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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命悬一线

林虎文何尝不清楚那光球的意图,再次化为白虎紧随其后扑向了地上躺着的神剑三娘的躯壳,恨不能将其撕成碎片!

只是神剑三娘的元神堪堪快了一步进入泥丸之内,待林虎文扑到,已元神入体的神剑三娘一下子便消失了。

白虎扑了个空,还未再有动作,身后的尾巴已然被人提起,来不及回身便被甩出数丈之外,白虎在地上打了个滚也不作停顿立时又冲了上来,怒声吼叫,涎液四甩,状若疯癫。

神剑三娘眼神冷冷扫过林虎文,怒声说道:“混账畜生!”长剑飞舞,剑影闪烁将自己周身挡得严严实实。

林虎文眼看着是不要命了,竟也不管神剑三娘飞舞的长剑,直接迎头冲上,说时迟那时快,一条海棠色的飘带急速飘来,瞬间从神剑三娘背后绕过,如一条灵蛇一般环绕在神剑三娘握剑的手臂上,神剑三娘剑势登时一滞,虽颇感意外却也并不慌忙,索性左手强行聚气向虎头拍去,只听“轰”的一声、烟尘四起,神剑三娘与林虎文俱是倒飞而出,林虎文身体在空中微微痉挛,抽动几下后化为人形,倒地便不省人事。

“虎儿……”林龙儿急声说道,奈何声音细弱又略带沙哑,这声音怕是只有她自己听得到,此时眼见林虎文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林龙儿咬牙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挪到林虎文的身边,摸着他的脸蛋儿,理着他的头发,柔声连连唤着:“虎儿!你醒醒啊!莫要吓唬姐姐……虎儿……”唤到后面已是泣不成声。

刚才林龙儿被林虎文和神剑三娘的打斗声震醒,睁开眼便看到一只白虎朝神剑三娘扑过去,不是弟弟又是何人!只见此时弟弟化身的白虎状若癫狂,而神剑三娘的剑势已然成型,这样贸然冲过去,虎儿只有粉身碎骨的下场,当下急火攻心、又险些昏厥,林龙儿狠咬自己舌尖,电光火石间强行逼出精血,舞出一条飘带缠上神剑三娘的右臂,想要救林虎文一命。可这神剑三娘是何等精明之人,忙以左手强行运气,可奈何强行运气毕竟事倍功半,加上林虎文来势太猛这才被拼了个两败俱伤,不然以神剑三娘的功力,纵然是随便打出一掌也不至于如此不堪。

神剑三娘气血翻涌之下暂时无心其他,不过是盘腿而坐自行调息,萧然刚被同门师兄弟解了穴道,右手拾起刚才抛于一边的阴阳镜,赶忙来到林虎文、林龙儿姐弟俩跟前,先是探了林虎文的鼻息,而后俯身摸了摸林虎文脖颈处的脉搏,安慰道:“你弟弟暂无大碍,不过是一时昏厥过去……龙儿……倒是你,刚才挨了我娘那掌,快让我看看,可有无大碍!”司马萧然三言两句带过林虎文,眼神却一直停留在林龙儿的身上,眼里的担忧和无奈显然不是装的,说着一手轻轻抿去林龙儿嘴角的血迹,一手便要查看伤口。

林龙儿眼神忧伤,可也听得出这是司马萧然真心的关怀,嘴角微扬。

“滚开!”林虎文双眼猛然睁开,与此同时右手化爪直抓司马萧然心房!司马萧然与林龙儿两人俱是一惊,只是司马萧然与林虎文近在咫尺,林虎文这一掌又来势极快,萧然猝不及防,下意识的右手出掌要将林虎文推开,可慌乱中司马萧然却浑然忘了此时自己手中还握有至宝阴阳镜,说时迟那时快,林龙儿侧身挡在了林虎文跟前,只见阴阳镜接触林龙儿身体的那一刻金光乍现,林龙儿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萧然一个字都没有听到,下一刻,林龙儿眼神一暗,身体软软地倒在了林虎文的怀中,再无一丝动静,显然是死了。

就在这时,洞穴深处再次传来低沉的吼叫声,这个声音听来却不像是猛兽的吼叫,仿佛是万千鸣虫震动翅膀发出的“嗡嗡”声,可又比那声音多了一丝别的意味,一时又不能分辨仔细,众人也都无暇其他,全都目不转睛的朝洞内看去。不多时一团黑色的雾气从洞内飘来,看不清楚里面,能看见的不过就是一团雾气,仅此而已。

神剑三娘已经瘫坐在地,身体颤抖、不能自已。

“这便是那幽冥吗?瞧来并无甚可怕的地方。”一名年纪稍小些的天宫弟子不知死活地走近了细细看后说道。

突然间,那团雾气一般的东西几下凝聚扩散,竟变作和那名讲话的天宫弟子相同的身形,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嗡嗡道:“这便是那幽冥吗?瞧来无甚可怕的地方。”连讲话的神态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众人见这东西似乎并无恶意,也都凑上前去。

只有神剑三娘对司马萧然附耳说道:“萧然!快走!”

