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姿容美胜凤皇)
拍了拍昏昏欲睡的高长恭,我道:“你这是自己上的药?”
“……嗯。”
“为啥呀?这种事姓牧的应该义不容辞啊!怎么还让你自生自灭?说句不好听的,你这样乱捣鼓药上去,都容易丧命!”
高长恭半睁开阖眼,垂着长睫,扯唇冷声道“本王生死与你何干?”
我哑然。“这么个绝代美人将军,死了多可惜……”
高长恭扯唇冷笑道“那便死吧。本王可不想美色误事、做了慕容凤皇。”
(慕容凤皇是十六国时的绝世美人。
在他十二岁时,国破,家亡,他这只小凤皇也与大他两岁的姐姐一同,折翼在了前秦皇苻坚的后宫里。
一雌并一雄,飞将入紫宫。
苻坚,一个驰骋天下的男人,前秦的皇,就那么因为这个才十二岁的小美男,而沉溺酒色。
小凤皇受三年凌辱,终是逃脱。
凤皇飞走后,苻坚依旧思念着那绝世的小美人,还命人在阿房宫阙周遭种满了梧桐。
凤皇凤皇,凤止阿房。
可凤皇飞回时,让鲜血染红了这个带给他无尽伤痛的地方。
然后,落入梧桐丛,登基为燕皇。
凤皇,二十几岁的年纪,绝世的美人,从男宠到皇帝,就这样带着爱恨情仇委屈惭愧的早夭而去。
徒留史书猜测捭阖几笔。)
我哼道“你是戒备世人了?那怎么还让我碰?”
高长恭默然道“你是女子。”
我嗤笑道“哦?女子……怎么了?”
叛逆的性子使然,我伸手探入高长恭下身、掐了那圆圆的紧致屁股一下,如愿以偿的看见他浑身一震,乍然瞪眼怒视我。
“喔,你可知……我跟那些女尊王朝的女人学了不少玩弄男人的手段,你若不信——”
高长恭猛地打断道“本王知道!所以,你也不必拿这种话羞辱我高长恭了。你这么多疑、又怎交的到朋友?”
我冷哼道“你这么多疑的试探,究竟要我如何回答?刘玄蛟向来忠于信义二字,一言九鼎!你偏偏信不过我、又欲拿这交付清白身体的手段赚我忠心,怎当我看不出?”
高长恭抿着唇,只蹙眉、用那凌厉冰冷的眼神看着我。
“不如你直接嫁了我么,待我为王,拜你为后!”
高长恭闭了眼,扯唇道“嗤……高长恭说过,能征服我高长恭的人,才有资格说别的,而这世上能征服我高长恭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我冷哼一声,不语。
其实我的内心深处已经波澜四起了!
听了他这话,骤起征服欲。
手上也停了动作,只冷眼看着他的脸。
——高长恭眸子倏地瞪大,内中寒光乍现……又扯着唇角冷哼道“本王忍痛为你敷药,你怎能撂本王在这半路里?”
我哼了声,“你不仅话说的绝,那骄傲自满也是病。人应当能屈能伸嘛。特别是面对我这种吃软不吃硬的……”
高长恭垂着睫,咬着下唇轻哼道“刚刚喝的药有安眠的在里,本王困了。”
我“……”
我动作很麻利的继续敷药。
结果,一通鼓捣后,高长恭微阖双目、长睫轻颤,薄唇轻抿的温情似笑,鼻息间也响起了淡淡的喘声。
分明是睡着了。
我哼道“老子在这饿着、你倒是睡着?姓牧的也不来了……算了,我也睡吧。”
我打了几个哈欠,直接顺势扑在高长恭身侧、困的几乎沾‘枕’就着了。
手很自然的,搂着他毫无赘肉的腰身。
恍然间,似搂着刘独孤和独孤九冥。
嬮妲军中,谁神兵天降绝地逢生。
飞花满天做残红,散落着离人西域道,寄托凄凉情。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倾世的桃花,曾怒绽。
灼灼似火,花开极艳。
若能将他娶回,便会安国定民,无荡平天下人间乱。
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青梅故城化飞烟,火染枝,火光连天。
铁蹄声震震,哭喊声凄厉彻天。
声嘶力竭的怒吼到弦断。
刀剑枪斧相击,破空啼哭到沙哑。
断壁残垣,风中飘扬着凄厉与呜咽。
那夜天边挂残月,天地水澈洒落。
那夜赤灼连天,是那隐世桃源。
那夜将军心茫然,战乱时节,铁骑踏遍安宁,刀枪剑戟撕裂梦中的美满。
那夜蛊王楼,谁人纵火放凤归巢蛟出潭?
独孤沧蛟那般的男子,也终落的被负心人负。
血光与火光,粉碎一切美好,刀刀割在心尖。
这幅锦绣江山的画卷,以火与血勾勒。
我耳畔突然嘈嘈切切的,似乎有人低语,周遭好像有好多人在议论纷纷……烦躁的我真想醒来、破口大骂!
我再醒来时,只微一动手、就感觉到了一具温热的身体在我身侧伸出手臂、将我拥拢。
手臂因为匀称的身形,不粗不壮不纤细,却很强劲有力的感觉。
男子独一无二的体香被熏染的温热,如煮沸的花香蜜乳。
不浓郁,却清清淡淡的芬芳。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我浑身一震……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时,却听头上传来男子低吟浅唱似的嗓音道“是不是我们吵到你了?”
