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虎文三魂七魄尚在,而那皇甫萧寒这一道残魂只要进入林虎文的泥丸,想来要不了多久,便会消失殆尽,洛心情急之下惊呼:“前辈,你为何要自绝生路?你现下虽是一道残魂,可却仍能暂时藏于这劈山斧中,可你一旦进了虎文的泥丸,最多不过七日,便会烟消云散!这世上便再无皇甫萧寒了!”
那皇甫萧寒却似没听见一般,对洛心的话置若罔闻,倏地一下便化作一道白光闪入林虎文泥丸之内。
洛心身旁的林虎文却是将洛心刚才所说听得清清楚楚,当下如遭雷劈一般,呆立原地,一时倒也不敢轻举妄动。
“好徒儿,为师便在你泥丸之内,现下你只管将四肢放松,为师便可暂时操控你的身体。”一道声音在林虎文脑中响起,当是皇甫萧寒无疑。
“师父,方才心儿姑娘说的可都是真的?你进了虎文的泥丸便再也不得而出,最多……只能撑七日?”林虎文声音颤抖着问道,却是仍如那皇甫萧寒所言收了心神,放松四肢。
却见“林虎文”忽然之间就换了一副表情,此时脸上再看不到一丁点多余的神情,只是波澜不惊的样子,淡淡地开口道:“真的如何,假的又怎样,这世间万物哪有不死不灭的?你我今生有缘成了师徒,便已是前世修来的缘分了,只是并未相处过多时日,想来这缘分尚浅,不过我已心中如愿,自可以安心离开了。”
虽说这张嘴说话的是林虎文,可这讲话的神态和语气却是皇甫萧寒无疑,洛心在一旁看着,既有些好奇又略微觉得诡异。
林虎文心中悲痛万分,说起来与这皇甫萧寒确实未曾相处几日,却也看出这皇甫萧寒确实拿自己真心相待,虽是个半路的徒弟,师父却也是教得尽心尽力,加之林虎文原本就是重情重义之人,即已认作师父,便与父子无异,原本以为还能多相处些时日,谁知这么快就要分别了,从此阴阳两隔,再无相见的可能,一念及此,险些忍不住痛哭出来。
皇甫萧寒自是洞悉了林虎文的想法,心中一抹酸楚一闪而过,脸上却兀自强撑着,转头对洛心道:“洛姑娘,你先前说我自绝生路,可是现下我的样子何来生路之说,不人不鬼,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如今传了这斧子,收了徒弟,已然心满意足,再无甚可留恋的了。”
洛心看着此时“林虎文”的眼睛,从里面透出的却是皇甫萧寒的眼神,洛心应声点头,一时倒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却见“林虎文”眼神一亮,长出一口气后高声说道:“好徒儿,现下为师便将那最后一卷的两招打给你看,瞧仔细了!”说完,只见“林虎文”足底轻踏,身轻如燕,不过眨眼的功夫,人已飞出四丈开外,周身的真气在内力的催动下汇聚于右臂的三条阳经之内,只见那“林虎文”的右臂青筋暴涨,袖子登时被撑裂开来,衣服在蓬勃的真气鼓舞下猎猎作响。
洛心远远瞧着,只看见“林虎文”来去如风,身姿俊逸非常,时而捏诀,时而聚气,眼见着那斧子竟也渐渐透出红光,如同被烧红的铁块一样,那红光顺着斧子一路蔓延至斧柄,一直延伸到“林虎文”手掌所握的地方,不过眨眼的功夫,只听“腾”的一声,林虎文的整条右臂竟是燃起了明黄色的火焰。
此刻那火焰将整把斧头和“林虎文”的整条右臂都包裹在一起,火光明亮刺眼,那跳跃的火焰映衬着林虎文的侧脸,此时在洛心看来,竟如同火神降临人世,仿佛足以傲视天地间。
“林虎文”右手握着劈山斧,径直朝那白蛇的七寸处砍去,那里隐隐有轻微起伏跳动,想来便是这白蛇心脉所在,只一斧,便可见那伤口处的鲜血喷涌而出,一颗拳头大小的银白色珠子从那心脉之处滑落下来,众人只觉得这白蛇似是挣扎了一下便不再动了,想来这上古凶兽竟被这斧子一下砍死,洛心心中惊叹,这劈山斧的威力竟是以至于斯!
不过话说回来,这劈山斧固然厉害,却也要那皇甫萧寒才能使来,若是没了师父在泥丸内相助,单靠林虎文,还真是恐怕得劈个一年半载,毕竟这皇甫萧寒在当年也算是威震一方的高手;再者这白蛇虽说是上古凶兽,可比它老娘却是差的太远,一来尚自年幼,还不到两千岁,道行仍是不够,二来这白蛇腹内皮肉自是较为柔软,若是在外面隔着鳞片劈砍,怕是那皇甫萧寒也要颇费一番功夫了了。
“林虎文”一斧将那白蛇心脉劈开,随后轻巧地落到地上,对着蛇的肚子又是重重劈了下去,这一斧头却不如先前那般无所不破的感觉了,不过是划出了一道一丈长、三尺宽的口子罢了。
林虎文心中惊奇,这方才自己用利爪都划不动的地方,现下用这劈山斧便如同切豆腐一般了。
谁知这皇甫萧寒却是暗自摇头道:“许久未碰这斧子了,现下用来倒还略有些不顺手了。”
也不知是这皇甫萧寒借用林虎文的身体尚不大习惯,或者是真的斧子用起来不顺手了,还是被这林虎文本身内力、真气仍算不得特别充裕的身体所限制,亦或是毕竟这白蛇是上古时期名动西荒的凶兽,本来就难于对付的原因。反正这皇甫萧寒也是劈了有半柱香的功夫才勉强劈出一个方能容纳一人出去通道。
待到林虎文和洛心都从那白蛇肚子里出来的时候,林虎文泥丸宫内的皇甫萧寒魂魄已然是如风中火烛,别说七日了,便是现下都随时可能飘摇逸散。
皇甫萧寒最后在林虎文的脑海里说道:“虎文,为师便只能陪你到这里了,那本古书和为师的骨灰,师父已经交给洛姑娘了……日后勤练功,多保重……为师也累了……你好自为之吧……”林虎文脑海中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归于寂静。
“师父!师父!”林虎文跪地纵声狂喊,却再无一丝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