司马萧然看了一眼林龙儿又对着神剑三娘反问道:“我走了,娘亲怎么办?”

神剑三娘眼中泛起泪花,望着司马萧然满是不舍道:“然儿,我现在要出去怕是来不及了,你赶紧走,还能保住你的性命!”

司马萧然刚准备朝林龙儿的方向走去,被神剑三娘一把拉住,神剑三娘眼神中满是哀求,厉色轻声说道:“算是娘求你了,快些走吧!”

“啊!”突然从幽冥那边传来惊呼,司马萧然抬眼望去,只见先前那个开口说话的天宫弟子此时正躺在地上满地打滚、抱头哀嚎,而那团黑色烟雾般的人形影子此时正认真地看着地上打滚的天宫弟子,地上哀嚎的那人不时口吐白沫,又间或惊声尖叫,双眼通红,没过多久便挣扎着爬起来对身边的师兄弟说道:“快杀了我!快动手!我受不了了!”众人不明所以,纷纷后退。见无人动手,他便抽出面前一名师兄弟腰间的佩剑毫不犹豫地朝自己肚子猛刺,只是长剑拔出的时候并未带出一滴鲜血,不仅如此,仔细瞧那伤口竟然顷刻间愈合,众人看后俱是感到无比震惊,甚至都忘了去询问那名弟子为何要做出自残的举动。可这名年轻弟子的表情却似乎比先前更加惊恐,慌忙又连刺自己身体数下,紧接着挥剑抹向自己脖子,如此折腾,身上竟依旧无丝毫伤口,未流出一滴鲜血。他绝望中丢下长剑,一边痛苦的满地打滚,一边又继续哀嚎痛哭,让其余众人惊诧不已。

神剑三娘边把司马萧然往外推,边低声说道:“最难挨的不是折磨,而是无止境的折磨,最可怕的不是痛苦,而是无休止的痛苦,这便是幽冥令人绝望之处。”神剑三娘自己手都在发抖,却还用力推着司马萧然。

司马萧然一把握住神剑三娘的手,说道:“既然如此,我便更不能走了。娘亲,今天要么我把这幽冥降服了,要么,儿子在这里生生世世陪着你!你不是说当年蒋中天便是用这阴阳镜将这幽冥制服,而后用血祭封印,我既然身上有他的血,想来降服这东西也不是没可能!”

司马萧然说完自顾甩开神剑三娘的手,起身纵声喊道:“畜生,今天便是你的死期!”一边说一边将真气徐徐注入阴阳镜之内,疾步向前走去。

神剑三娘的手被甩开后,如疯了般立马又死死抓住司马萧然的衣角,萧然再次用力扯开,巴掌大的一块锦帛被神剑三娘生生扯下,三娘目光呆滞,双手悬在半空,看着司马萧然一步步……

司马萧然手中的阴阳镜光芒大作,反观对面的幽冥似乎颇为畏惧,立时由人形变为最初的一团黑雾状。

司马萧然大喝一声:“阴阳镜,锁阴阳!”右手将镜子举起,镜面射出一团一丈有余的光圈顷刻间便将幽冥完全罩住,幽冥发出悲鸣,似是惊惧不已,这鸣叫声传入众人耳中让人不由得闻之欲哭,司马萧然心头一动,手上力道似是有些许减弱,镜面光线便暗了下来。

神剑三娘见状两手中指微微聚气,轻轻堵住司马萧然的耳朵,萧然心头悲伤立减,刚刚暗下去的光线又恢复如常。

幽冥在这光圈中来回碰撞,急于寻找破解的法门,不多时,只见那幽冥将身体聚拢,身形越来越小,最后化作不过拳头大小的一团东西,只是此刻的幽冥看起来便不再如一团烟雾,反而更接近实体,表面更是闪着黑亮的光泽,再次向四周光圈撞击,不过三五下,司马萧然就有些撑不住了,体内气血翻涌不止,喉头腥甜并有些许恶心,光圈也开始忽明忽暗,司马萧然转头望向神剑三娘,眼中满是无奈。神剑三娘眼含热泪,并不甘心,却也无计可施,眼看这阴阳镜便要被幽冥所破……

司马萧然只觉身后劲风阵阵,阴阳镜脱手而出,正要大呼不好,却不料这镜子脱手之后不仅没有掉落,反而缓缓上升,阴阳镜表面溢出纯白色光泽,整个山洞被照的如同白昼一般,随后一团金色的光圈从镜中射出,再次笼罩在幽冥身上,这金色的光圈不知比之前白色的光圈凝实了多少倍,任幽冥怎样也无法再撼动分毫。

只见司马萧然回头,吃惊地长大了嘴巴,迟疑了片刻后叫道:“师父!”