我睁开眼,仰颈看头顶的人……赫然是那美人幽黑深邃的眼眸,含笑。
美人如蛇蝎,我避之不及。
而我,此时正躺在他身侧,他一只手臂揽着我的肩,我一只手臂搂着他的腰……
高长恭虽是武将,可也不负那沉鱼落雁醉月惭花的美貌,四肢修长,身量匀称。
不弱也不壮,只剩战神之威到处绽放。
而他的眼中,笑意盈盈,偏偏不减当时、含威带怒的严肃。
我惊的浑身一震……赶紧收了楼在他腰上的手、从他怀里侧身滚了出去。
一时没掌握好、直奔榻边滚去!
“哎当心——”
“哇啊!……”
刹那间的失重,我只感觉滚的天塌地陷、伤口撕裂的骨肉分离。
——刹那间,有人长臂一揽、有人顺势一推。
我就又滚回了温热的怀抱中。
于是,独一无二的体香扑了满鼻。
“嘶……”
高长恭箍在我肩头上的双臂紧了紧,我抬眼,见他蹙眉、双眸紧闭,咬着唇似在忍受疼痛。
我愕然道“你是不是……又扯到伤口了?”
高长恭摇头道“小伤、无事。不过,为何你睡梦中会搂着本王不放?”
却听身后,牧歌幽幽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卧槽……姓牧的,你这话不就是说我白日宣淫想着扑倒高长恭,于是睡梦中就这样放肆的实行了么……
我虽然本来没这个想法,但是这个想法不错啊!
卧槽……不对!不错个鬼!
我赶紧从他怀里抽身出来,讪笑道“那个……就是想起了过往啊,其实这都是意外、我睡觉一直很老实……”
我此时转眼一看,屋内昏暗的点着油灯,却不及凤凰剑剑穗上,那枚阴阳球来的明亮。
而牧歌正仰坐在椅子上,我所躺的床边,正与他不到三尺距离。
听了我这话,牧歌狭眼一眯,抬袖掩口笑道“肃肃,你看……就这么个主儿也是有故事的啊。”
高长恭眸子一暗,扯唇道“你梦见了郑家村吧?那夜惨烈否?其实那样心狠手辣的大有人在。”
牧歌也道“所谓明珠暗投沧海一粟,也不是绝对的。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好人与坏人也不过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我自然懂得他说的这些。
可我是个不受伦常规律的怪胎啊!
老子就近朱者黑、近墨者朱了怎么着吧!
我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
“你们在人家家里住的好生惬意啊、那郑姓姑娘呢?”
牧歌幽幽道“我们曾有恩于这户人家,虽说是杀了个酒鬼男人、却是为村里人除了一个祸害。”
高长恭也道“只是暂时藏身于此,那姑娘只当你我三人是逃亡士兵做恩人来着。”
话说着,却听门外老妇人叩门道“三位恩公可方便?老妇这里是些饭食、是方才与郑姑娘在厨间忙活的。”
高长恭点头应道“方便!麻烦阿婆了。”
只见迎面走来一个麻褐色大褂、一色包头的老妇人,那满脸皱纹好似枯老树皮……
不过皱巴巴的眼仁中,那慈祥很让人安心。
老妇人端着几碟饭菜蹒跚走来,牧歌赶紧起身上去接、道“阿婆慢些!我来吧……”
老妇人摇头道“骇、老妇年岁虽高,却也还身体力行!”
却听有人扬声而来道“阿婆别忙了、还是郑儿来吧。”
于是,在牧歌诧异的目光中,郑姑娘瞥了高长恭一眼,冲着牧歌嫣然羞涩一笑。
高长恭默然,转眼看向我,却是蹙着眉若有所思。
老妇人见此,便笑道“恩公尽可在此安歇……老妇便先出去了。”
这分明是给制造机会呢!
那郑姑娘见此,便来接牧歌手中的盘子、“让郑儿来吧、公子……”
牧歌幽幽道“不必!”
“公子……”
几番推辞,还是高长恭吼道“这是做什么呢!!”
吓得郑儿当即眼泪汪汪的瞧着高长恭,脸颊羞红的道“郑儿知错、公子息怒……”
牧歌拗不过,终是和她一同拽了桌子到榻边、将饭菜布满了案板。
牧歌来扶高长恭,郑姑娘却抢来道“郑儿来吧!”
高长恭当即指着郑姑娘,暴喝道“你——出去!”
吓得人家姑娘眼泪汪汪。
我弱弱的道“你吓到人家姑娘了……”
牧歌也道“还不快出去!姑娘家的颜面呢?”
那姑娘羞愧的捂着脸就跑了。
牧歌于是扶了高长恭坐起来。
我肚子早就擂鼓喊饿了,刚兴冲冲的爬起来,便听牧歌道“你小腹有伤,不能吃这些!”
我当时哭的心都有了……“卧槽……”
高长恭悠悠道“神医秘药,少吃些无碍。”
我咬牙切齿道“你妹!!究竟让不让我吃啊?”
高长恭盘腿坐在榻边,拄着桌沿、修长的手指正飞快地扒着红薯皮,还悠悠道“来吃啊!本王可没说不让你吃……”
牧歌哭笑不得的道“好……你们俩串通一气倒显得我小气了!”
我脑一抽,顺口道了句“来、给我!啊……”还配上了张嘴喊‘啊’的动作,此话一出口……我整个人都呆了。
高长恭“……”
高长恭那眸子一瞪,乌幽圆溜的看着我,一脸愕然呆愣……手上的动作也停了,那红薯是扒也不是、搁也不是。
牧歌咳了两声,幽幽道“姓牧的兄弟我先出去了……”
然后,他就逃也似的飞奔走了。
留我在这窘迫着,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