刺藤毒草,烧了生灵,涂炭。
极大悲恸的涌上心头,我竟刹时心痛如绞、几乎感觉到了伤口崩裂!
(残忍屠戮)
四肢百骸,无不酸疼针痛,好像被针毡在来回碾压般!……
意识不清中,似乎听到了耳畔,有人呼道“快走!!”
我心中还未做抉择、就感觉被人扯着肩膀、大力的拽走了。
我与高长恭勾肩搭背的,互相搀扶,踉跄的走着。
而我的小黑,则是寸步不离的跟着。
似乎是牧歌又从暗道引我们出去的。
一路上,走街串巷怕被人发现、都是贴着边儿走的。
却看见到处墙屋倾颓破损,独身的人、血窟窿似的身躯,血染青石阶。
众人聚集村口,血肉之躯面对刀戟。
有人高声质问,兰陵王和郑家村的漏网之鱼被藏在了哪!
却换来众人说:兰陵郡王之恩情为民,齐国上下无人不感谢!
是兰陵王的恩德布施,使齐民不忍出卖他。
兰陵王不能死,即使是众人死!
……谁家娃娃在哭喊着爹娘?又是哪家老少凄鸣一瞬间,尽被屠戮。
一时间,无辜的人凄鸣哀嚎,刀戟声杀伐不息。
被藏匿的我们,可窥见这一切。
我忍不住低声咒骂、“畜生!就是你们干特娘的让乱世生灵涂炭!!”
我几欲压抑不住想冲出去、结束这又一次的残忍屠戮。
却被一只手猛然捂住了嘴,又被从身后抱紧了肩。
他低吼道“别出去!!”
身后的温热身体,骤然的箍紧,分明是在寻求归宿与安稳。
却脆弱的如枯叶,微微发颤。
一滴泪‘吧嗒’一声,掉进我颈子中。
湿腻的顺着脊背皮肉滑下,温热,微凉。
我不由自主的浑身一颤,有些颤栗难受。
他——也不是没有心,也不是无所畏惧。
能被他依靠,我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只是觉得,心里莫名的悲戚。
身后的声音幽微道“本该先除去这些人后让天下太平……若是在这时逞威风,便功亏一篑。”
我猛然浑身一震,惊怵万分。
高长恭又缓缓的松开了手,撤身离去。
高长恭只有一只手臂搭着我的肩,他与我并肩,抬头看。
……抬眼,看着火光凄厉,又要升高到接天。
火烧的生灵涂炭!
为什么人命贱如草芥!
为什么统治者掌权人只会屠戮杀人!
为什么,总是小人得志,而好人连委曲求全都不允许!
周遭浓烟滚滚,呛鼻迷眼。
唯我身旁却传来清幽的体香。
忽而听闻远处,铁蹄踏过的地动山摇。
有人猛然一声喊道“是高长恭他们!”
牧歌一声惊呼道“肃肃!”
我抬眼间、只见一杆银枪奔着我身旁的高长恭刺来!
我不假思索的侧身将他护在身后、徒手去接枪!
——刹那间,我使出了毕生力气狠劲攥住了那枪头无锋处、逼的对方进退不得!
我小腹乍然伤口撕裂、疼的我一声哀嚎,刹时手上失力。
只听一声兵戈相击声,我只看见一刹那的寒光一现,——高长恭手持华胥刀,将那枪头唰断。
我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我又做梦了。
感觉整个人沉沉浮浮的不着地、还忽冷忽热的。
许久,才听到一声转轴拨弦的琴音。
轻拢慢捻,时抹时挑。
谁的纤纤玉指,翻飞在七弦青白瑶琴上?
那双手,十指纤细修长,指甲盖是小小的、形状是花瓣似的椭圆,颜色是花瓣似的粉红。
谁肤若凝脂,手若柔荑。
一梦这抚琴的手,又梦那抚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