神剑三娘眼见那阴阳镜的光芒大增,幽冥再次被牢牢困在光圈之内,正自欣喜,耳边却听到司马萧然口中叫出的那两个字,立时如同被雷电劈中一般,身体僵住,目光呆滞,泪水夺眶而出,好像身后站着的这个人比幽冥还要恐怖,比幽冥还要让人难忘。

“思蒙,我们终于又见面了!”司马萧然口中的那个师傅开口说道,他是对着神剑三娘说的,这个思蒙是三娘的闺名。

神剑三娘缓缓回过头,只见那人袖袍翻动,踏空而行,一头灰白的头发,衣衫还是往年他爱穿的式样,脸上比印象里多了两三道皱纹,眼神却是依旧明亮,高高在上,宛如救世的神灵降临人间,这就是她曾经朝思暮想的人,也是她现在恨之入骨的人,可不知怎么的,再次见面,神剑三娘心中却除了少女般的悸动再无其他,那些曾经恶毒诅咒的话,她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天哥哥!”神剑三娘只说了这三个字便如少女般“嘤嘤”哭了起来,蒋中天走到神剑三娘跟前,紧紧握着她的手说道:“思蒙,这些年让你受苦了,其实……”

“不要解释”神剑三娘用指尖轻轻按住蒋中天的嘴唇,“只要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我便认了,其余的我便不在意了……现在我们一家三口团聚,已然是最好的结局,我不奢求什么了!”

“便是你不听,我也是要说的,因为若你今日不听,只怕来日就无人说与你听了!”蒋中天黯然苦笑道,“那年,萧然才不到一岁吧?真师弟不知怎么便发现了咱们俩的事情,也知道了萧然不是他所出,盛怒之下来到了我的寝殿,威胁我要将此事公之于众,我哪里肯,后来我苦苦哀求,他便提了条件,若是我怕名誉扫地,念在旧情,他可以守口如瓶,但有一个条件,那便是将幽冥给他!这个幽冥是当年我和真师弟一起降服的,那时我还没当上宫主,只不过封印用的是我的血,所以这些年这只幽冥的种种好处便只有我一人可得,他一直心有不甘。”蒋中天微微抬起头,似是在将脑海里的回忆串联起来,“我当场便答应了他,让他取了我的血,还告诉了他封印口诀,只是真师弟怕我耍诈,便带了你同去,他说,如果我敢算计他,你便也回不来了!”

“天哥……”神剑三娘并不知道这其中种种。

“后来不知为何,你们真的没回来,我蒋某人对天发誓,我是真心实意要将这个幽冥让给真师弟,毕竟我有错在先!我不信传言,便亲自来看,只是当我来到这里的时候,真师弟确实已经死了,而你当时昏倒在地上,生死未卜,我原本要抱你出去,却无意中发现你已成了傀儡,你与幽冥魂魄相连,若你出去,幽冥便再也锁不住了,如此,中原便再无宁日,于是我便权当你已经死了,封了洞口,下了禁令。”蒋中天神色黯然,眼中不时有忧伤闪过。“多少次梦里,我梦到你拍打着仙泉洞口,哭喊着:‘放我出去!’我便即可惊醒过来,然后就是整夜无眠。”

“天哥,现在好了,我不怪你,你杀了幽冥,我们便可出去了,出去过我们自由自在的日子。”神剑三娘说的热泪盈眶,虽然说话间有泪流进嘴里,可三娘却觉得此时这泪水的味道是世间最幸福的滋味。

方才林龙儿为救林虎文死在了阴阳镜之下,林虎文也失去知觉,刚才恍惚间听到神剑三娘与蒋中天讲话,以为在做梦,这会终于起身果然见到了蒋中天,林虎文定睛看了片刻,却见神剑三娘牵着蒋中天的手,顿时怒声道:“外祖父!你是老糊涂了不成,这个妖女杀了我姐姐,快替我姐报仇!杀了这个妖女和负心汉!”

