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虎文见那中年男子右手动作陡然加快,挥舞间已如无形,猎猎生风,当是急忙跟上,强忍着伤口撕裂的疼痛,右手挥舞如风,眼角却又瞥见那中年男子手上动作登时一滞,已然收式。林虎文依样葫芦,也欲将动作停下,可是却又觉得右手如不听使唤一般,既觉得酸软,有感觉有力,当真是奇怪,想来此刻若是停下定当难受已极,便是要发泄一番力气才会好受,当下朝那斧子抓去,谁曾想竟轻而易举便将那斧子提了起来,当下凭空挥砍,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方才停下,林虎文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珠,笑着望向那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眼角微扬,看着面前那满脸大汗的林虎文正对自己咧嘴笑着,一口皓齿宛若一轮弯月,一笑起来眼睛微微眯起,恍惚间竟像是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相仿的身形,憨厚的神情,如朝阳般的年纪,想想那时的时间好像永远都用不完,做任何事情都仿佛来得及。
中年男子轻轻一笑,收回自己的思绪,目光慢慢滑到林虎文手中的那把劈山斧上停了下来,这劈山斧是当年师父所赐,相传若将这劈山斧威力发挥至极致,当可劈天裂地,无人能敌。自己八岁拜入神海宫,十八岁在一众少年俊杰比武中拔得头筹,被师父相中,晋升为入室弟子,赐以劈山斧,可是直到二十八岁,自己方才第一次真正将这劈山斧拿起,三十五岁方才能挥出基本招式而已。谁曾想,眼前这少年却不过在自己的三言两语指点之下便已然能将这斧头挥的这般自如潇洒,心下自是觉得神奇至极。
其实说起来,这中年男子原本也未曾打算要收林虎文为徒,一来这对男女来历不清不楚,身份不明;二来这收徒一事事关重大,如此草率反倒不美,不过是话赶话,赶到了这里,林虎文如实告知不能完成自己所托,全然是因为被困在这白蛇腹中不得而出的缘故,原本中年男子也有别的法子帮林虎文和洛心从这白绫素蛇的肚子里出去,和收不收徒无甚关系,只是洛心那一句拜师的话语反而让中年男子波澜不惊的心中泛起了涟漪,细想,自己是有多久没再收过徒弟,这一身的本事当真要随自己埋进土里?
一念及此,那中年男子便又将那林虎文看了个仔细,细看之下,才发现这林虎文生得虎背熊腰,体格颇为健壮有力,却是适合用这劈山斧无疑,再瞧其待人接物又是格外彬彬有礼,言语之间又极为和气,当下便也有了收徒之意,心中想着便让林虎文先提一下这斧子,挫其心中傲气,使其知不足,方再加以提点,效果更佳。
随后见这林虎文身上多处受伤,伤口崩裂以致流血不止,却因自已一句“再用些力”仍自咬牙坚持,便心下一软,要探其伤势,却不料竟被林虎文的火灵之身所伤,方才发现这林虎文竟是天生火灵!当下心中更是又惊又奇,原本三分心意,现下已然变成了七分八分了。
中年男子在接触林虎文手腕的一瞬间被其体内纯阳真气所伤,却也于转瞬间极为清晰地感受到林虎文周身经脉都颇为不畅。寻常高手的经脉中自是有源源不断的真气流淌,那经脉便如同河流般湍急,只是这林虎文的经脉却是如同一潭死水,丝毫没有流动的痕迹,可其体内真气又是极为霸道、刚猛,一时倒没了头绪,所以先前便念出那口诀,想要林虎文通过运气自行贯通右臂的三条阳脉,毕竟,这三条阳脉是使这劈山斧的根基所在,谁曾想,这林虎文不光片刻间就将右臂三条阳脉贯通,之后更是轻而易举将那劈山斧挥动举起,让那中年男子心中又是好一番惊奇。
那中年男子有所不知,这林虎文自小修的便是筋、骨、皮,少有专门刻意修习内力,加之其学习的是其父林正乾的化形之术,所以当时林正乾便也少有教其如何御气,便是后来林虎文长大了,其体内真气也不过是顺势而生,顺其自然,从不刻意。
那天在灵山仙泉洞中与神剑三娘几番搏命交手,本来真气就不甚强盛,大开大合间已是伤了根基,加之头上受了重创,随后又被那幽冥的爆体气浪反震所伤,在地底暗河不知漂了多久,所以奇经八脉郁结不畅已是有不短的时日,恰逢在若梦潭底又被舞新罗寒冰掌所伤,虽说后来洛心以命相博,帮林虎文吸出了寒气,却也有少许入体的寒气让原本就郁结不畅的经脉雪上加霜,几乎停滞。
只是连林虎文自己都不知道,今天之所以能如此迅速就将右臂三条经脉打通,其实是那赤炎真丹的功效,林虎文并不擅长内功,体内真气虽然颇为纯净,纯阳刚烈,却也并不充沛,若是以他先前的内力想要冲破这郁结堵塞的三条经脉,别说一时半会儿,便是十天半个月都是异想天开,只是那赤炎真丹着实霸烈无比,吃了这丹药,就如同林虎文在内力上又多修行了二十年的时间,所以待那丹丸吸收完全之后,现下林虎文体内的真气和之前想必已是有着云泥之别了,自是不可同日而语,这些真气慢慢自行汇聚于那些堵塞的经脉里,就好比快要决堤的河口,只要一点点力气,便可让那洪水倾泻出来。而现下,林虎文的经脉便如同那快要决堤的河口,经脉中的淤塞便是如同那摇摇欲坠的大坝,中年男子口中念出的心法便是那摧毁大坝的最后一点点力气。
“好!甚好!有徒如此,想来为师便也能给列祖列宗一个交代了!”那中年男子高声笑着说道。
“只是……师父……”林虎文口中吞吐,似有话说。
“但说无妨。”那中年男子干脆说道。
“虎文只知师父是师父,却还不知师父姓甚名谁……”林虎文回道。
那中年男子似是微微一愣,不曾想林虎文会问出这个问题,当下笑着朗声说道:“为师姓皇甫,名萧寒,当年便是被江湖上的兄弟称做萧寒斧,只是现下这江湖怕是无人知晓这个名号了。”
林虎文认真听着,却是没有出声。
那中年男子语气已转,已然正了神色,对林虎文说道:“今日教你这心法口诀当是使用这劈山斧的根本所在,这几日便铭记心中,好生练习,现下你体内真气自是强盛无比,可是你周身经脉却都颇为不畅,待为师这几日先帮你将全身经脉疏通之后再教你别的……这斧子……你便拿去吧!”
“多谢师父!”林虎文望着手中的斧头,眼中泛出笑意,想来也是对这劈山斧喜欢不已。