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萧寒最后在林虎文的泥丸中说道:“虎文……为师便只能陪你到这里了……师父交代的东西务必要亲手送到……日后勤练功,多保重……为师也累了……你好自为之吧……”林虎文脑海中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归于寂静。
“师父!师父!”林虎文跪地纵声狂喊,却再无一丝回应。
只见林虎文跪在地上,面朝下,眼眶通红,嘴轻轻轻抖动,显是悲痛已极,原本想着师父还能在身边待上七日,尚有些许安慰,可天不遂人愿,前后不过一柱香的时间,泥丸内除了自己的魂魄之外,已然是空空荡荡,再寻不到皇甫萧寒的一丝影子。
洛心轻轻蹲下身子,轻抚着林虎文的后背,缓缓摩挲着林虎文的头,一时无言。
林虎文却是起身抱住了洛心,放声大哭了起来。
洛心看在眼里,痛在心中,不过并非为皇甫萧寒而心痛,那皇甫萧寒魂魄散了,自然是洛心不愿看见的事,却也谈不上悲痛,只是略有些伤感罢了,现下心痛全是因为林虎文,洛心看林虎文在自己面前哭得像个孩子,当真是心如刀割一般。
洛心出言轻轻安慰道:“可莫要再哭了,皇甫前辈如今得偿所愿,想是去的心满意足了,这便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事情呢,所以啊,你不必为他感到悲伤难过。”
林虎文抬起头看着洛心,一滴眼泪顺着下巴刚好滴在洛心的手上,洛心低头用另一只手将那颗眼泪轻轻拂去,也看着林虎文。
“心儿,师父他当真是这么想的吗?”林虎文抬头看着洛心问道。
洛心闻声便笑了,林虎文这么问与其说是问别人,不如说是在问他自己,当真是个又笨又呆的老虎,不觉心下叹了口气,却是面色温和地开导道:“那是自然,像皇甫前辈他们这些绝顶高手,一辈子从大风大浪里过来,早已看破生死,心中最在意的无非是让自己的毕生所学后继有人、发扬光大罢了,你已继承了他的衣钵,咱们去那神海宫便也了了他的心愿,让其骨灰能位列于神海宫的灵堂,对前辈来说已是没有遗憾了,这便已是最好的结果。”
林虎文却也是个极为爽快利落之人,一听那洛心说得有理,当下便破涕为笑了。
洛心拿出一块丝帕仔细地帮林虎文擦着脸上的泪水和鼻涕,还有刚才搏斗时溅上去的血迹。
林虎文看着洛心道:“心儿,你待我真好!”
洛心羞涩地一笑,说道:“你这傻老虎,嘴倒是越发的甜了,原本看你老实,现下瞧来这肚子里怕也是一肚子坏水呢。”
林虎文听了连忙正色说道:“心儿,我林虎文在此对天发誓,若是对你有二心,便是立时……”
林虎文话还未说完,这嘴就被洛心用手给捏住了,只听后面“呜呜哇哇”的,洛心登时就被逗乐了。
过了半晌再瞧这两人,只见那洛心已然靠在了林虎文的怀里,林虎文的手从洛心的腰间环绕过来,两人就这么紧紧地相偎相依。
只见洛心的手缓缓地在林虎文肚子上摩挲着,轻声说:“伤口可还疼吗?”
林虎文低头看着洛心笑道:“你这膏药比那天上的仙丹还要灵,刚抹上去便不痛了,还很清凉,不过半日伤口就结痂了,现下早已好得差不多了。”
林虎文收了笑容继续道:“心儿,我虎文怎的这般没用,不仅保护不了你,还总要你照顾我,不仅如此,还处处拖累于你,若不是我执意要帮那陆氏夫妇,你也不至于一同前来,之前先是为了我不惜以身犯险,冲入那白蛇的肚子,现下又被困在这洞底不得而出。”林虎文说着便又微微皱起眉头,便是那搂着洛心腰肢的双手也轻轻松开。
洛心将贴在林虎文胸前的头缓缓抬了起来,看了林虎文一眼,而后微微眨了眨眼眸,神色平静地说道:“你为人仗义,又善良勇敢,这就是我喜欢你的地方,现下你的武功是不如我,可我的招数虽说花样百出,却都在取巧,常会走些捷径,而你练的功法本就是极为霸道刚烈的功夫,想来这种功夫便无甚捷径可走,基本功却是要打得牢牢的,你日后再勤加练习,学会用些巧劲儿,再加上这把斧子,将来自会远超于我,我倒是担心那时你嫌弃我呢。”洛心抬眼看着林虎文,嘴角一抹甜甜的笑,看的林虎文是如痴如醉,如同喝了那陈年的老酒,已然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这洛心为了林虎文高兴,说得略有些夸大,可道理自然不假,洛心本身的功法确实多是旁门左道之流,不过是些驱虫御兽的雕虫小技,再有就是那迷人心智的魅惑之术,洛心的轻功也是堪称一流,这些其实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罢了,不过洛心本身聪明伶俐,加上确实天赋异禀,便是用这些旁门左道的伎俩,也能周旋于普通高手中而仍旧应对自如,但若是碰上一流高手,那洛心那些旁门左道便是派不上丝毫用场,当然,洛心体内的寒冰真气这里先抛开暂不细讲;反观林虎文,他练的是林正乾所传的化形武功,化为兽形,取猛兽攻击之态,讲究的是硬碰硬,刚猛异常,无甚取巧的地方,这种功法练至极致当是天下无敌,我管你是四两拨千斤还是以柔克刚,在我这里统统没用,让对手那些巧劲儿毫无用武之地,可是这种功法的基本功却是极为严格与苛刻的,若是基本功没打好,日后就算神功大成,也不过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罢了,林虎文自打六岁开始学这功夫,学了十四年有余,也不过是堪堪化出兽形罢了,就算现下也仍是在练基本功。
打个比方吧,好比有两套功法,一套为剑法,一套为拳法,各有十篇。剑法学第一篇需要一天,学第二篇需要两天,以此类推,学第十篇需要十天。而拳法却反过来了,学第一篇就要花费十天之多,第二篇则需九天,当学到第十篇只要一天就学会了。将这两套功法给两个少年各修习十五天,十五天后两人比武,学的篇数多的那个自然赢面要大,结果十五天后,学剑法的少年都该修习第六篇了,可学拳法的少年却连第二篇都没学完,若是二人比武,胜负可想而知,这就好比林虎文修习的是拳法,而大多数人则修习的是剑法,说的也便是这个道理,当然,却是没有两个比方这么浅显简单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