蒋中天长叹一口气道:“孽缘啊!都是我当年犯下的过错,如今牵连到你们,虎文,快带你姐姐离开吧,天宫内有九转还魂丹,想来或许对小龙有用,只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一切便在我手里结束,你们日后便好生相处吧!”

“你不随我们一起走吗?”神剑三娘心头一冷。

“若是杀了这孽畜便可,当年为何我不直接救你出去呢?思蒙,这孽畜死了,我便也没命活了!”蒋中天苦笑着道。

“不行!我们一家人才刚团聚,怎么就又要分开了!天哥,不用救我了,我愿意待在这里,日后......日后你们时常来看看我就好!”神剑三娘边说边后退,脸上全是强装的笑意。

“我来的路上便已想好了,思蒙,去外面过好日子吧!”蒋中天眼瞳猛然收紧,右手五指伸开在空中慢慢转动,阴阳镜射出的光芒也随着手势不断变化,此时的光竟变为妖异的紫色。

幽冥这次是真的嗅到了恐惧,尖叫声已是不绝于耳,仿如手指划过冰块的声音,却又比这声音难听万分!突然,只见幽冥也在慢慢变色,黑色的身体逐渐的变为白色,只是白的并不纯粹,还掺杂着灰色和黑色的斑点。蒋中天并不管它意欲何为,只是将紫色光束越收越小,最后凝聚为指甲盖大小一块,幽冥似是放弃了挣扎,尖叫声戛然而止,蒋中天以真气刺破左手中指,一滴滴的鲜血飘向空中,悬浮于蒋中天周身,蒋中天眼中精光四射,反手收回阴阳镜,并将阴阳镜抛给司马萧然。

阴阳镜的金光一除,幽冥即刻分裂为无数片四散逃开,可蒋中天早已料到,左手成诀,周身血滴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细细密密的分下去,又按蒋中天的指决排列,竟成了一半圆形的巨大血雾罩子,将洞内所有的空间都笼罩在内。

“萧然,叫我一声可好?”蒋中天立于半空,回头微笑道。

“快叫啊!”神剑三娘也向司马萧然怒声催促道,竟是少有的如此急怒之色对待司马萧然。

司马萧然几欲张口,却终究叫不出来。

“罢了!”蒋中天仰天长笑,而后将巨大的血雾屏障收至于洞内中央处,此时这屏障已经收紧到不过是只有一丈有余的圆球了,里面充满了或黑或灰或白的幽冥的分身。“你们快些走吧,等会的震动怕是这地洞撑不住。”

司马萧然被神剑三娘拉着急速往后退,林虎文看也不看蒋中天,更不愿意跟司马萧然一路走,只是抱着姐姐的尸身暂时退到石洞一凹陷处。

只见蒋中天左手猛然捏紧,刚才一丈有余的血雾屏障顺势收紧,蒋中天吐血跌落在地,幽冥发出惨叫,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所有人都失去知觉了。

几个时辰后,神剑三娘从昏迷中睁开眼,却是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微风拂过,阳光明媚,她赶忙四下张望,见到萧然就躺在自己身边,呼吸均匀有力,便放下心来,身后是仙泉洞,洞内已被巨石碎片填满,她回头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这个地方她再也不要来了,神剑三娘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洞内林虎文和林龙儿被迅猛的气流冲散,林虎文头撞上了石壁,身子滚落入因为先前山体振动而露出的裂缝中,这个裂缝似是深不见底,过了许久,只听一声闷闷的“扑通”声,原来这下面便是地底暗河。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又归于平静,万籁俱寂中,一声轻轻地“咔啪”声听起来格外刺耳,原来是一只穿山甲从地底拱了出来,碰到了林龙儿的手掌,使得落在手掌的小石块滚落一旁,穿山甲胆小,听到声音立时缩回洞里,片刻后便不知所踪,只是这一惊扰却把原先藏在林龙儿手心的一个小东西惊了出来,只见不多一会儿,一片小小的烟雾状的东西从林龙儿手心飘出,这个东西似是十分胆小,紧贴着林龙儿的手臂慢慢滑动,俨然竟是先前幽冥的一部分,只是这个又与幽冥似有不同,这一片的烟雾洁白如雪,仿佛天上的云彩落了下来,没有一丝杂质,这一小片东西沿着林龙儿的身体一路往上走,在其脸上停留片刻后竟是从眉心径直钻了进去!

只见林龙儿身体陡然一震,脸颊渐渐浮现出一种奇异的桃红色,说不出的明艳动人,四肢脖颈也不似之前那般惨白,渐渐恢复血色,而后睫毛微动,双目陡然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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